月瑤在莊子上的日子很悠閒,在鄉下消息比較閉塞。月瑤因爲沒有參賽,又在鄉下,所以沒大關注這次的比賽。
而在這個時候,清風書局舉辦的畫藝比賽卻是空前的熱鬧。這次的比賽沒什麼條件限制,放得非常寬。
十天之內,清風書局收到了上千幅畫。這些畫會先經過甄試,然後再有出賽,複賽,最後選出五十幅畫,然後這五十幅畫最後由畫壇的三位泰斗來評出前三名。
月瑤不知道的是這次比賽已經到了最後的階段,而評委對兩幅畫猶豫不決,不知道該點那幅畫爲第一。
這兩幅畫,一幅是月瑤的那幅《寒梅仕女圖》,一幅是一個叫周子謹的《竹林圖》,月瑤這幅寒梅圖貼近生活,周子謹的這幅《風雪竹林圖》凸顯了竹子在寒風冷冽之下的君子風範。
兩幅畫相持不下,清風書局的大掌櫃去請玉山先生。玉山先生卻以身體不適推掉了,其實主要是玉山先生不想讓人覺得他偏私。現在不說月瑤的身分,將來總會有人知道這是月瑤的畫作。
最後清風書局請來了端王評斷。端王是當今聖上的皇叔,身分尊貴,只是他沉溺於六藝之中,倒也是深得其樂。
端王比較了兩幅畫,難以分出勝負。兩幅畫筆法跟畫功是沒什麼可挑剔的,而兩幅畫的意境卻又不一樣。端王看着月瑤的那幅《寒梅仕女圖》,問道:”這幅畫的作者是誰?尋了他來,讓他跟洲子謹再比試一場。”
清風書局的人搖頭,表示不知。這事確實奇怪,按理來說這畫已經入了前五十,應該要來確認身分的,可是現在這件事鬧得沸沸揚揚,畫的主人卻沒出現,沒名沒姓只有一個別號,想尋人也難。
端王想了一下後說道:”三天,三天後他若是還不出現,第一名就是周子謹。”
三天後,山野居士也沒有出現,第一名是周子謹,第二名是山野居士。本來衆人都希望看到一場精采的比試,卻沒料到是這個結果,衆人都表示遺憾。
最遺憾的莫過於周子謹,這樣的第一實在不是他想要的,只是端王開了金口,他也反駁不得。
這次的比賽,留下了這麼大一個懸念。
端王跟身邊的心腹說道:”這幅畫創作的時間應該不長,大概就在這一年之內,這件火狐大氅也很有意思,這人一定是豪門貴冑,順着這條線索查下去。”若不是月瑤只取了其中幾株的梅花樹,說不定端王都能猜測出這是在昭華寺的梅華林裡作的畫了,到時候月瑤身分想瞞也瞞不住。
端王身邊的心腹道:”王爺,爲什麼要尋這個人?”
端王輕笑道:”我收藏了那麼多的畫,此人的畫作最有意思。”還有的端王沒說,這次的比賽看似公平公正,其實裡面有很多的疑點。
月瑤自然不知道端王此時對她的畫作起了興趣,還想將她找尋出來。她現在每天都揹着畫板四處尋景呢!有時候一隻鳥,一朵花,也能入月瑤的畫裡。
三月底天氣更暖和了,田裡到處是熱鬧的蛙鳴,黃鸝杜鵑悠徐地發出婉麗的啼聲,茁壯的秧苗青翠欲流,堤上的楊柳,已經把鵝毛似的飛絮漫天漫地的撒下來,藍湛湛的天空像綢緞一般美麗。空氣溼潤潤的,呼吸起來感到格外的清新。
月瑤看着眼前的景色,又一次埋頭畫畫。
向薇跟在月瑤身邊,浮躁的情緒也漸漸的平穩了,也難得觀賞起這鄉間的景緻。向薇甚至覺得,能在這裡過一輩子也不錯。
回去以後,京城有人送了信過來。信是明珠寫的,明珠在信裡抱怨月瑤跑到鄉下也不說一聲,若是再這樣就要跟月瑤絕交。
月瑤看到明珠的威脅,忍不住一笑,再往下看,明珠在信寫着這次畫藝比賽很怪異,得了名次卻不出現的古怪畫師。
明珠並不知道月瑤的別號是山野居士,也不知道參賽的就是那副她們在山上的遊玩圖。若是知道,就不會寫得這麼輕鬆了。
月瑤有些發傻,什麼叫這次畫藝比賽第二名是一個叫山野居士的人?山野居士可是她的別號呀!
