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裡的燒烤店在這個季節只供應村裡人,很少有外人到來,所以他倆倒成了其他幾桌客人眼中的異類,都在時不時回頭看他倆,兩人也無所謂,畢竟這兩天被人看的次數太多,已經產生抗體。
要的很多,還要了幾瓶啤酒。
許婉婷徹底卸下僞裝做最真實的自己,喝啤酒不用杯,而是用瓶喝,吃燒烤也是一下把一整串都擼下來,大碗喝酒大塊吃肉得到了完美詮釋。
花費半個小時,兩人已經喝了六瓶啤酒,桌子上擺的滿是空酒瓶,可還沒有罷手的架勢,又讓老闆上了六瓶,不得不承認,許婉婷的酒量很好,第五瓶啤酒下去纔看出有一些微醺。
尚揚自然不能落入下乘,率先把個人的第六瓶打開。
就在他們喝酒的同時。
遠處燈光下有個人影越走越近、越走越近,穿着一身迷彩服、腳下踩着標準的軍勾鞋,黝黑的臉上,一雙眼睛如野獸般綻放着毒辣光芒,他死死的盯着坐在路邊小桌子上的兩人,目光毫不偏移。
大約走了十幾步,已經近在咫尺。
可尚揚和許婉婷還在說着:對酒當歌,人生幾何,完全沒注意到。
“嘭…”
來人一屁股坐到這桌凳子上,順手拿起一瓶啤酒,很粗暴的用牙齒咬開,像是自己的地盤,很隨意,一口竟然把啤酒喝下去大半。
兩人滿臉笑容,都轉過頭看向這位不速之客。
只不過剛剛轉過頭。
“唰”
這桌的氣氛頓時凝固。
許婉婷瞬間從凳子上彈起,原本的笑臉定住,嘴脣漸漸收緊,臉色變得蒼白,雙眼的笑容消失,變成驚恐,仿若有不共戴天之仇,又恨不得馬上逃離這裡。
如果說這輩子還有誰能讓她僅有一面之緣就能記一輩子,那麼只有一個人:在山莊裡那個從樓上跳下來的迷彩服殺手!
而眼前這人恰好就是!
尚揚謹慎的盯着他,沒有站起來,面色前所未有的凝重,想要拿起酒瓶做出最快速反擊,可卻知道,這種東西對職業殺手沒有半點威脅。
“別怕,先吃,吃飽了再上路!”
一身迷彩服的殺手說話不急不躁,甚至還拿起一個烤串放在嘴裡,一邊吃一邊道:“在惠東躲了一天,你小子實力挺大,有幾次差點就發現我,不過還好,現在是我坐在你面前…”
他的表現與那天不一樣,也確實應該不一樣。
那裡是山莊,短短一分鐘就會有人支援,而這裡是外地,從這裡跑出去十幾公里都未必見到人影,更別提支援了。
尚揚知道,自己要是拼了命的跑,或許能有一線生機,畢竟這裡很黑,又都是山路,但許婉婷絕對走不掉,跑是跑不了。
“王皇后給你多少錢,我出三倍!”
他只能用這個辦法,自己沒受傷的時候都無法反抗,胸口還有傷,做點常規體力活還行,高強度戰鬥根本無法發揮實力,更不要提與這個實力讓人絕望的人對打。
他根本沒擡頭,又拿起一串放到嘴裡。
“王皇后是誰我不認識,是真不認識,所以你就不用從我嘴裡套出信息,快吃吧,吃飽了好上路”
這番話說的平靜,可聽在別人耳中不亞於平底驚雷,這個上路可不是去玩,而是去死。
尚揚呼吸變得急促,看向躲在一旁的許婉婷,深知已經弄死了一個無辜人士沈騰,這傢伙什麼事都能幹出來。
試探道:“讓她走?”
“沒必要,我也不是殺人狂魔,拿錢辦事、與人消災,只給我殺一個人的錢,多殺一個我也嫌累!”
他不急不緩,重新拿起一個串道:“你快點吃,等我吃飽也會動手,到時候你做個餓死鬼上路可就不好了”
許婉婷咬咬牙,她恨不得把眼前這個男人殺之而後快,卻也深知沒辦法把他留住,商量道:“我也有錢,家裡很有錢,一千萬買他一條命可不可以?”
他聞言一愣,擡起頭過去,笑着搖搖頭道:“我是一個職業殺手,你這麼說話是對我的一種侮辱!”
“兩千萬!”
許婉婷不信沒有用錢砸不到的人:“這筆錢足夠你瀟瀟灑灑過後半生,幹你們這行的應該有渠道出去,拿了這筆錢出去,隱姓埋名能過得很舒坦!”
“你們可以叫我老五!”
殺手主動介紹自己,侃侃而談道:“你們還太小,根本不懂什麼叫職業歸屬感,一旦有了歸屬感,是用錢買不來的,我從業二十年,這行已經印在我骨子裡,也可以說,我也不知道明天會怎麼樣,要錢幹什麼?幹一行愛一行,首先得學會敬業,不能出賣自己的道德底線…”
“三千萬!”
