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實在沒辦法控制情緒,與修養、城府、眼界無關,要知道,擺在面前的這條路無論怎麼走都是死,不同意,在未來一段時間內會眼睜睜看着王家受到光陰會衝擊,在無力掙扎中慢慢消亡,同意,則是放棄王家乃至未來幾輩人上升的希望,永遠屈居尚家之下!
差一步登天,偏偏這一步也能把王家葬送到地獄。
他想發瘋,想要與尚揚同歸於盡!
尚揚看到側面一個黑影砸過來,迅速向側面退兩步,雖說很長時間不再與人動手,可功底並沒落下,打架這點事已經刻在骨子裡形成肌肉記憶。
“嗖”
不得不承認王天嘯身手迅速,拿起椅子砸下的速度,只要尚揚再慢一點,就會砸到頭上。
“你在毆打家主,大逆不道!”
尚揚又後退兩步,拉開距離,冷冰冰開口。
“打死你,小人!”
王天嘯已經顧不上尚揚是不是家主,這是在什麼地方,滿腦子只有一個想法,必須得讓他付出代價,一刻都忍不了,迅速衝過,橫向掄起板凳。
“咔嚓”
尚揚腰部向下一彎,板凳貼着後背掃過,砸到後面牆上,發出巨大響聲,只要再用力氣,板凳極有可能碎掉。
尚揚也不停歇,既然他要打,不可能束手就擒,彎着腰衝過去,速度極快,衝到王天嘯身前,雙手抱住他腰部,身體猛然用力,把他硬生生抗在肩膀之上。
王天嘯怒目圓睜,反應也很快,扔掉手中椅子,一手夾住尚揚頭部,另一隻手揮拳,他本就是草莽出身,多年來從未落下鍛鍊,自然不是那些只會坐在辦公室裡指點江山上位者可以比擬。
拳頭對準尚揚肋部,不斷猛砸。
“嘭嘭嘭”
發出的響聲聽起來尚揚腹部要被砸空一般。
尚揚要緊牙關,疼的額頭上頓時掛上黃豆粒大汗珠,扛着他身體轉動,隨後身體向前傾,使得王天嘯後背砸到會議桌上。
“咣噹…”
力道很大,就看王天嘯眼睛再次瞪大幾分,臉色變的蒼白,可這樣,依然沒有放手,用腋下死死勒住尚揚脖子,要給勒死。
尚揚臉色頓時被憋的脹/紅,感覺所有血液都在腦中奔騰,無法呼吸,極其難捱,不過更知道,如果不能制服他,他絕對不可能大發善心提前鬆手,腰部用力,雙手抱住,再次給抱起來。
身體站直,更加用力向下砸。
“咣噹”
王天嘯自身體重加上尚揚的力量,全都匯聚在王天嘯的後腰,如果是正常人,恐怕已經疼的鬆手,可他依然沒有,繼續勒緊。
尚揚再次站起,扛着他向後退兩步,隨後雙腿迅速加速,整個人向牆上撞過去,距離還有一步,身體一彎,身體橫向衝過去。
他身體橫了,被抗在肩膀上的王天嘯身體變直。
隨後就看,王天嘯的後腦準去無誤砸到牆面。
“咣噹”
發出響聲的同時,王天嘯眼睛轉了轉,之前的狠辣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滿眼朦朧恍惚,被撞的很暈,天旋地轉,隨後就看,後腦處鮮血緩緩向下流,眨眼間衣服被浸溼一片。
尚揚感受到他手臂力度減小,身體推着,他把從肩膀上扔下去,向後退兩步,劇烈喘息,他眼前也一片漆黑,就差一點,以爲自己真的要被勒死。
“嘭”
王天嘯躺在地上,雙手摁着地面要重新站起,可剛站到一半,重心不受控制的再次摔倒,頭部左右晃動,像是在尋找什麼物體。
“呼”
尚揚深吸一口氣,盡力把氣喘勻,看着地面的王天嘯,重新走過去,走到身邊,擡起腳對準後背猛烈撞擊。
“嘭嘭嘭”
連續幾下,王天嘯整個人已經趴在地上,身體近乎趴成一個大字型,側臉貼着地面,眼睛只剩下一條縫隙,縫隙裡滿是麻木,此時此刻,身體上的疼痛對他而言已無關緊要,更重要的是心裡的。
擺在面前的就是一條死路,怎麼走都是錯,自己等了這麼久、想了這麼多,做了萬全準備,到頭來,竟然還是比尚揚玩弄於鼓掌之中,所有希望都破滅,前路一片漆黑,甚至於自己該何去何從都不知道。
“你老了,服老吧!”
尚揚停下動作,低着頭,冰冷道。
如果放在二十年前,未必是王天嘯的對手,可歲月不饒人,他再如何鍛鍊也再不是少年:“論計謀,你都不過,讓你先動手,最後還是被放倒,王叔,我給過你機會,可你不中用啊!”
