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傢伙,沒想到你還挺有膽色。”阿格萊亞輕笑着說道。她隔着面具仔細地打量起眼前這出離憤怒的男子。
艾爾文雖然被憤怒衝暈了頭腦,但是對於敵手的基本判斷還在。他清楚地從眼前這個戴着銀質面具的女子身上,感受到了一股陰寒與死亡的氣息。所以即便是兩眼兇光的他,面對這如鬼魅般出現在自己身前的身影,不禁心神一凜。
他暗想着即便自己見過那麼多身形迅捷的武道,可是從沒見過如從攝人心魄的。本來在他看來,如伽弗、艾頓這些,已經是巔峰級別了,可是今日才知道世界之大,高手之多。
不過艾爾文沒有要與眼前這女子糾纏的打算,既然已經下了決心要當場救人,那他便不會有任何的拖泥帶水。
他兩掌一揚,十數道魔法黑焰噴薄而出,瞬間將那些鎖着嵐姻的銀鏈子全數融斷。
姑娘如浮萍般飄搖的靈魂伴隨着那如柳絮般綿軟的身子,一齊跌進了艾爾文的懷裡。
艾爾文知道此時沒有時間給他兒女情長,可是望着她蜷曲的睫毛,那緊鎖的眉間,那微弱的鼻息,無一不牽動着他的心神。
“說了是我給諸位送來的禮物,你這小傢伙這麼堂而皇之地搶了去,未免也太不給我面子了吧?”阿格萊亞冷冷說着,隨手揮出一道劍氣。
青嵐之色瞬間耀滿皇庭,把這一院落的人都看呆了。
那些宮廷護衛也都是個頂個的好手了,但是見了這道劍氣,都不禁汗顏幾分。
這愜意的一“揮手”,已然抵得上人家幾十年甚至幾百年的功夫了。
那些名滿天下的招式,可能都及不上這信手拈來的一道劍意。
艾爾文望着那直撲面門而來的劍氣,絲毫不趕大意,一面摟着姑娘,一面撐起“光盾”將自己護住。
那劍意的劍尖方一接觸到那光盾的外壁,艾爾文便感受那排山倒海的力量,洶涌澎湃地要將這天地吞沒。就這一瞬間,艾爾文幾近暈厥過去。若不是有把懷中佳人救出水火的信念,他這會已經躺那了。
饒是一道從天而降的雪戟救了他。
“砰”的一聲巨響,那冒着寒芒的雪戟與阿格萊亞那道劍氣生生撞到了一起,才避免那劍意裡的能量涌入到艾爾文的身體裡。要是讓這道劍意裡的能量侵入到他的身體裡,那這位普世教自由軍的領袖便命喪當場了。
阿格萊亞本想仔細瞧瞧艾爾文這些時空魔法,但是被這惱人的雪戟給干預了,於是她頗爲不快地擡眼望去。
而空中那位雪發飄搖的女子,正一臉冰霜地望着她。
“哈!有意思。”又見到一個身手如此出衆的“獵物”,阿格萊亞那藕色眸子越發流露出驚喜的神色來。此時在她看來,用嵐姻這小妮子把艾爾文引出來是再正確不過的決定了。
奧妮安落身到艾爾文身旁,纔想問出了什麼事,一看艾爾文懷裡的女子,真是恨不得手劈了這男子。
“她怎麼會在這?”奧妮安好似不經意地問了一聲。
“我也不清楚,”艾爾文搖了搖頭,裡間衣衫已經被冷汗浸透,“當務之急,還是得趕緊想法子從這逃出去才行。”
即便是奧妮安出手幫他阻礙了不少那劍意裡的能量,剩餘的那些還是把艾爾文折磨得不輕。
“對了,你怎麼來得這麼及時?”艾爾文苦笑着說道。
“我察覺到裡面的動靜不對,又見那些侍衛們神色慌張跑進來,就來觀望一下。”奧妮安與他背倚着背,警惕地望着四周,“果不其然,你這惹事精又生事端了。”
“麻煩總是會不自覺地去找那些主角的。”艾爾文咧着嘴角說道。他面色雖然蒼白,卻仍有心情與姑娘開着玩笑。
“你有這個閒情逸致,倒不如想想怎麼抽身而退來得好。”奧妮安沒好氣地說道。