月瑤一直告訴自己這是巧合,但是心裡總有個小人冒出來說這個山野居士就是她。
月瑤糾結了好一會,最後寫了一封信交給向薇道:”向薇,讓人趕緊將信交給玉山先生。”
向薇看着月瑤急切的神情,非常詫異,”姑娘,有什麼事?要不要我跑一趟?”
月瑤雖然急切,倒也不需要弄得盡人皆知,”不過,我只是有一些問題問玉山先生。”月瑤覺得那個山野居士就是自己,可是又怕希望落空,所以一直這樣不上不下的數着指頭過日子。
月瑤重生以後,終於嚐到度日如年的滋味了。向薇問了她幾次,月瑤都不說。那不是月瑤瞞着向薇,只是她怕萬一把錯的告訴向薇挺沒面子的。
月瑤也不出去採景了,兩天都待在院子裡,整個人無精打采的,時不時地問兩句京城有沒有送信來。
向薇實在看不過,說道:”姑娘,要不我們回京去吧:有時候事情當面問不就好了。”
月瑤搖頭,”不要。”回京以後就很難再出來了。
月瑤又陷入呆愣之中了。
向薇看着月瑤這模樣,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氣?也不知道是中了什麼邪了?向爲正考慮要不要偷了她的信看,就聽到外面說有人從京城過來了。過來了。
玉山先生過來了。
月瑤迎了玉山先生到正廳,揮退衆人就急促地問道:”先生,這次清風書局舉辦的畫作評比第二名是一個叫山野居士的,先生,那個人是誰?”月瑤其實更想問那個人是不是她,只是月瑤怕得到否定意見,不敢問這麼直接。
玉山先生看到月瑤眼底地期盼,樂極,笑着說道:”去書房說話。”
月瑤又將先生迎到臨時充作書房的屋子,又將這話重新問了一遍。不怪月瑤如此沉不住氣,實在是這個消息對她來說太大了。
玉山先生摸着自己的一把鬍鬚,頷首笑道:”你既然知道,何必再問呢?”
玉山先生是很高興,非常高興。他特意請了封老跟黃老舉辦了這次畫畫比賽,而結果也讓他非常滿意。
月瑤猶不相信地問了一遍,”先生,這第二名的真是我?”這麼說,她揚名了。她之前還在想要揚名,竟然在她毫無知覺的情況下就實現了夢想。月瑤覺得自己在做夢,完全不覺得是真的。
玉山先生板着一張臉說道:”沒出息,拿了一個第二名有什麼好高興的呢?”玉山先生眉眼都是笑的,顯示他現在心情極佳,這訓斥的份量也少了。
月瑤忙收斂了笑意,很鄭重地說道:”先生,我知道錯了。”但是嘴角上翹着,顯示他的心情也很好。
玉山先生嚴肅地說道:”月瑤,你這纔剛剛開始,萬萬不能因爲一點小小的成功就懈怠了。”玉山先生不願意透露月瑤的底細出去,一來是月瑤自己希望低調,二來玉山先生覺得萬一被人知道月瑤肯定不的清靜。
玉山先生雖然對着封老跟黃老說他有足夠的信心,但是到底還是有兩分擔憂,畢竟月瑤還太小了,萬一受了旁邊的影響他後悔沒地去找,所以他寧願月瑤得第二,也不要將月瑤的身分泄露出去。
月瑤端起桌子上放的那杯沒喝的茶走到玉山先生面前,咚地一聲跪在地上,雙手舉杯朝玉山先生說道:”求老師收下弟子。”月瑤不知道這次的比賽是玉山先生籌謀的,但是月瑤不是傻子,他清楚這次比賽他能得這麼好的名次玉山先生居功至偉。
玉山先生很欣慰,走上前扶着月瑤起來。
月瑤不起來,”先生若不答應,我就長跪不起。”
玉山先生搖頭道:”我收了不收你爲徒弟就不會收。不過你這份心意我領了。”
月瑤跪在地上搖頭說道:”先生,我不明白,難道因爲我是女兒身,所以先生不願意收我爲徒嗎?”
玉山先生笑道:”其實拜師只是一種形式,稱呼也不是那麼重要。關鍵是心中是何想法。”他可以將自己的想法告訴封老跟黃老,卻不能跟月瑤說。一但說了,月瑤信心膨脹,反而會害了她,還不若一直維持現在的狀況。
月瑤想了下後點頭。
玉山先生又將這次的評比評委對她畫的點評講述了一下,然後與月瑤說他的缺點在哪裡,優勢在哪裡,這一說就是大半天。
傍晚的時候,玉山先生不顧月瑤的挽留,回京城了。
玉山先生臨走的時候望着月瑤道:”你現在已經出師了,以後的路就靠自己走下去了。”玉山先生決定不再教導月瑤了,因爲月瑤現在已經不再需要他來教導,將來的路要月瑤一個人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