股份改革條件是他提的,剛剛動手也是他先動手,確實怪不得尚揚。
“呵…呵呵…”
王天嘯趴在地上露出笑容,極度苦澀的笑容,他也認清,自己敗了,一敗塗地,連一點翻盤的希望都沒有。
頭部輕輕晃了晃,把視線調整到能看見尚揚的角度,虛弱道:“陰溝裡翻船,看走眼了,如果再有一次機會,我會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還堅持改革麼?”
尚揚低着頭,盯着地上滿臉是血的王天嘯,這世界上成王敗寇,哪有那麼多廢話要說?
又問道:“一句話,改還是不改!”
王天嘯徹底翻過身,仰面躺在地上,與他對視。
“唰”
尚揚把手像後背一伸,從後腰處拿出一柄…黑漆漆的手槍,打開保險,對準王天嘯腦門,麻木道:“改,原諒你,不改,殺了你!”
眼中透出的寒光,在告訴所有人,他不是在開玩笑。
王天嘯眼睛放大,滿眼不可思議,短短一秒過後,眼淚頓時流出來,不是被嚇的,而是看到…尚揚手裡居然有槍!
剛剛自己險些勒死他,他都沒用,這時候才漏出來,突然之間覺得,自己像是個傻子一樣,一直被他玩弄。
“不…不改!”
他不是怕死,而是心裡防線徹底崩塌,又哽咽道:“不改了,不改了…”
鬥不過,打不過,沒有路,又能怎麼辦?
尚揚緩緩把槍重新放回去,如果剛剛王天嘯說黃金被光陰會扣押,那麼這把槍早就亮相,而且不會留情。
“不改了,應該怎麼做?”
尚揚波瀾不驚問道,這一刻雙眼如同影子的眼球,黑的深邃,讓人遍體生寒。
王天嘯一愣,當看到尚揚的眼神,明白什麼意思,緩緩翻過,用手艱難支撐地面,第一次仍然沒起來,第二次,咬緊牙關,終於翻過身,隨後用雙膝跪在地面,上身緩緩彎下去。
雙手伏地,腦門磕地。
重重道:“家主!”
寥寥一聲,代表着徹底臣服。
同時也代表着,尚家下屬五大家族,全部臣服!
從今往後尚家只會有一個聲音,那就是尚揚的聲音!
“噠…噠…噠…”
他從王天嘯身邊繞開,緩緩向門口走去,王天嘯還跪在地上,因爲在抽泣,身體不斷顫抖。
“咯吱”
房門被尚揚推開。
在門外焦急等待的衆人同時間看過來。
“家…”
“家…”
這些人都只說出一個字,剩下的字到嘴邊再也無法繼續,猶如晴天霹靂一般,看着尚揚是身後會議室裡跪在地上的身影,全都覺得恍惚,他們出來之前王天嘯還飛揚跋扈,不可一世,這才短短几分鐘,就跪在地上?
要知道。
在尚家內部,衆人都是猛虎,王天嘯就是猛龍,從他的父輩開始就敢與尚家家主叫板,到了他這裡更是拿着黃金直接出走,在他們眼裡,權利應該是分配的,何時誠心給尚家跪下過?
如今,卻跪了尚揚。
還在…哭泣!
“噠噠噠”
尚揚又從他們身邊路過,一步步向樓上走去。
已經走出幾步,衆人才緩過神,同時轉身,對着背影緩緩彎腰。
“送家主…”
他們不知道王天嘯因爲什麼跪下,也不想知道,只需要清楚結果就好,眼前的事實任何人無法改變,沒來由、形成決定的強行灌輸在腦中。
直到腳步聲消失,衆人這才緩緩站起身。
相互對視一眼,從彼此的目光中都能看出一絲驚懼,饒是掌握主動權的王天嘯都會跪下認錯,如果自己一意孤行堅持改革,又會發生什麼?
魏東來不清楚,也不想弄清楚,左右看看,沉默不語的快速離開,他沒怕過任何人,即使對尚泰山也是腦子中刻板的服從和尊重,可今天,第一次感覺到什麼叫做恐懼,打心底裡恐懼,那個人站在眼前就覺得呼吸困難…
錢進看了眼王天嘯,也轉身離開,曾幾何時還想過與他成爲盟友,兩人加一起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已經能抵擋尚家,如今看來,自己深夜起牀表忠心的決定多麼正確,如若不然,跪在這裡的得加自己一個。
曾國強也離開,越走腰越彎,其實他能很快速的轉換態度,還有另外一層原因,尚揚和孫女的關係,以至於曾家不會有太大威脅,雖說兩人在牀上折騰的樣子上不了檯面,名聲也沒有,可尚揚對女人一直不錯,現如今,得考慮的更多,是不是要提前把曾家交到孫女手上?
沈鳳天盯着王天嘯的身影,手心上滿是汗,戰戰兢兢道:“我終於知道,當年我爲什麼輸給趙素仙了…”
說完,也離開。
尚垠一言不發,緊隨其後。
王天嘯落寞站起…
而樓上陽臺。
尚揚坐在搖椅上,蓋着毯子,目送他們一個接着一個遠處,嘴角露出一絲微笑…
ps:感謝半晌留情,感謝,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