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教會虛僞做作,邪惡殘忍,自出現以來,侵略半獸人的土地,掠奪人類諸國的財富,並以異端邪說蠱惑無知民衆,分裂帝國領土,損害吾主權威……”
“自永恆紀元1072年以來,瀆神者約翰不顧真神協議的規定,在神聖曼尼亞各地私傳生命教會的信仰,煽動民衆,挑起對立……”
“自瀆神者約翰傳道以來,帝國內外共計出現47次生命暴徒的暴動,其中34次與瀆神者約翰有關,暴動導致至少132名貴族和27名神職者死亡,包括三位伯爵、一位侯爵以及兩位主教,波及城市31座……罪大惡極,不可饒恕!”
“根據《永恆教典》福音戒律第7章第53條,瀆神者約翰所作所爲已經嚴重侵犯永恆教會權益,違反教條和帝國律法,構成瀆神罪、煽動罪、異教罪……等共計十八大罪狀!”
“吾主的榮耀不可侵犯,吾主的威嚴不可褻瀆!”
“瀆神者約翰陰險邪惡,扭曲自私,爲了個人野心與私利蠱惑無知民衆,所作所爲不可饒恕,現根據永恆教會審判所審判決議,予以瀆神者約翰火刑懲罰!”
“約翰……你可知罪?!”
審判所主教威嚴肅穆的聲音傳遍了整個廣場。
唸到最後,他幾乎是以咆哮的聲音向老約翰吼出來的,雙目瞪圓,五官猙獰而憤怒。
那話語似乎帶着某種魔力,擁有震動人心的力量。
聽到他的話之後,圍觀的民衆都忍不住心情震動,發自內心產生一種懊悔與愧疚的情緒,腦海中忍不住浮現出自己曾經做過的種種錯事,惶恐難安……
這是神職者的神術【心靈震懾】。
一時間,不少敬畏教會的永恆信徒或者心靈承受力弱的民衆都忍不住低下頭來,或是懺悔祈禱,或是低聲啜泣。
還有一些情緒不穩的民衆瞪着眼睛,向神眷者約翰投去痛恨的目光,那眼神似乎恨不得生啖其肉……
審判所主教怒斥約翰時形成的有些壓抑的安靜氣氛很快就被打破,咒罵聲又再次響起,似乎這個世界上任何詛咒喝罵都不能抒發民衆們對瀆神者的痛恨……
如果不是距離太遠,恐怕又有不少石頭要落在老約翰身上了。
只是,與聽到審判詞之後憤怒不已的民衆不同,老約翰的神情卻依舊平靜,審判所主教的【心靈震懾】似乎並沒有對他產生效果。
只見他輕輕擡起頭,腰桿筆直,聲音堅定:
“不,我……沒有罪。”
“大膽!瀆神者約翰,你的所作所爲,早已被我們審判所記下,有真神協議和《永恆教典》爲證,難道還想狡辯?”
審判所主教怒斥道。
老約翰嗤笑一聲,不屑地掃了一眼猙獰憤怒的審判所主教,隨後目光緩緩轉到了一臉平靜的教皇本篤二世身上。
他深呼吸了一口氣,平靜地說道:
“我所做的一切,都沒有違背真神協議……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義而正確的。”
“狡辯!謊言!”
審判所主教吼道。
老約翰再次嗤笑一聲,掃了他一眼:
“主教先生,您說生命教會虛僞做作,邪惡殘忍,但我看到的卻是另一幅場景。”
說着,他神情一肅:
“自生命教會出現以來,我們抵抗深淵惡魔的入侵,驅逐了進犯的惡魔,並淨化了深淵在在賽格斯世界留下的污染……”
“幫助窮人脫離困境,重建家園,收養孤兒,救濟殘弱,不計回報地爲無法醫治病痛的可憐人治療傷病,向民衆傳授知識與技能,幫助人們戰勝挫折,並生存下來……”
“我們親眼見證一位位平民從絕望中掙脫,重新對未來產生希望,我們親手帶領大家走出困頓,迎接未來……”
“如此仁愛的教會,在您口中怎麼就成了邪惡做作呢?”
