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投桃報李

老少年木尺子這一高興,隨口竟真地唱了起來,他唱的是:

“意志心——嘛,手腦身——嘛,精氣神——嘛,合合一元之始,開創只……”

聲調刺耳,難聽之極!

蒲天河不由大是困擾,他自信生平就從來沒有聽過像這麼難聽的歌,尤其是木尺子那種沙啞的喉嚨,好像嘴裡含了一口痰似的。

他實在受不了,就道:“師父,你不要唱了好不好?求求你!”

木尺子一瞪眼道:“胡說,我這個歌,好處多着呢,你往下聽吧!”

說罷挺胸昂頭,又放聲唱了起來,兀自是唱的那幾句,蒲天河正要說話,忽然覺出心神一震,身子晃了一下,他道了聲:“不好!”

木尺子右手忽起,在他背上重重地拍了一掌,蒲天河這才定下心來,這才知道原來木尺子唱歌是有原因的!

此刻那木尺子的歌聲,越來越是宏亮,雖是聲調沙啞,卻是響徹行雲,蒲天河強自提起了一口真氣,定住了“氣海俞穴”,不會神志外馳,儘管如此,他還是感到有些搖搖欲倒的樣子。

木尺子邊唱邊行,搖頭晃腦,手舞足蹈,一副喜極而狂的樣子!

這種難聽刺耳的音調,唱到後來,真是別提多麼令人嘔心了,蒲天河禁不住“哇”

地吐了一口。

他扶着一棵大樹,停下腳來道:“老人家,不要再唱了!”

木尺子哈哈一笑道:“好!妙!妙!小子,你且看來!”

說罷,只聽見“砰”一聲,一條人影,直由崖頭上翻了下來,蒲天河忙自縱過去,亮着了火摺子向地上一照。

卻見一個黑衣大漢,這時七孔流血,已自身死,他不由吃了一驚,暗忖道:“好厲害的分神大法!”

一念未完,耳中又聽到了有人下墜的聲音,像是有人跌撲之聲。

蒲天河正要尋聲去找,木尺子一把拉住了他,嘻嘻一笑道:“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說罷,猛地身形一閃,已到了一棵大樹下,蒲天河忙緊跟而上,就見木尺子雙手向樹身一抱,哈哈大笑道:“小夥子,差不多了,也該下來了!”

說罷,用力一搖,大樹上枝葉橫飛,響成了一片,在亂聲之中,一人咳道:“木老前輩手下留情,我下來就是了。”

接着一條人影,“唰”地飄身而下,一落地就萎縮地坐了下來。

蒲天河這時已點着了一根松枝,就火光一照,卻見是一個黃衣少年,正東倒西歪地苦笑着。

這個人蒲天河不認識,可是木尺子卻甚爲熟悉,嘻嘻一笑道:“蔣老大,你還跟你父親一樣,與我作對麼?”

這坐在地上的黃衣少年,氣喘吁吁地道:“我對你二人,已是手下留情,莫非你們還不知道?”

這少年正是雪山老魔的長子蔣天恩,人稱“病彌陀”,此人平日無病也帶三分病,生就是一張黃臉,故名之“病彌陀”。

木尺子聞言呵呵笑道:“既然如此,就煩你送我們一程,出了這山口子,你再走你的!”

蔣天恩用手抹了一下頭上的虛汗,道:“我不知你老人家還有這一套,要早知道,我也不受這個罪了!”

說罷,目光向着蒲天河看了一眼,冷冷一笑道:“你大概就是蒲天河吧?”

蒲天河點了點頭,道:“蔣兄大名,在下久仰,今日幸會,何如哉?”

病彌陀蔣天恩這時定了定神,才站了起來,道:“舍妹蔣瑞琪在我面前已交待過,要我對你手下留情,是以我纔對你們網開一面……”

說到此,用手向着後山一指道:“我們在那裡設有‘夜光刺’,你們二人武功雖高,只怕驟然之間,也是防不勝防!”

木尺子嘻嘻一笑道:“這麼說,你小子還是挺有點人心!”

說罷,信手在蔣天恩肩頭上拍了拍,道:“小夥子,好事做到底,你送我們走吧!”

蔣天恩嘆了一聲,道:“我早知道父親多行不義,這白雪山莊,只怕不能長保,如今丁大元已死了,二位柳師兄也跑了……白雪山莊只怕……”

說到這裡頻頻苦笑不已,蒲天河也不知說什麼纔好。那蔣天恩遂又冷笑道:“我自是好人做到底,送你們出山,而且尚可指引你們一條明路,不過我二弟天錫,在東角設有關口,只怕他不會這麼容易放你們過去!”

木尺子一挑眉毛道:“蔣老二還敢把我老人家怎麼樣?”

蔣天恩嘆了一聲道:“二弟對父親最孝,凡是父親交待之言,他沒有不聽的,下一關你們很是麻煩!”

蒲天河想到昔在蔣瑞琪處,曾經見過那蔣天錫一面,對於此人的印象極佳,不想他竟是如此一個難以應付之人,心中正在設想應付之策。

蔣天恩卻由身邊取過一個金漆的小葫蘆,遞給蒲天河,道:“蒲兄弟,我看你人品甚是不惡,今日拼着父親責罵,我幫你這個忙就是。這葫蘆中所裝的是‘金光彩霞’,你與木老前輩帶在身邊,待最危急之時,打開葫蘆,自有妙用!”

蒲天河不由甚爲感動地道:“蔣兄隆情,真是受之有愧!”

蔣天恩苦笑道:“不必客氣,這葫蘆中金光彩霧,只可用一次,用時打開葫蘆,只需輕晃一下,自有妙用,只要過了二弟這一關,至於小妹瑞琪那一關,就不難而過了!”

木尺子呵呵一笑道:“怪不得蔣壽老兒在白雪山莊穩吃穩坐,原來天山道上敢情有這麼厲害的玩意兒,蔣老大你要是不說,我老頭子,說不定要着了道兒哩!”

說到此,他雙手一拍,道:“衝着你這片好心,我與你父親一段舊恨一筆勾銷,只要他不犯我,我也絕不犯他,這八年牢囚之恨,我算是認了!”

蔣天恩聞言微笑道:“老前輩有此言,我也就放心了!”

說時三人已順着一條狹窄蔭道行了下去,只見蔣天恩左繞右旋,行走時彎彎曲曲,短短一條窄道,卻行了“七停八轉”,好不容易纔到了一處隘口。

遠望前路,盡是皚皚白雪,蔣天恩行到此,抱拳向着木尺子及蒲天河一禮道:“二位前途珍重,不送了!”

木尺子點頭嘻嘻笑道:“這羊腸十八轉,如不是你親自送出,倒要我大費一些心思,謝了!”

說罷,一掌重重地擊在了蔣天恩背上,直把他擊得一交摔倒在地。

蒲天河大驚道:“師父你這是爲何事?”

蔣天恩怔在地上,道:“老前輩你……”

木尺子呵呵笑道:“這樣就解了你的神脈中樞,蔣老大你去吧,回去之後如法炮製,在每一個昏沉熟睡的人背心脊椎第八節上,重重擊上一掌,就可令他們清醒過來,否則只怕短時間醒不過來!”

說罷哈哈一陣大笑,二人這才明白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俱都驚奇不已!

蔣天恩站起身後,搖了搖頭,翻着眸子道:“是好得多了,老前輩你好厲害的哭笑分神大法,佩服之至!”

