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飛循聲而望,幻音坊坊主不知何等時刻,卻是到了此處院落。
只見她一襲白衣,飄然出塵,姿容看起來似乎也沒有如何國色天香。假使讓一位精於畫工的畫師到此,將幻音坊諸位花旦,以及這位坊主的姿容繪於畫卷之上,承於世人觀看,這位坊主恐怕只能墊底。
然而此刻葉飛看在眼裡,卻是覺得驚心動魄,還有一種連他都說不出的高貴之感。若不是他閱歷驚人,曾經傲視一界,此刻恐怕都會心生自卑之感。
只那麼恍惚的功夫,葉飛立時回過神來,微微一禮,淡淡道:
“坊主不必擔心,這不過就是普通合作,我們龍社也是中立勢力,不會給幻音坊帶來多少麻煩的!”
曉月仙聽了這話,眉頭一皺,當即就悶哼道:“你們龍社算什麼中立勢力?不過就是過街老鼠,只要形勢稍微明朗,定然人人喊打!”
“形勢不是還沒明朗嘛!只要一直這麼混亂下去,我龍社就是中立勢力,甚至比之幻音坊還要中立呢!”
葉飛微然一笑,龍社弟子日後安身立命的種種條件,如今已然聚齊。日後只要維持下去,之前諸般困境,大都不復存在,再不必擔心!
“聽葉公子的意思,看來日後萬聖山內是平靜不下去了!風雨齊聚,波瀾壯闊,連我都有些期待呢!”
幻音坊坊主此言一出,葉飛三人皆是身形一震。
曉月仙和夏花自然是被白衣女子言語所驚,葉飛明明居心不良,但是坊主卻無動於衷,而且似乎有迎合之感,這未免太過不可思議了。
而葉飛這裡,眉頭卻是不自然地皺起,不由得想起這幾日從幻音坊幾位花旦身上打探來得消息。
他葉飛是幻音坊坊主古人之後,所以纔會出手相救。但是此刻之言,卻有那麼一絲縱容之意,這可不像是普通故人之後可以得到的恩寵啊!
“坊主,葉某有個疑問,不知當講不當講?”
葉飛這一次卻是躬身一禮,似乎多了那麼一絲謙恭,這在他重生以來,可是很少有過的事情。
“想問就問吧!嘴巴長在你的臉上,可不由我做主!”
幻音坊坊主聲音平淡,不過臉色卻是有那麼一絲古怪,似乎看出了葉飛的心思。
“既然如此,那我就明言了。”葉飛深望了眼前女子一眼,旋即正了正神色,還略微踱了兩步,纔拿捏好言語,問道:
“敢問坊主,你我二人是不是曾經見過?”
他得到的消息,自己乃是這位坊主的“故人”之後。但是問詢之言,卻是沒有多少後輩子弟該有的謙恭。
曉月仙二人聽了葉飛這話,皆是微微一愣,一臉錯愕。葉飛這話說得倒沒有多麼放肆,但是卻給她二人一種古怪的感覺。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幻音坊坊主一臉古怪,目光一轉,在曉月仙二人身上掃了一下,旋即又搖了搖頭,再次盯向葉飛,詫異道:
“看來她們幾位倒是告訴你那件事情了,你的一位前輩,對我有些恩情,所以我纔會出手相助你一次,並且留你十日。但就算如此,你那話又是什麼意思?”
前幾日救下葉飛,那可是她第一次見到對方。至於更之前,她從未到過神風帝國,葉飛這個少年,絕不可能和她有任何交集。
“葉某隻是覺得對坊主有些熟悉,以爲自己年幼之時見過坊主,看來是我想錯了,還請坊主莫怪!”
葉飛再一次躬身一禮,又恢復了剛纔的謙恭模樣。他這解釋看似沒什麼問題,但是在場三人,卻皆是有些疑竇。
尤其是幻音坊坊主,整個人似乎陷入了久遠的記憶當中,神情幾番變化,時而悵惘,時而憤懣,時而疑惑不解,很是複雜……
過了小半刻功夫,她纔回過神來,看向葉飛的目光,卻是更加疑惑了。
不過也僅止於此,她並未刨根問題,而是對着曉月仙吩咐了一句,“月兒,你知道你心有所求。但是幻音坊實力有限,不可能爲你與風月舫正面作對。如今,既然這位葉公子要與你合作,不妨就答應他吧!”
曉月仙聽了這聲言語,一陣驚喜。儘管她對葉飛還有懷疑,但是無疑還是先行對方的。以對方之前攪弄出的聲名,已然可以看出能量不小,而且和孔元慶多有交集,洞察諸般形勢,是解救孔元慶的不二人選。
“多謝坊主!”
她彎腰行禮,面色恭敬到了極致。但是等其擡起頭來,那位幻音坊坊主,卻是已經身形消散。如其之前到來一般,全無絲毫徵兆。
“月姐姐,太好了。有飛少幫你,想來你那位孔郎啊,這次定然可以轉危爲安!”