許婉婷還是不甘心,聲音大了幾度,讓周圍人都看過來。
尚揚微微蹙眉,順勢擡起手抓住許婉婷手腕,他看明白了,這個人絕對不是用錢能收買的了的,只能想別的辦法。
“你這個小丫頭,不好,嘴太硬!”
老五搖搖頭:“我從業二十年,要殺的人從未有一次失手,他是第一個,如果傳出去我怎麼做人?這是名聲問題,自己留下的尾巴必須得親自剁掉,因爲我們這行也指望回頭客…”
尚揚聽得額頭上頓時掛起黃豆粒大的汗珠。
這他媽是在殺人,好像是再給自己上課。
想了想問道:“跟我幾天了?”
“兩天,很不巧,那天你倆在山上下來,我剛好到那座山,本想直接動手,可跑了一夜體力不支,我這個人很嚴謹,不允許失敗,那天要不是她突然出來也不會失敗,所以就放你們離開,看你們去了車站沒出來,又找人問了你們的購票信息,然後找開房酒店,今天你們上山拜佛,我也跟着去了,我也拜了拜,就是不知道菩薩能不能洗清我這個渾身是血的人的罪孽,呵呵…”
他說的越輕鬆,氣氛越緊張。
尚揚還是第一次能認真打量他,近在咫尺的距離,能看清每根臉上的汗毛。
堅定道:“有人給你透露消息!”
購票信息怎麼可能那麼容易查詢?還有開房酒店?
“想多了!”
老五再次拿起一個串:“你以爲現在這社會殺手是這麼好乾的?不好乾,二十年前一個人一把鐵錘就能賺錢,現在不行了,得需要強大的技術支持,國外的國家網站都能被黑掉,要進入內部網站十幾秒鐘很容易,信息社會,得與時俱進…對了,我再吃三串,你吃不吃由你!”
尚揚眉頭重重皺起來,他這不是在說要吃幾串,而是在給自己的生命倒計時。
越來越覺得他的話有些諷刺。
正在這時。
就聽旁邊嘭的一聲,臨桌的幾名年紀在二十幾歲的男子拎着酒瓶站起來。
面色微紅,看起來喝的不少,一步三晃的走過來,指着許婉婷道:“老妹啊,你不用害怕,哥這輩子最見不得裝逼的!”
尚揚也歪過頭,這幾個人剛纔就偷偷瞄着許婉婷,看樣子是找到自己發揮的時候了。
爲首的一名青年把酒瓶放倒桌子上,一手捏在老五後脖子上,低頭鄙夷道:“哥們兒,我聽你說話的意思是殺手唄?我還一直以爲殺手有三頭六臂,就長成你這個逼樣子啊?來,跟我說說,火葬場每天燒幾百人,有幾個是你殺的?”
老五有點懵,自己身爲殺手,居然被這樣一個小人物給摁住了?
擡頭看了看,冷聲道:“明天燒的就是我殺的!”
“呵呵…”
這人不屑的笑了笑,又看向許婉婷,狂妄道:“老妹,別害怕,哥給你出…”
“噗呲”
話還沒等說完,老五迅速出手,變戲法死的掏出刺刀,狠狠插過去,入體至少十幾公分。
其他人都沒反應過來。
“噗呲”
“噗呲”
老五又快速幾刀,隨後擡腳一踢,叫囂的青年已經躺在地上,翻白眼的抽搐。
“啊…”
“嗷…”
周圍頓時慘叫聲一片,人仰馬翻,就連在一旁的燒烤店老闆都把爐子扔掉撒腿狂奔,至於那幾個人,跑的比任何人都快。
剛纔還很熱鬧的燒烤攤。
眨眼間就剩下尚揚、許婉婷、老五,還有地上的青年。
尚揚下意識的擡手擦了下頭上的汗水。
老五恰好回過頭,看到這一幕還安慰道:“別怕,說吃三個串再解決你,就是吃三個,只不過本打算一個一個吃,現在是…”
他說着,擡手拿起三個串,全部放到嘴裡:“作爲能在我手下逃過一命的第一人,有資格說點遺言,你跟她說,讓她給你帶出去…”
尚揚眼睛死死的盯着他手裡還滴血的刺刀。
正色道:“不殺我行不行?”
老五嘴裡還在嚼着肉:“不行!”
“閉上眼睛吧,我給你個痛快,已經很久沒與人這麼長時間交流,憋了一肚子話今天算是說出去,全當給你的獎勵!”
“呼…”
尚揚順勢站起來,拉住許婉婷的手把她拽到身後。
老五看着這一幕並沒開口,這些天爲了保證萬無一失,等待現在已經等很久了,拿起紙巾擦了擦嘴,握緊刺刀準備動手。
尚揚越發謹慎,對着他身後喊道:“龍哥,有人要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