說罷,向着蒲天河舉手道別,轉身自去。

他去後,木尺子哧哧一笑道:“蔣老兒雖是素行不義,可是他二子一女,俱都十分良善,在外爲人很得了些人緣,這也是蔣壽意想不到的福份了!”

蒲天河拿着蔣天恩所贈的金漆葫蘆,搖了搖,只覺得裡面沙沙有聲,也不知是什麼東西,就隨手揣了起來。這時夜色更濃了,由雪地裡刮過來的風,吹在人身上,只覺得冷颼颼的,着實令人吃不住連連戰抖。

木尺子端詳良久,卻也不知道這其中設有什麼埋伏。

蒲天河也有些莫測高深,二人對看了一眼,木尺子冷冷地道:“小夥子,把你手裡的火弄熄!”

蒲天河信手在雪地裡一插、火光驟然熄滅,就在這時,雪嶺上傳過來一聲清晰的狼叫之聲,聲音似乎就在附近不遠,二人不由一怔。

緊接着又傳來了五六聲,二人幾乎耳中都能聽得清晰的獸喘聲,木尺子向前張望了一會,冷笑道:“不好,狼來了!”

蒲天河心中一驚,忙自前瞻,就見對面的松樹叢中,躍出了七八隻瘦長的狼影,映着天上的月光,這些畜生的瞳子閃出一片碧光。

當它們彼此呼嘯着向前走動時,二人才聽到了,在狼羣內竟夾雜着清脆的銅鈴之聲,再仔細一看,才發現原來每一隻狼頸之下,都垂吊着一枚閃閃發着黃光的銅鈴,因而每一走動,都有銅鈴之聲。

看到這裡,二人立時明白了,原來這些狼是經人所豢養的,此時放出,其意自是可想而知。

這七八隻瘦狼前行了數丈之後,俱都立着不動,紛紛擡頭髮出狂吠之聲。

二人心中正自奇怪,忽見林內燈光一現,由林內步出了一個手持紅燈的矮子。

木尺子低叱道:“趴下!”

蒲天河忙把身子伏了下去,他目光卻看清了來人的長相,不由嚇得打了個冷戰!

只見那個持紅燈的矮子,竟是赤着身子,在這種大雪天裡,他身上竟然是寸縷不掛,全身上下毛茸茸的,看來簡直像一個直立而行的人熊!

再一打量他的面容,蒲天河更不禁暗暗稱奇,因爲這個人那張臉竟是出奇的醜。

此人生就一張窄細的面頰,在翻着的塌鼻之下,是一張突出如沸拂狀的長嘴,並且在兩腮之上,每一邊都生有兩三寸長短的黃毛。

乍然一望,你絕對不敢相信他是一個人,可是你仔細地看清一切之後,可以斷定他是一個人,是一個舉世罕見的怪人。

這時,他正搖晃着手上的燈籠,口中呼呼地叫着,不時指手劃腳,像似在與前面的狼說話。

隨着這怪人身後,陸續又走出了十幾只狼,它們也都和先前所出來的一般無二,每一隻頸上,都懸着一枚銅鈴!

這些狼口中都發出低低的呼嘯聲,在這赤裸的怪人足邊前後轉着,那怪人指手劃腳說了半天,就把手中的一盞紅紙燈籠,向雪裡一插,然後一屁股就地坐了下來。

羣狼見狀,紛紛都學樣把身子伏了下來,數十隻閃爍的瞳子,就像是灑落在雪地裡的明珠。

這怪人見羣狼伏地之後,就伸出舌頭,交替的在雙手上舔着,那種動作,簡直就像是一隻狼。

在他點頭時,生在腦上的一簇短髮,把面上的一雙眸子都遮住了,看起來就像是一個鬼。

而且在他擡動雙手之間,蒲天河才發現,這怪人十指尖上,都留有彎曲像貓似的指甲。

蒲天河有生以來,還是第一次見過這種怪人,一時大爲驚異,他正想問一問木尺子,看看是否知道此人是一個什麼怪物,木尺子已悄悄行到他身邊,低聲道:“小子,你要提防這個怪小子!”

蒲天河低聲道:“這傢伙到底是人還是獸?”

木尺子哼道:“這小子我早已聽說過了,只是今天還是第一次見!這是雪山老魔在河漠裡收服的一個怪人,名叫‘毛狼’,據說是人狼**後生的一個怪物!”

蒲天河怔道:“天下還會有這種事?”

木尺子輕聲道:“蔣壽收服這毛狼,費了一年的時間,收回天山之後,又教化了他三年,才使得他略通人性,爲他取名叫‘毛人狼’,你休看他外相不濟,這傢伙可是兇殘到了極點,聽說死在這傢伙雙爪之下的人,已不知有多少!”

蒲天河打了一個冷戰,冷笑道:“怎麼我來時,沒有見着他呢?”

木尺子道:“蔣壽視他爲至寶,因他兇性無匹,所以一直不敢放他出來。看樣子,他今夜是專門爲了對付我們才放他出來的,你要特別小心!”

說話之時,就見一狼站起,獨自向嶺上行去,那怪人見狀,立時短嘯了一聲,連連揮手,似乎命令那狼回來,偏偏那隻大狼,或許是因爲肚子餓得太厲害的緣故,竟自怒嘯了一聲,竄身就逃!

怪人見狀,立時大怒,只聽他口中“呱”的一聲大叫,一隻後腿在雪地上猛地一彈,竟像一支箭似的,直向着那隻欲逃的狼身上撲去。

前行大狼也不禁兇性大發,可能是平時爲這“毛狼”管束得過緊,早已懷恨,此刻見狀,驀地轉過身來,揚爪張口,反向着毛狼頭上撲了過去。

兩個黑影驟然在空中一接,只聽見一聲慘號,蒲天河還沒有看清楚是怎麼一回事,遂見人影一閃,那怪人已立在一處小丘之上。

再看他雙手之上,已多了兩片狼屍,鮮血把白雪濺紅了一片。

隨着這怪人雙手一抖,心肝五臟,俱都灑的遍地都是,這怪人抖落五臟之後,右手一甩手,把半邊狼屍,扔向狼羣之中。

但見羣狼一擁而上,就地搶食着那半邊同類屍體,而這怪人,卻就手把另一半屍身送口大嚼了起來,只聽見一陣齒咬之聲,空氣中,傳過來陣陣的血腥氣味,令人慾嘔。

怪人轉眼之間,已把那半邊狼屍吃了一半,剩下一半,就手一丟,就落入狼羣之中,然後雙手交替着,在面上抹擦了一陣,伸了一下脖子,又把身子坐了下來!

羣狼爭相搶食那半片狼屍,不過是瞬息間,已食了個乾淨,有那沒有吃着的,俱都引頸哀鳴不已。

蒲天河看到此,真有些不寒而慄,偏偏他鼻子不爭氣,由於聞了些腥羶的怪味,一時忍耐不住,打了個噴嚏。

彼此之間,雖說是頗有一段距離,可是這聲音,立時驚動了那個怪人。

那怪人本是把頭伏在雙膝上打着噸兒,蒲天河這一聲噴嚏,立時使得他雙目一睜,猛然擡起頭來。

就見他口中“咕呱”的怪叫了一聲,左右前後地看了看,鼻子連連聳動着,忽然站起身來。

蒲天河心中一驚,暗忖道:“糟了!”

這時木尺子已覺出不妙,忙道:“小心!”