“至於您所說的侵略半獸人的土地,掠奪人類諸國的財富……”
“前者是半獸人迫害精靈族,入侵精靈之森在先,吾主與精靈信徒被迫反擊罷了。”
“而後者,是永恆教會毫無責任感,一而再,再而三地在邪神復甦、惡魔入侵的時候拋棄子民,是吾主指引信徒和戰士及時介入,帶來了和平和拯救……”
“這一點,遊吟詩人們的歌謠能夠證明,來來往往的商隊能夠證明,那些一個又一個,自發地向生命教會所在的區域移民,皈依吾主的信徒也能夠證明。”
“我們用了不到一年的時間,就讓飽受戰亂的楓月領重煥生機,和平富裕;我們用了短短數個月的時間,就讓一位又一位一無所有的貧民脫離了窮困……”
“如此,又如何算是掠奪財富呢?”
“吾主不過是在永恆教會拋棄了自己的子民之後,重新爲可憐的民衆帶來新的希望。”
“《生命聖典》有一句話說的好,民衆的眼睛是雪亮的,這一切的一切,不是我們的選擇,不是我們的強迫,而是民衆們自行選擇吾主的懷抱,成爲吾主的信徒罷了。”
“如此……又如何稱得上蠱惑民衆呢?”
老約翰的話語擲地有聲,同樣似乎帶着某種無法用語言描述的力量,響在廣場上,響在每個人的心中。
那威嚴又平靜的聲音,宛若悠揚的鐘聲一般,在民衆的心中震動不已。
不少人漸漸冷靜了下來,忍不住想起了近年來從各種各樣的小道消息中聽到的種種有關生命教會的傳聞。
一時間,那些咒罵的聲音竟然漸漸低了下去,不少民衆也從憤怒的情緒中緩緩清醒過來,看着臺上的審判,議論紛紛。
審判所主教表情微變。
他目光陰沉,厲聲呵斥道:
“狡辯!謊言!”
“吾主榮耀不可褻瀆,吾主光輝不容玷污!”
“在神魔戰爭開啓之後,吾主帶領衆神抗擊深淵,攻入地獄,無時無刻不再爲賽格斯世界的安危而戰鬥着,然而生命教會卻趁着吾主在前方奮戰之時擴張信仰,這是對正義的無恥背叛!”
“如此虛僞的教會,根本沒有在大陸上傳道的資格!更別說,是在未經准許的情況下,於吾主的土地上蠱惑信徒!”
老約翰一聲嗤笑:
“背叛正義?蠱惑信徒?這就更可笑了。”
說着,他神色一冷:
“據我所知,神魔戰爭之後,深淵勢力大舉入侵賽格斯世界,是永恆教會不願回援,意欲藉助深淵惡魔的力量消耗吾主的實力……”
“只是,吾主強大而正義,在最危急的時候力挽狂瀾,挫敗了深淵的入侵!”
“如此,如何算是背叛正義?”
“如果真要說背叛,不願回援的永恆之主纔是!如果真要說背叛,想要藉助深淵的力量削弱生命教會的永恆教會纔是!”
“大膽!吾主的名號也是你這個瀆神者能夠提及的?!”
審判所主教呵斥道。
老約翰更不屑了:
“提及又如何?既然您說到背叛了,那我們就好好談談……”
“世界上都知道吾主乃生命女神伊芙,那麼又有多少人,知道吾主的全名乃是伊芙·尤克特拉希爾?”
“吾主的身份不僅僅是生命女神,更是偉大的世界樹!”
“祂是生命的化身,自然的母親,祂是白銀紀元的主宰,曾被衆神譽爲萬神之母!”
說着,他嘲諷地看了衆永恆教會神職者一眼:
“千年之前世界樹爲何凋零,神聖曼尼亞帝國爲何崛起,這段被永恆教會埋藏起來的歷史……需要我好好展開說一說嗎?”