夏花高興地跳起了腳來,一副小女兒的雀躍姿態。連帶着葉飛看了,都覺得活潑悅動。
然而就在此時,一道喝聲卻是自屋外傳來。
“夏花姑娘,你在裡面嘛?宋某這次特地託人從南疆赤火湖帶來了冰火雲泥,想送給夏花姑娘,算是表達下司內同門三個月前的唐突言行的歉意,還望姑娘現身一見?”
聲音剛剛浮起,夏花卻是臉色一變,陡然間多了一絲焦慮,隨後一臉難看地盯着葉飛,要多緊張有多緊張。
“怎麼回事?難不成是某位等徒浪子?要不我出面幫你驅趕走他?”
葉飛微微有些驚詫,還有一絲莫名其妙。不過他對夏花的印象不錯,也理解這等風花雪月之地,如他口中所言之事,也最是正常的。
夏花微微搖了搖頭,趕忙走到葉飛的身邊,一臉急切,顧不得解釋,連忙推着葉飛,就要往那屋舍中去,一刻也不願意耽誤。
葉飛這下子是真的糊塗了,外面那人是來尋夏花的,怎麼夏花緊張的心思卻是放在了自己身上,似乎生怕被外面那人現似的。
“吱呀”一聲,院落門當即被推了開來,一個青年劍眉朗目的青年出現在門口,但是一臉溫和笑意,但是看到夏花和葉飛“推推搡搡”,臉色一下子就黑了下來。
“夏花姑娘,這是哪裡來的等徒浪子。你先閃開,讓宋某先拿下他,再讓其賠禮道歉!”
明明是夏花推着葉飛,這青年卻好似瞎了眼一般,說葉飛是等徒浪子。偏偏還一臉憤然,煞有介事。若是沒看到這般事情的人,恐怕真就以爲是這般回事。
夏花背對這青年,但是一聽到他言語,卻是嚇得渾身一震,趕忙轉過身,一邊張開手,一邊搖着頭,腳下還一步步後撤,用後背抵着葉飛,往那屋舍中擠去。
葉飛一臉的莫名其妙,甚至還有一絲哭笑不得。眼前這青年,分明是夏花的仰慕者。眼下夏花如此舉動,恐怕已然引得這青年心中妒意,平白無故招惹了一個仇家了。
宋姓青年一見這等情景,氣得渾身打顫,不夠所有怒意,卻是盡皆越過夏花,放在了葉飛身上。
“你是何人?夏花姑娘如此護着你,定然是被你的花言巧語所欺騙。你自己站出來,我饒你不死,只廢你修爲,驅逐你離開雷象谷!”
葉飛一聽這言,愕然一怔,旋即身形挺立,整個人好似扎進大地一般,夏花再也推不動半分。
夏花這下子幾乎就要哭了出來,但是後背仍然抵着葉飛的胸膛,並且還在費力做後撤之勢,之勢紋絲不動罷了。
“你趕快進去,我會和他說清楚的,再有半分耽擱,可就來不及了!”
她一臉緊張,眼眸內好似一汪秋水,有着深深的愁緒。
“夏花姑娘,不礙事的,這裡我應付得來!”
葉飛淡淡一笑,目光柔和,其內充斥着一股鎮定人心的力量。
幾乎就在他言語落下之時,夏花卻是立時就受到感染,後背緩緩離開葉飛的胸膛,整個人雖然還有一絲緊張,但是心緒卻是平復下來。
葉飛點了點頭,正要開口,對那宋姓青年說話。一側的曉月仙卻是乾咳了兩聲,大聲叫出了宋姓青年的名諱來歷。
“宋秋晨,你從無量崖上下來,不是代宣德司長尊大人來此辦事的嘛?那葉飛爲何誅殺社團領袖凌正雄,你可弄清楚了?”
與其說這是問話,不過說是在通風報信。顯然真正言辭,是對葉飛所言。乃是在提醒葉飛,這宋秋晨惹不得,還是避讓爲好。
宋秋晨微微一愣,有些古怪地看了曉月仙一眼,只覺得莫名其妙,對方言詞太過突兀了吧!
他還沒弄不明白是怎麼回事,那個分外可惡的小子,卻是朗笑一聲,緩緩走了過來。
“你應該就是宣德司監察使吧!我等你很久了!”
這聲音一落,曉月仙和夏花都是面色大變。沒想到葉飛會出此言,這可根本不像是避禍的低調姿態啊!
“你在這裡等我?”宋秋晨再次一愣,掃了掃葉飛周身,記憶中根本沒有對方的模樣,連一面之緣都沒有。
“哼!你休要誆騙於我。你別以爲花言巧語哄騙得了夏花姑娘,就可以矇騙於我!你對夏花姑娘的不軌之心,我看得清清楚楚。你是自己跪下伏誅,還是讓我教訓你一頓,讓你死去活來,平白無故多承受一番肉身苦痛?”
這一聲言語一出,曉月仙和夏花皆是鬆了一口氣。看來宋秋晨還不知道葉飛的身份,事情還有迴轉的餘地。
她二人是如此想法,正要施展手段,“息事寧人”,調解矛盾,但是葉飛卻是再一次開口了,只那麼幾個字,卻是嚇得她二人渾身顫。
“我叫葉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