一言未完,那怪人已厲嘯了一聲,雙足在雪丘上奮力一點,“呼”的一聲,直向着二人身前那片雪地上箭似地撲了過來。

木尺子一聲叱道:“好畜生!”

抖手一掌,直打過去,當空“呼”的一聲,這股潛勁的風力,正正地射中在那怪人身上,就聽得“呱”的一聲大叫,但見那傢伙的身子,在雪地上球似地滾了出去,可是並沒有傷着他。

只見他就地一滾,又站了起來。

這時他的頭上,那一層亂毛似的頭髮,驀地似刺蝟一般,全部都倒立了起來。

木尺子掌發之後,高聲道:“小於,亮傢伙吧!”

蒲天河聞言,右手向外一抖,已把長劍掣了出來,還不容他擊出去,就聽得當空一聲悶吼,一隻青皮餓狼,已撲到了面前。

蒲天河急切之間,來不及用劍,當下左手側着向外一封,叱了一聲:“去!”

只聽得“砰”的一聲,這一掌正正擊在了這頭狼的頂門之上,但見那狼怪曝了一聲,倒翻了出去,“叭嘰”落在了雪地裡,四足一陣亂蹬,頓時就順口冒血死了!

此刻陸續又有四五隻狼,呼嘯着連續撲了上去,蒲天河長劍一出,如同星河倒泄!

就聽得一聲慘叫,爲首那隻大狼右前爪,竟吃一劍給削了下來,痛得滿地亂滾,雪花濺得滿空都是。

餘狼一擁而上,蒲天河展開了一口劍,只見寒光閃閃,耀眼生輝,逼得兇狼嘯聲連天。

只是這些畜生,在河漠原野上,養成了靈活的動作,較之普通狼大是不同,後來復經毛狼訓練,更是動作靈活厲害已極,就是普通獅虎,也未見得就是它們對手!

蒲天河雖是展運開了一口劍,並未見得立時就能取勝,反倒是要處處留意它們的齒爪!

在另一面的木尺子,也正同一羣餓狼打在一塊,只是此老遊戲心太重,雖說是要緊關頭,他仍然忘不了玩笑心理!

他並不像蒲天河那樣沾手就殺,卻是不時地逗着它們玩兒,有時打上一掌,或是踢一腳,再不就用手,在狼身上抓下一把毛來。

一時之間,只把這些狼逗得鬼哭神號,叫嘯得四谷都起了迴音,聲勢端的驚人已極!

木尺子打着打着,竟是上了興頭,居然連聲地狂笑了起來,凡是沾着他一點邊的狼,都爲他摔了出去,只見羣狼在空中來來去去亂成了一團。

他邊打邊笑,連聲道:“過癮,過癮,我老頭子真是好幾年沒有這麼痛快過了,小子!別把它們殺光了,留下幾隻叫我老人家耍着玩玩!”

蒲天河真是有些笑哭不得,在這種要命的關頭,這老頭兒居然還忘不了玩耍,聞言後,一言不發。

他此刻長劍運轉,又有二狼在他劍下喪生。

使他奇怪的是,那個叫毛狼的怪人,只是在一邊看着,並不上前,不過他雙手連連指揮着,嘴裡叫着各種不同的聲音,指揮羣狼由各個不同的方向撲噬敵人!

然而這些狼,畢竟是不能同兩個高手相較的,一盞茶之後,死的死,傷的傷,剩下的幾隻,雖是不死不傷,卻也都爲木尺子摔得在地上不能動了。

就在這時,那怪人才顯得沉不住氣了。

只見他長嘴怪嘯聲聲,口涎像鼻涕一般的自口中滴灑不已,忽然尖叫了一聲,猛然朝着天河身邊撲來!

可能是這畜生先前吃了木尺子的苦頭,不能再直接找他,所以改向蒲天河襲身而來!

蒲天河長劍在斬過最後一隻狼之後,這怪人猛地襲到,動作竟是出奇的快,只聽見“呼啦”之聲,蒲天河右腿褲管,竟被這怪人一隻利爪抓破。

由於用力過猛,這怪人在一抓之後,自己身子又倒翻仰了出去。

蒲天河嚇得打了個冷戰,可是因此,卻也激起了他的憤怒,掌中劍向下一壓,身子“嗖”一聲反竄而出,緊隨着這怪人之後,長劍向外一抖,直向着這怪人前心之上猛刺了過去!

那怪人“呱”的一聲短叫,有掌橫着向外一推,“砰”的一聲,蒲天河竟爲他這一蕩之力,險些栽倒在地,同時那隻持劍的右手,竟是齊根的痠麻,差一點連手中的寶劍也撤出了手!

這一來,他纔算真正地體會到了對方的厲害,敢情這怪人那雙手,竟是連刀劍都不怕。

那怪人擊開長劍之後,身形像沖天鷂子似地猛彈了起來,隨後驀地向下一落,連人帶腳,向蒲天河頭上抓去!

蒲天河長劍向上一舉,只聽怪人口中又是“呱”的一聲怪叫,兩手向下一伏,已雙雙抓在了蒲天河那口劍上。

只見他用力地向後猛一帶,蒲天河只覺得他的手,那種力道,竟是大得嚇人,如果自己再不鬆手,只怕虎口也要裂開了。

在這千鈞一髮之間,蒲天河不由一咬鋼牙,他左手陡然吸聚丹田之力,順着寶劍向外一推,“順水推舟”,只聽得“砰”一聲,正正地擊在了這怪人前心之上。

這一掌蒲天河可說是用了八成內力,慢說是血肉之軀,就是一塊花崗青石,這一掌也能把它擊得粉碎,然而,打在了這怪人身上,卻是大大的不然!

蒲天河掌勢一下,只聽得“砰”的一聲脆響,就像是擊在了一面大皮鼓上一般。

在他以爲,這怪人是必死無疑了,可是出掌之後,怪人身子不過是前後急速地搖了幾下,顯然這怪人是負痛不輕,發出了淒厲的一聲怪嘯。

在這緊急的時刻,木尺子一聲怪叫道:“好個狼崽子,你還當我老子怕了你不成?”

木尺子口中叫着,方要撲身而來,暗影中忽然有一人大叫道:“打!”

只見眼前寒光一閃,“砰”的一聲大響,挾着一股黃煙,竟然飛來了一片暗器,直向着木尺子全身上下,猛襲而來。

木尺子大笑道:“好孫子!真算你狠!”

就見他兩隻袖管就空一舞,已把飛來的一篷暗器,打得無影無蹤!

暗影中遂又聽得另一人的嗓音道:“老頭,你再看這個!”

“刷”一聲,一團火珠兒,直向着木尺子面前飛來,木尺子右掌向外一吐,道:

“去!”就聽得“叭”一聲,空中的火彈,爲他這一劈空掌擊了個粉碎,變成了一天碎火星兒,落在雪地上,呼呼啦啦一陣亂響,才相繼熄滅了!

如此一來,可算是把這老兒的怒火引了起來,就見他一聲斷喝道:“我看你們兩個往哪裡跑!”

話出入起,“刷”一聲猛彈而起,直向着暗影中撲了過去。

木尺子身子向下一落,樹叢裡“刷刷”一連飛起來兩條人影,左右一分,各自急逃!

木尺子狂笑道:“你們要是能跑了,我不姓木!”

右面那人,霍地側身道:“打!”