聽到老約翰的話,永恆教會一些資歷頗深的神職者表情微變,而臺下的民衆則瞬間投來了好奇的目光。
看熱鬧不嫌事大,是每一個凡人的天性。
而老約翰點名的生命女神的真實身份,也讓很多人心中驚異。
這就要提到一點了。
雖然隨着伊芙表露身份,生命女神就是世界樹的消息已經不是秘密,但對於廣大的普通人來說,這些超凡世界的訊息依舊是遙不可及的消息。
對於現場的絕大多數平民來說,這是他們第一次知道這件事。
不過,對於世界樹,賽格斯世界的生靈卻並不陌生。
精靈的白銀文明給賽格斯世界的各個種族留下了太深的影響,哪怕是過了千年,都沒有消失,而這其中最多的就是有關世界樹的故事。
在種種神話傳說中,偉岸的世界樹永遠是以仁愛、正義、善良的身份出現的。
也是因此,當得知生命女神的身份就是世界樹的時候,圍觀民衆的心情立刻就微妙了起來。
而這種微妙,更是在主教和牧師們並不否認,卻顯然微變的表情下,變得越發顯著。
議論聲,似乎更大了……
至於老約翰,則徹底放開了自我。
他昂首挺胸,面帶不屑,在主教難看的目光下,在牧師們驚疑的視線中,將自己從聖典上看到的千年前的秘辛一股腦倒了出來:
“要說背叛,應該是永恆教會背叛生命教會,或者說……曾經的自然教會纔是!”
“千年之前,是接受過吾主的幫助,成就神位的永恆之主恩將仇報,背叛吾主纔是!”
“千年之前,是天界諸神,爲了一己私慾,阻攔吾主更進一步,偷襲吾主纔是!”
“如果要說背叛者,永恆教會纔是背叛者!”
“住口!你這無恥的瀆神者!膽敢褻瀆吾主的英名!”
審判主教勃然大怒,厲聲呵斥道。
在座的其他神職者也投來了憤怒的目光,一些耐不住性子的,甚至直接站了起來,對着老約翰怒目而視。
就連高臺中央的永恆教皇本篤二世,目光中的笑意也冷了不少。
他看向老約翰的目光,越發幽深。
一時間,一道又一道強悍的氣息朝着老約翰壓了過來,那是永恆教會各個大主教飽含憤怒的震懾。
老約翰只覺得宛若海嘯一般的偉力從四面八方襲來,轟擊在他的精神上和靈魂上,讓他的臉色一下子蒼白了起來,忍不住悶哼出聲。
殷紅血流,順着他的鼻孔和嘴角緩緩流下。
然而,他的腰桿依舊挺直,目光平靜。
他微微一笑,面帶嘲諷:
“這就是永恆教會嗎?揭開傷疤之後的憤怒,不是惱羞成怒,不是虛僞做作,又是什麼呢?”
“你——!”
聽着老約翰的諷刺,審判主教氣得身體顫抖,雙目幾欲噴火。
看着憤怒的主教們,老約翰見好就收,不再繼續在千年之前的舊事上糾纏。
他輕嘆一聲,說:
“當然,過去的事,已經過去,猶如過往雲煙,不再重要。”
“偉大的女神冕下也在《生命聖典》中告誡我們,牢記歷史能夠讓我們牢記教訓,但同時卻更要着眼於現在和未來……”
“我提到過去,並不是想要標榜生命教會多麼無辜,只不過是想提醒一下各位,要將背叛的罪名強加在吾主身上,強加在我們生命教會身上,永恆教會……還不夠資格。”
“在我看來,對於人類世界,對於廣大的民衆來說,生命教會纔是未來與希望,而永恆教會,不過是即將掃入歷史垃圾堆的垃圾罷了。”
“你……大膽!你這邪惡的異教徒!竟然還敢褻瀆吾主,褻瀆偉大的永恆聖教!”
聽到這裡,審判主教終於大怒。
說着,他駁斥道:
“吾主光明正義,懲惡揚善,正是因爲吾主的庇護,人類才能成爲紀元主角。吾主的功績,豈是你這個區區異教徒,人類的背叛者所能理解的?”
老約翰輕輕一嘆:
“我不否認永恆教會曾經爲人類社會帶來的貢獻,只是,永恆教會同樣也是一把禁錮枷鎖,限制着人類社會的進一步發展,限制整個賽格斯世界各個種族,各個文明的共同進步……”
“荒謬!狡辯!蠱惑!”
審判主教斥責道。
老約翰輕笑一聲,站的越發筆直。
飄揚的雪花落在他的身上,讓他看上去多了幾分灑脫和肆意:
“審判主教先生。”
他看向了審判者的雙眼,目光澄澈:
“既然您不認同我的話,那麼……您敢與我辯一辯各自的經義嗎?”
聽到這句話,審判主教目光微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