只見他一抖手,“砰”一聲,又是一股黃煙,再次打出了一個火球。

木尺子右腳一蹈,“轟”一聲,火光一現,又自散成了一天火星。

就在這時,木尺子向下一塌身,右手用“勾摟手”向外摹地一展,看起來,他的手就好像猛然長了許多,只一把已抓在那人脖頸之上。

這位老人家顯然也是生氣了,只見他右手向後一個倒擰,只聽見“喀喳”一聲,頓時頸骨寸碎,身子一縮就坐下不動了。

左邊那人見狀,怪叫了一聲,反身投入林內,木尺子狂笑道:“小子,你別跑,老子要不把你拖出來,就跟着你姓!”

他猛然身子縱起,也向林內投去!

場內此刻只剩下了蒲天河與那怪人打在一團,這時蒲天河已累得汗如雨下,氣喘吁吁,對付這個怪人,他真是已經施出了渾身解數,可是吃虧的是,儘管自己本事再高,掌力再重,打在這狼人身上,至多不過令他痛苦片刻,卻不能對他構成傷害!

如此時間一長,蒲天河就顯得支持不住了。

偏偏怪人毛人狼卻是越戰愈猛,他雖然數次被蒲天河打倒在地,卻又數次地翻身起來,自他口中發出了怪聲的咆哮,震動了整個雪原。

蒲天河見他每髮長嘯時,必將脖頸上翻,出聲如狼,那種樣子,正如一隻餓狼無異!

果然在他幾次嘯聲之後,雪嶺附近,又出現了不少的狼影,各自呼應着,直向這邊偎來。

蒲天河見狀大吃了一驚,因爲這時候木尺子不在眼前,自己勉力對付這怪人毛人狼已是吃力,如果再加上這些狼,可就不是對手了。

這時那毛人狼正自躍起身子,由上往下,直撲而來,蒲天河一擰掌中劍,用“長虹貫日”的手法,猛的一劍點出!

只聽見“刷”的一聲,正刺在了怪人右腿內側,這一處在他全身來說是比較柔軟的地方,蒲天河用力又猛,頓時被他劃開了半尺長的一道血口子,鮮血如水似地流了出來。

毛人狼怪叫了一聲,就空一翻,已滾了出去。

這怪人低頭看了一下腿上的傷,由不住“嗚嗚”一陣低鳴,伸出了舌頭,在傷處一陣舔,猛地又擡起頭來,蒲天河卻發現,他那雙眸子裡泛出了閃閃兇光。

果然,這怪人忽然發出了一聲厲吼,雙手向着蒲天河連連揮動。

頃刻之間,已有五六隻壯狼,直向着蒲天河身上猛撲而來,蒲天河右足向前一跨,爲首一隻灰背白肚的老狼已自當頭之上。

蒲天河右手長劍向上一舉,只聽見“噗”的一聲,已刺入到那隻老狼肚腹之中。

這隻狼負痛一聲慘曝,身子向前一劃,這口劍,足足把它身子劈成了兩片,鮮血濺了一地都是。

可是,這剎那間,卻另有三隻狼,由左右背後三個不同的地方,同時猛襲了過來!

月光之下,但見它們森森的白牙,就像是短劍一般,蒲天河右足尖向上一挑,已用“足點天燈”的步伐,把右邊這隻狼踢到了半天之上!

他右足方自踹出,左面那隻狼的饞吻,已觸在了他的衣上。

蒲天河左掌向下一沉,已用“單掌伏虎”的掌力,把這隻餓狼震了出去。

可是這時,他顧左顧右,卻不能同時顧後。

只聽見“哧”的一聲,直襲背後的那一隻餓狼,已把他後背的衣服,咬開了一大片。

這隻狼一雙前爪,接着向上一撲,蒲天河雙肩都爲它前爪抓傷。

蒲天河不由“噢”了一聲,他身子一晃,背後那隻狼,已由肩上落了下來。

他在震怒之下,已恨透了這隻狼,左手一伸,已抓在了這狼的前爪之上,就見他向外奮力一抖,已把這隻狼拋出了十丈以外,“砰”的一聲,猛地碰在一棵樹幹之上,頓時血肉飛濺,一命嗚呼。

蒲天河雖是連斃三狼,可是他雙肩方纔爲狼爪所抓之處,這時已流出汨汨的鮮血,此刻再爲風一吹,越發的痛楚,不是味兒。

他皺了一下眉,正想逃出此一地帶,先看看傷處再說,可是眼前形勢,已不容許他如此。

蒲天河方自向下一塌腰,預備竄身而起,忽地,刷!刷!又是三條狼影竄了過來。

這三隻狼,直向他雙腿、咽喉三處地方猛撲過來。

蒲天河右手劍向外猛劈了出去,這隻當空撲來的狼四肢一張,竟向他劍上抱來,雖說是濺血青鋒,蒲天河頭身之上,已染滿腥臭的狼血。

這時候直襲他雙腿的狼,已雙雙咬在了他褲管之上,同時那怪人毛人狼,卻由他背後雪丘之上拔身而起,雙手一連打出了四枚雪團,成一條線向着蒲天河後腦之上奔來。

如此情形之下,蒲天河一任有多大能耐,也是不易再逃開了。

冷月下,忽然傳出了一聲清叱道:“快低頭,打!”

這個“打”字一出口,蒲天河就覺得眼前白光一現,由對面叢樹林內,飛出了三粒銀星。

三粒銀星,直向三狼身上襲去,一閃而至,俱都打中在三隻餓狼的後腦之上。

三隻餓狼頓時幾聲慘曝,滾到了一邊雪地上,四足翻仰了起來。

蒲天河身子一個側轉,長劍外撥,已把怪人發出的幾枚雪團磕了出去。

他掌中劍一觸及雪團,覺得對方力道竟是大得出奇,整個劍身弓似地彎了過來,而且令他更驚奇的是,那三枚雪團,竟是凝而不散,足見那怪人內力是如何的驚人了!

怪人雪團沒有傷着對方,整個身子向下一落,像鋼鉤似的一雙前爪猛然向蒲天河背上抓去。

就聽得“呼啦”一聲,蒲天河那半件衣服,也被抓了下來。

他驚呼了一聲,就地一滾,卻發現雪地上落下一樣東西,他信手抓起來,才發現竟是方纔蔣天恩所贈送自己的那個葫蘆!

這葫蘆驀地使得他心中一動,猛然記起了蔣天恩所關照的話。

這時候已沒有時間再令他考慮了,同時四面八方,又有不少的狼影依偎過來。

就在此千鈞一髮之間,蒲天河猛地拔開了葫蘆,用力地一搖,只聽見“轟”的一聲,自葫蘆口中,竟噴出極大的一股五彩色的奇亮煙霧。

奇怪的是,那怪人毛人狼,本已撲近他的身子,這時忽然發出了一聲怪嘯。

他好像遇見了生平一件最可怕的東西,猛地雙手掩面倒翻了出去。

只見他連聲地驚叫着,一溜煙跑得沒了影子,那大羣的狼,也似看見了剋星一般,紛紛掉轉了身子,悲鳴而去!

雪地上滾起了團團白煙,剎那之間,這些狼已逃走無蹤,只剩下遍地的狼屍,冷風陣陣地吹過來,帶着沉重的血腥味道……

蒲天河上身已爲血跡浸滿,這些血,包括自己的血和狼血,此刻被冷風一吹,都結成了冰冷的血渣,令他有些挺受不住。

葫蘆裡的金光閃霧一直維持了小半盞茶之久,才由強而弱,最後熄滅!

蒲天河這時強自提起內功真力,把強烈浸入的寒氣逼出。

可是身上一熱,那許多傷處,卻愈發地痛不可當,他摸索出身上的刀傷藥,胡亂塗了一些,心中正奇怪,不知木尺子這時怎地還未回來。

正當他打算過去找一找,忽然雪嶺上一人冷冷笑道:“蒲天河原來是你,失敬了!”

說罷,一條人影,如同一片秋葉似地自嶺上飄了下來,現出一個魁梧的少年!

蒲天河心中一驚,後退了一步,打量了這人一眼,來人是一個身着皁色長衣的少年,長肩星目,甚是雄偉,再細一注視,才認出正是蔣天錫,不禁面色一紅,苦笑道:“原來是蔣少俠……”

蔣天錫向他看了一眼,冷冷一笑道:“蒲天河你僞裝花匠,潛身在白雪山莊之內,未免欺人太甚!”

說罷,目光向着雪地裡一轉,鼻中哼了一聲道:“想不到我大哥,竟會爲你買通了,居然把他護身的彩霧金光葫蘆也送與你了!”

蒲天河見這蔣天錫說話時,面上頗有怒色,大有不滿其兄所爲之意,不由說道:

“令兄是一個明白大體的人。蔣二俠,你縱狼傷人,卻是有失俠義本色!”

蔣天錫一聲狂笑道:“毛人狼統率羣狼,原是防守這地方的,只怪你無端闖入,又怪得誰來?”

蒲天河怒視了他一眼,本想發作,只是此刻自己這一身實在是無臉見人。

當下只得忍着氣,冷冷地道:“在下來此山莊,並非尋仇問罪,只不過討回我家傳神珠,賢父子如此作爲,未免太過欺人!”

蔣天錫長眉一挑,道:“五嶺神珠乃天下至寶,留贈當今世上武功最高之人,你無力看守,又怪得誰來?”

說到此,哈哈一笑道:“蒲天河,你雖是連過數關,可是來到這地方,我卻不能放你過去!”

目光一轉,冷然又道:“你此刻已遍體是傷,我如再出手,未免太也欺你,我望你還是拋下兵刃,隨我回去的好!”

蒲天河嘿嘿一笑,不由怒火頻翻!

他晃動了一下掌中劍道:“蔣天錫,你要留下我也可,只有一樣,你卻要問過蒲某掌中這口寶劍!”

蔣天錫雙目一睜,一聲狂笑道:“好狂的小子!”

說着右手向外一分,只聽得“錚”的一聲,他掌中已多了一杆銀光閃爍的怪兵刃。

由外表形狀上看來,那是一恨寒光耀眼,類同“仙人掌”的東西,像是一個銀色的仙人掌,裝在一根銀色的鋼條之上,映着寒月,奇光刺目。

蒲天河還是真沒有見過這玩意兒,不由怔了一下。

蔣天錫冷冷一笑道:“姓蒲的,你可認識我這把傢伙?”

說罷信手一抖,又是“錚”的一聲脆響,就見那掌狀的東西上,驀地跳出了五把短刃,冷森森的甚是鋒利!

蒲天河冷笑道:“認不認識都是一樣!蔣二俠請進招吧!”

說着長劍繞了一個劍花,寶劍向胸內一收,大有氣吞山河之概!

蔣天錫目光註定對方,見此情形,心中也不敢大意,他揚了一下手上的兵刃道:

“姓蒲的,我這兵刃叫‘五劍盤’,專鎖敵人兵刃,並能侍機彈發暗器,你試一試就知!”

說罷,五劍盤向外一點,足下微微一彈,已撲到了蒲天河近前。

他身子向前一欺,五劍盤施了一招“撥風盤打”,直向着蒲天河頭頂猛擊了下來。

蒲天河長劍向外一展,身隨劍走,已到了蔣天錫身後,寶劍向後一伸,正要點出去,蔣天錫已霍然把身子躍開。

他二人兵刃在空中交接了一下,發出了“當”的一聲,蔣天錫忽地兵刃一轉,伸出兵刃上的五把短刀,竟向着蒲天河劍上轉去!

蒲天河知道他是想鎖自己的劍鋒,不由冷冷一笑,長劍向後一抽,就勢正要施出劍術中絕招,給對方一個措手不及。

不想他寶劍方自抽出一半,忽聽得一聲叫道:“二位住手!”

二人不禁各自後退了一步,卻見雪嶺上飛快地馳來一人,這人手上持着一支火把,轉瞬間已來到了近前。

蒲天河一看此人,由不住大喜道:“婁兄是你?”

蔣天錫也面現驚異之色道:“你怎麼來了?”

婁驥飛也似地來到了二人面前,以關心的目光,向蔣天錫看了一眼,道:“兄弟你傷了麼?”

蔣天錫冷然道:“不要緊!”

婁驥向着蔣天錫抱拳道:“二弟,這位蒲兄弟,乃是愚兄摯友,務請爲愚兄留點面子……”

蔣天錫怒目看着蒲天河,卻向婁驥道:“大哥既來了自好商量,只是要想叫我放過他,卻是萬萬不可!”

蒲天河一抖掌中劍,道:“莫非我還怕你不成?”

蔣天錫一掄手中五劍盤,正要撲上去,婁驥忽地擺手笑道:“二位務請看在我的面上暫請住手,有話好說如何?”

蔣天錫嘆了一聲,垂下手中兵刃,道:“大哥有話請說!”

婁驥微微一笑道:“二弟,你可知木老前輩也來了麼?”

蔣天錫點了點頭,目光卻向四周一掃道:“在哪裡?”

婁驥一笑道:“這位老前輩本想過來解圍,只是據他老人家說,因爲和你有點交情,所以不便出手,這位蒲兄弟,乃是他記名弟子,二弟如果一意與他爲難,豈不是令木老前輩面上難堪……”

蔣天錫不由面色一紅,婁驥一笑道:“莫非二弟也要與木老前輩爲敵不成?”

蔣天錫長眉一挑道:“木老前輩之事,我無權過問。”

婁驥一笑道:“這位兄弟,乃是蒲大鬆之子,承乃父一身武學,又得木尺子指點,方纔令尊在他手中,也未見得討了什麼好處,莫非二弟身手卻較令尊更有過之不成?”

蔣天錫聞言,不由臉色大紅。

他忽然長嘆了一聲,冷漠地道:“大哥如此說情,小弟如再不依,實在是與大哥過不去……”

說到此,苦笑道:“由此看來,大哥分明是向着他,與他站在一邊。二年前大雪山,小弟曾蒙大哥救命之恩,今日怎能有悻大哥吩咐。”

他言到這裡,抱了一下拳,道:“姓蒲的,你過去吧!”

說罷也不向婁驥打個招呼,倏地轉身而去!

蒲天河見他如此而去,甚覺對婁驥不住,正想上前喚他回來,和他決一勝負,卻見婁驥微笑着向自己擺了擺手,蒲天河心知必有用心,也就作罷。

蔣天錫去遠之後,蒲天河甚愧地道:“大哥怎會來到這裡,爲了小弟,令你……”

婁驥微笑道:“蔣天錫就是這個脾氣,過幾天等他明白之後,我再來找他不遲!”

說罷,目光向着蒲天河望道:“你身上如此多血跡,是受傷了麼?”

蒲天河苦笑道:“只是些皮肉之傷,料無大礙。”

婁驥見他要強至此,不由暗中一笑,遂關心地道:“雖是如此,也不可大意。來,我爲你包紮一下!”

說罷,把手上火把,向雪中一插,令蒲天河蹲下身子,細看他身上傷處,不禁吃驚,道:“兄弟!你能在狼羣下生還,真不是一件容易事情,你可知這些生狼,乃是河漠的‘老去梅’,齒爪上都有劇毒麼?”

蒲天河聞言大爲緊張道:“哦?有這種事?”

婁驥一笑,道:“今天幸虧遇到了我。兄弟,你躺下來!”

蒲天河呆了一下,遂躺了下來,道:“大哥,你莫非有解藥?”

婁驥點頭道:“當然有!”

說罷自身上摸出一個小瓶,用小指由瓶內勾出了一些藥粉,在蒲天河身上遍灑了些,又由地上捧起了一捧白雪,在他傷處用力地揉擦了一遍。

如此一連七八捧之後,蒲天河才覺出傷處麻癢不堪,忍不住道:“好癢!”

婁驥遂站起身來微笑道:“好啦!你可以起來了!”

說着遂把上衣脫了下來,遞給蒲天河道:“你先穿上這個!”

蒲天河接過穿上,就聽得背後嘻嘻笑道:“你這小子真是命長,沒事了吧?”

蒲天河忙自回頭,見是木尺子踏雪而來,瞬息已到了眼前,婁驥彎腰叫道:“老前輩!”

本尺子哈哈一笑道:“沒有想到,你們倆竟會認識,這蔣天錫錯非是小婁這幾句話,只伯還真不容易打發呢!”

蒲天河想起前情,兀自有些不寒而慄,他嘆了一聲,道:“如非是蔣天恩那個葫蘆,真不知下場如何?那怪人大厲害!”

木尺子呵呵一笑,在他背上一拍道:“走吧,下面是蔣姑娘的一關,過了就沒事了!”

婁驥聞言笑道:“老前輩請放心,舍妹已去關照了,她與蔣瑞琪乃是至交,料無問題!”

木尺子一怔道:“怎麼,你妹子沙漠之虹婁小蘭也來了?”

婁驥點了點頭道:“她是專爲救蒲兄而來的!”

說着哈哈一笑,蒲天河不由得面上一紅,木尺子呵呵大笑了幾聲,道:“小子,真是好福氣!”

蒲大河紅着臉道:“師父不要取笑!”

木尺子嘻嘻笑道:“沙漠之虹婁小蘭,乃是天山道上出了名的美人兒,只可惜我老頭子竟是也沒有見過!”

婁驥聞言笑道:“你老人家馬上就可看見她了!”

說話之間,但見遠處白雪翻騰,數騎快馬,如飛而來,三人間聲望去,就見共是六七匹健馬,奔馳在雪原之上,轉眼已來到眼前。

蒲天河聽說婁小蘭來了,真恨不能有個地縫,好讓自己鑽進去,偏偏這種情勢之下,不容自己再逃跑,無論就情理、道義,自己對這位婁姑娘,都該深深地敬謝,豈有再逃走之理?

只是,當他一想到與這位姑娘初見的印象,他真有點“不寒而慄”,是以一聽說婁小蘭來了,他那張俊臉暮然就紅了。

當下大着膽子,佯作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隨着婁驥、木尺於一並向前走了過去。

馳來的共是六匹快馬,只是有四匹是空着鞍轡,爲首的兩匹馬上各自坐着一個如花似玉的佳人。

尤其是那其中一匹白馬上,踏蹬端坐的紅衣少女,但見她娥眉杏目,青絲如雲,挺坐在鞍,如同是月下仙子一般,說不出的翩翩嬌姿,令人一望之下,頓感眼前一亮,真正是罕世的一個嬌娃。

這姑娘背系長劍,肩後帶着一個皮帽,頸上飄着尺許長的白綾,一副勁裝,足下那雙薄薄的轡靴,看起來只覺得平平的,窄窄地,別提有多舒服了!

蒲天河一望之下,頓然一怔,心道:“這一位又是誰呀?”

可是這匹馬,他卻是認識的,正是昔日自己騎來白雪山莊的那匹沙漠豹,也正是婁小蘭的坐騎,這就令他大爲驚異了。

再看這紅衣少女身邊,是一騎雜花馬,其上坐着的正是蔣瑞琪,蒲天河是認識的。

這時二女來到近前,各自滾鞍下馬,先向着木尺子一拜,蔣瑞琪含笑道:“你老人家受驚了!”

木尺子呵呵笑道:“姑娘不必客氣了,我老頭子是久聞你的大名,今日幸爲令兄妹幫忙,真是感激之至!”

婁小蘭淺淺一笑,目光遂向着蒲天河望去,道:“蒲兄身上傷好些了麼?”

蒲天河此刻真弄得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這時見問,訥訥道:“謝謝姑娘,我己無妨……”

說罷,眼光轉向婁驥,喃喃道:“大哥……這位姑娘她是……”

婁驥展眉笑道:“我還忘了爲你們介紹,兄弟,這就是舍妹婁小蘭,人稱沙漠虹的便是!”

蒲天河頓時一驚,他猛地轉過臉望着婁小蘭,汗顏萬分的道:“這……那……”

沙漠虹婁小蘭脣角微啓,冷冷地道:“小妹與蒲兄曾數度會面,蒲兄莫非不記得了?”

蒲天河忽然想起了那蒙面女,不由“哦”了一聲,正要道謝,婁小蘭卻已轉臉視向木尺子微笑道:“小妹遵家兄囑咐,前往託請瑞琪姐姐,請她惠於相助老前輩脫險,她一口答應下來,並親自押了幾騎馬匹與前輩等乘騎!”

蔣瑞琪含笑道:“家父一時氣憤,失卻理智,日後諒必知悔,老前輩萬請海涵纔好!”

說罷,拉着一匹馬,走到了蒲天河身邊,一笑道:“蒲大俠,你還生咱們的氣麼?”

她鬢邊插着一朵紅梅,說話時面帶微笑,愈覺其面如芙蓉,柳似眉。

蒲天河此刻滿心疑問,再加上一肚子歉疚,深感自己弄錯了事情,對婁氏兄妹不住,對方兄妹以德報怨,更令他感愧良深。

這時蔣瑞琪如此一問,他紅着臉道:“蔣姑娘說哪裡話,此次得力於賢兄妹處,實在是太多了!”

蔣瑞琪俏皮一笑,目角向着一邊的婁小蘭一瞟道:“婁姐姐才真是關心你呢,快去謝謝她吧!方纔你打狼羣時,如不是婁姐姐用‘玉指雪珠’的暗器相助,連傷多狼,只怕……”

才言到此,婁小蘭卻嗔道:“要你多嘴!我們走吧!”

說罷轉身上了馬鞍,拉下了她頸後的皮帽,坐在馬背上那窈窕的身材,有如玉樹臨風。

她那長長的蛾眉,鴨蛋形的美人玉臉,似乎暗暗含着一些輕顰淺怨,卻又轉爲笑臉,向蔣瑞琪道:“你這主人,莫非還要我這客人頭前帶路麼?”

蔣瑞琪一笑道:“請你帶路也不爲過之,這地方哪一條路,你又不清楚呢?”

她口中儘管如此說着,依然躍身上馬,向着木尺子等三人道:“請三位上馬,隨我出山便了!”

木尺子笑道:“好好!有馬騎就好了!”

說着,已縱身上了馬背,蒲天河、婁驥也翻身上馬,各人都上馬之後,蔣瑞琪晃動着馬燈,一馬當先,率先前行,木尺子緊隨其後,接下去是婁驥。

婁小蘭猛地縱馬追上道:“哥哥,讓我走前面!”

婁驥裝作未聞,依然前馳,蒲天河也覺得自己落在後面,和小蘭走在一塊兒,太不好意思,所以也飛快策馬!

不想,這麼一快正和婁小蘭馳個並排。

偏偏二人又是同樣的心情,見對方快馳,趕緊勒馬慢行,如此一慢,又成了一樣,依然是井排而行。

如此一來,兩個人誰也不便再快了。

蒲天河只得愧疚地道:“姑娘辛苦了!”

婁小蘭側目看了他一眼,微笑道:“白雪山莊是我常來之處,談不到什麼辛苦!”

說罷,又似關心地看着他,道:“我哥哥可曾爲你上了狼毒的解藥?”

蒲天河感激道:“已上過了,方纔如非姑娘以暗器幫忙,只怕我此刻已喪生狼羣了,姑娘對我多次恩惠,真不知如何感戴纔好!”

沙漠虹婁小蘭杏目偏視着他,嫣然笑道:“不謝最好!”

說罷,微起玉手,把散在前額的秀髮理了理,忽地一磕馬腹道:“他們走遠了,我們追上去吧!”

說罷,潑刺刺衝馬而前,轉眼已消失在白雪之間,蒲天河本有滿腹愧疚,想與她一談,卻想不到對方飛馬前行得如此之快。

當下,他只得催馬跟上去,可是婁小蘭那匹沙漠豹乃是馬中異種,是如何快的腳程,蒲天河座下這匹馬,怎麼也是追趕不上!

他努力策馬,飛馳了一程之後,竟是愈落愈後,最後竟自失去了對方的蹤影。

蒲天河心中這時真不是味兒,偏偏連木尺子等三人蹤影也是不見。

他依稀記着婁小蘭前行的方向,一路策馬馳了下去,馳了一程之後,仍不見衆人蹤影。

蒲天河勒住了馬,見前途不遠,共有兩條岔道,不知他們到底是走的哪一條,不由得嘆了一聲,暗暗犯起難來!

他心中正在發急的當兒,忽見眼前一棵大樹下步出一騎馬來,正是婁小蘭。

她招手道:“快一點吧,他們都先走了!”

蒲天河忙趕上去,婁小蘭蛾眉輕輕顰着,面上帶出一些不自然,道:“他們也真是的……幹嘛不等着咱……們?”

說完了這句話,不由玉面一紅,因爲這個“咱們”顯得太親了一點。

蒲天河心中的慚愧,這時真是別提了。

他嘆了一聲,道:“過去是我誤會了……姑娘你千萬別在意!”

婁小蘭鼻中哼了一聲,一面策着馬,道:“什麼誤會了?”

蒲天河道:“我……唉!我……我……”

他實在不知怎麼說,如果說錯把那個醜女當成了她,這其中也有語病,自己豈不是喜美惡醜,失了俠義道立場……

如果把那醜女的行爲說出,雖然可以討得婁小蘭諒解,然而,卻又有離間之嫌,以婁小蘭之玉潔冰清,自是看不慣那醜女爲人,若是爲此令二女反目,自己豈不成了罪魁禍首?這又算得什麼男子漢行爲?

有了以上兩種顧慮,蒲天河到口的話,不禁立時止住,他嘆了一口氣,苦笑道:

“總之,我愧對姑娘,請多原諒!”

婁小蘭忍不住冷笑了一聲,道:“蒲兄不必再多說了,其實我兄妹也沒有強留蒲兄住下的道理,沒有什麼慚不慚愧!”

蒲天河呆了一呆,道:“姑娘還在生氣?”

婁小蘭偏頭看着他,杏目中無限沉鬱、憂情,話到脣邊,又臨時忍注。

蒲天河怔道:“姑娘有話請說無妨,就是責備我,也是應當的!”

婁小蘭冷笑,道:“我怎敢責備蒲大哥,要是再氣走了,我哥哥問我要人,我可是擔當不起!”

蒲天河見她越說越氣,也只得作罷,不敢再多說下去。

試想婁小蘭也難怪不生氣,自己做得實在太過火了,把如此一個如花似玉、玉潔冰清的嬌娥,錯當成粗俗不堪的醜女,已是罪不可逭,更有甚者,自己竟然是有負她的雅愛,不告而別,劫馬奪劍,以及天山道上諸多風險,哪一件自己又對得住她?試想她一個女孩子,在遭人冷漠至此情形之下,尚有何面目見人、想到這裡,也就莫怪她會如此生氣了!

蒲天河這時真恨不能自己重重地揍自己一頓,偏偏他對女人不大擅言,不知如何解說纔好!

如此靜夜,並轡而行,本是表達心情最好時機,他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行了很遠之後,婁小蘭忽然想起一話,笑向他道:“蒲大哥這一次可願在我家多住些時候,還是住不了幾天又要走了呢?”

這句話,使得蒲天河羞愧十分,他尷尬地笑道:“姑娘不要取笑……”

婁小蘭面色微冷道,“我說的是真的,蒲大哥要是真要走,但願先告訴我一聲,免得我兄妹到時候弄得莫名其妙,還只當作錯了什麼,得罪了蒲大哥呢!”

蒲天河面色大慚,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他擡起頭,注視着婁小蘭,嘆道:“姑娘怎知我昔日心情……我實在放心不下這顆五嶺神珠!”

婁小蘭見他如此受窘,好似又有些於心不忍。

她微微苦笑道:“我無心之言,大哥你不必介意,據說五嶺神珠,乃天下至寶,蒲大哥可否借我一看?”

蒲天河聞言點了點頭,伸手向背後一探,大吃了一驚道:“啊呀……糟了!”

婁小蘭一翻眸子,道:“怎麼了?”

蒲天河勒住了馬道:“五嶺神珠丟了……這……”

婁小蘭咬着脣兒道:“怎麼會丟了呢?你再想想看!”

蒲天河雙目發直道:“必定是我方纔打鬥羣狼時遺失了……這可怎麼是好?”

說罷滿臉焦急之色,婁小蘭冷笑道:“不是我說你,大哥你未免太大意了!”

蒲天河這時急得面色通紅,立時掉過馬頭,道:“姑娘先行一步,我去找一找,也許還在現場也不一定!”

說罷,正要策馬,卻聞得婁小蘭笑道:“不用了!”

蒲天河回頭看時,卻見婁小蘭手中已多了一個匣子,她拿在手中晃了晃道:“這個可是?”

蒲天河一呆道:“這個……怎會在你手中?”

婁小蘭哼了一聲,道:“這是我在狼羣現場撿到的,如晚一步,只怕已落在了蔣天錫手中,那時只怕他雖大方,也不會容易地拿出來還與你吧!”

蒲天河接過了匣子,心中確把這婁小蘭感激了個五體投地,可是他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婁小蘭望着他,淺淺一笑道:“快帶好吧,這一次再掉了,只怕沒有人再爲你撿起來收着了!”

說着由不住“噗”的一笑,用着似怨又愛的眸子,向他瞟一眼,打馬直馳了下去!

蒲天河這一次自不願再落後,拼命策馬追上去,他感激慚愧愛慕欽敬,兼而有之,內心像是倒了五味的瓶子一般,說不出的酸甜苦辣……

兩匹快馬在起伏的雪原上駢馳如飛,前行來到了一處溪流,只見大片的竹子沿生在溪岸兩側。

婁小蘭手指前方道:“過了河岸,算出了白雪山莊的勢力範圍,就用不着再擔心了!”

說話之時,忽見一騎黑馬由溪邊馳了過來,馬上人影正是婁驥,他遠遠道:“你二人才來麼,他們都過去了!”

婁小蘭飛馬而上道:“你們幹嘛走這麼快?壞死了!”

說時,已到了溪水邊前,但見她一提馬繮,清叱道:“過去!”

那匹沙漠豹一聲厲嘯,後腿一彈,“嗖”一聲已躍過了丈許寬的溪流。

水面上浮着一個大木筏,婁驥所乘之馬,並非是自己神駒,都是由蔣瑞琪臨時供給的普通坐騎,二人只得打馬上了木筏,渡到河岸另一邊。

婁小蘭卻已行得無影,蒲天河緊緊握住婁驥雙手,道:“婁大哥,你對我太好了!”

婁驥哈哈笑道:“兄弟你何必說這些,我婁驥看中的人,絕不會差了,我還要深深交你這個朋友呢!”

蒲天河嘆道:“我此次盜馬私行,大哥不生氣?”

婁驥搖頭笑道:“生氣的是我妹子!”

蒲天河搖頭苦笑道:“我真太對不起令妹了。”

婁驥看着他道:“我妹妹生性高傲,對你卻是另眼相待,這些年來我還是第一次見她對人這麼好過……”

說到此,微微一笑,道:“你那日退回了她自星星峽採回的鮮桃,她難受了整整一天……現在事情過了,我倒要問問你,是怎麼一回事?”

蒲天河嘆了一聲,道:“事與令妹無關,都怪我自己誤會了!”

婁驥見他似有難言之隱,也不再追問,當下在他背上拍一下,道:“我們快回去吧,就此下山,再快也要有一日的馬程,到天黑之前能趕到我家已是好的了!”

說罷疾速策馬,直向前行。

此刻天已是曉月殘星,東邊大半個天,已升起一片薄薄的霧色,天可是有些亮了。

再向前行了約裡許左右,到了一處較平坦的坡面上,這一帶生着極爲濃密的針葉樹林。

忽然一騎快馬馳過來道:“二位早啊,快來吃早飯吧!”

婁驥及蒲天河擡頭看時,見來人是穿着裘皮大氅的蔣瑞琪。

只見她坐在鞍上豔麗如花,神采十分欣悅,她遠遠地招着手,一直來到近前,笑望着二人道:“木老前輩在松林裡打了五隻雪雞,用松枝架着,已經烤熟了,味道好香,還不快去吃!”

說罷伸手一拉婁驥的袖子道:“快走呀!”

婁驥笑道:“我正好肚子餓了!走,兄弟!”

三人一齊來到了林前,見眼前有一塊石地,積雪都已掃開,正中架着松枝,生有一團烈火,老少年木尺子正用一根樹枝翻動着已熟的雪雞,油脂香氣,隨風撲鼻,令人垂涎三尺!”

在一塊大青石上,婁小蘭正坐在石上,望着遠處的雪海發着呆。

山風飄動着她黑細的長髮,看起來簡直清豔絕倫!

木尺子見二人來到,呵呵笑道:“我老人家不嘗此新鮮滋味久矣,今天咱們就來嘗它個新,味道不好多多包涵。”

說時樹枝一抖,穿在枝上的四隻肥雞,分向婁驥、婁小蘭、蒲天河以及蔣瑞琪頭上飛來。

四人俱都驚叫了一聲,接在手中,燙得怪叫連聲,木尺子見狀不禁又呵呵大笑起來!

談笑吃食之間,天已大明。

破格的,東方竟然出現了一輪紅日,覆蓋在地面上的白雪,開始慢慢的融化,冷氣益發襲人!

木尺子看着天,臉上帶出了欣慰的笑容,道:“我真沒有想到,這麼快就自由了,我老人家富了,這麼多錢我要怎麼用呢?”

說罷目光向着四人一掃,嘻嘻笑道:“你們誰幫我用一點就好了!”

他邊說邊脫下了足下的鞋,用一雙生薑似的腳丫子,伸到一邊雪地上去沾雪。嘻!

一笑道:“好冷,有意思!”

蒲天河看着他那樣子,忽然想到了他的外號,不覺好笑,看來“老少年”這個外號真是名不虛傳!、

木尺子玩了半天的雪,才穿上鞋襪,他拍打了一下身上的雪渣子,道:“走吧!”

忽然,他偏了一下頭道:“有人來了?聽聽!”

蔣瑞琪聞言生怕所來是自己父兄,趕忙站起來,道:“我藏一藏!”

說罷遂藏在一塊大青石之後,她身子方自藏好,就見一乘彩輿由山坡上踏行而來。

那是一擡紅布篷子小彩轎,擡轎的卻是兩個哈薩克女人,行走在雪嶺之間,步履如飛。

婁驥望了一眼,不由奇怪道:“奇怪,這裡怎會有人乘轎子下山?會是誰?”

木尺子看見這乘彩轎,不由面色一變,道:“春夫人……她怎麼會來了?”

蒲天河正想問這“春夫人”是誰,那擡轎子已來到了附近,直向四人身前行來。

木尺子呵呵笑道:“那邊來的可是春夫人麼?”

彩轎一停,轎簾掀處,現出了一個白髮紅顏的美貌婦人坐在其內。

這婦人看起應是六旬以上的年歲了,偏偏她打扮入時,身着綵衣,頸戴着珠串,現出一派雍容華貴氣質!

她雖是滿頭白髮,可是面上卻是一團紅潤,絲毫不顯皺紋!

這老婦人雙手把着轎篷,點頭笑道:“我遠遠看着像你,果然是你,恭喜你了,老朋友!”

木尺子呵呵笑道:“坐了八年的牢,還有什麼好恭喜的?倒是八年不見,夫人變得更年輕了!”

春夫人嘻嘻一笑,步下轎來,衆人才發現她身材頗高,而且她那雙眸子,微微呈現出碧藍顏色,就像那兩個擡轎哈薩克姑娘一樣的,可能她也是邊陲地方異族人種,不是漢人。

這時她已走到了四人面前,那雙碧海似的眸子,首先視向婁小蘭,面現驚異地道:

“這位姑娘可是人稱沙漠虹的姑娘麼?失敬了!”

婁小蘭不由頗爲驚訝,點頭道:“你是……”

春夫人嘻嘻笑道:“你自然不識得我,不過我卻是早就認識你了!”

木尺子手指春夫人,對婁小蘭道:“姑娘,你不認識她麼,這就是擅施音波神功,曾於一夜之間,連斃蒙族九十二名好漢的春夫人!”

婁小蘭不由點了點頭,心中暗吃一驚!

木尺子這一提,蒲天河和婁驥也都明白了。

他們都知道蒙族裡,有這麼一位神出鬼沒的人物,是個年邁的女人,卻不知就是眼前這個春夫人!

外間曾傳說出此婦坐擁巨產,富比王侯,是一個霸業很重的女人,在蒙古部落裡,聲勢極大,但怎會出現於此,不由令人甚是驚訝。

婁小蘭點頭冷冷道:“久仰!久仰!”

她對於這些所謂的豪門,一向很輕視,所以乍聞得是此人,頓顯冷漠之情。

春夫人目光轉向婁驥,不禁吃了一驚道:“原來婁大俠也在,真正失敬了!”

婁驥抱拳欠身道:“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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