要說艾爾文沉着冷靜,遇着如此大敵,仍有談笑風生的膽氣,那便是過於擡舉他了。他只是淡然罷了,懷中這一個,身後這一個,都是他這輩子最重要的女子,有她二人在側,他泰然不少,好似她們能給他帶來好運似的。即便是說生死有命,於他而言,能在生命的盡頭有這二人爲伴,那也是人生幸事了。
不過此時,他還是想着該如何竭盡可能的讓這兩個姑娘活着離開。
“不用想了,沒我點頭,你們誰也走不了。”阿格萊亞好似看穿了艾爾文的想法,笑着說道,“想從我的眼皮子底下把我的女奴擄走,未免也太異想天開了。”
“女奴???”艾爾文心下驚異道。
“你看看她喉間的是何物?”阿格萊亞揚了揚下頷提點道。
艾爾文低頭看去,這才意識到這個骨爪項圈不簡單。他本以爲這玩意是嵐姻從哪裡搜刮來的裝飾物件呢。
從剛纔的交手來看,嵐姻敗在這個面具女子的手下也不冤枉。只是此時的艾爾文很心疼,他不禁在想這姑娘一路北上究竟遭遇了什麼。
“其實你這小傢伙,不用露出那等決絕的神情來,我是不會介意你那無禮舉動的。只要你按照‘規則’來,把這‘禮物’光明正大地贏回去。”阿格萊亞笑着說道,而後她望向那在一旁看戲的年輕皇帝,“相信陛下應該也不會追究艾爾文先生方纔那唐突舉動罷?”
“哈哈,艾爾文先生只是被我這禮物給吸引得入迷了,纔有些出人意料的行爲罷了。”皇帝聞言笑了出來,而後便把周身這些侍衛們給遣開了,“這不也正襯托出我這禮物是如此的搶手嗎?”
“陛下,可是他。。。”薩尼芬莎還想再說下去,便被親王一個眼神給壓了下去。
顯然,方纔這是皇帝與這戴面具的女子導的一場戲,而且從皇帝的態度來看,這艾爾文在這場戲裡還有其他的戲份,那便不會因爲薩尼芬莎這三言兩語而去懲罰艾爾文。所以親王提點了薩尼芬莎一下,這種時候就莫要惹得陛下不快了。與此同時,親王總覺得這個戴着面具的女子很熟悉,像極了當年的那個女子,可總有些說不上來的不同之處。更爲離奇的是,親王居然莫名地想到了自己的長子派瑞爾。
“所以啊,小傢伙,且鬆鬆手,把你懷中的美人放開。若真要動起手來,你們兩個可招架不住噢。”阿格萊亞抱着臂,審視着艾爾文說道。她這也算是給了艾爾文一個臺階下了。
“哎!你這小老弟,貪圖美色很正常,怎生如此猴急呢?”這時候兀華公爵出來打圓場,走到艾爾文身旁,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怎地?一親芳澤還不夠?這還死死抓在懷裡呢?”
兀華說完這話,趕緊給艾爾文遞了個眼神,意思讓他“審時度勢,勿要莽撞”。別看這位公爵平時行事作風頗爲不羈,但卻是粗中有細得很。他知道這個時候站出來化解艾爾文的尷尬境地時機恰到好處。當然了,這種時候能夠站出來說話,也足見其情誼。即便將來他可能是艾爾文政治上的盟友,他也沒必要在這時候出來趟這趟渾水。
艾爾文也知道這老哥是有心搭救自己,奈何他懷裡這個,是打死他也不能鬆手的人兒。如果這個時候放手了,他這輩子都會瞧不上自己的。
“怎麼?爲了她,竟真的不要命了?”阿格萊亞望着死死不放手的艾爾文,揚起嘴角,打趣般地問道。
這就讓在場的諸人頗爲看不明白了,照理說有皇帝的維護,艾爾文應該識相地就坡下驢纔對,爲何還會如此執迷不悟?
“這位美豔無雙的佳人,究竟是這艾爾文的什麼人?”衆人在心間不免要這般狐疑道。
倒是薩尼芬莎,自然是很樂意見到艾爾文自尋死路的。
就在艾爾文目露兇光地掃視着四周,隨時準備暴起找這戴着面具的女子搏命的時候,一雙柔荑在悄然間捏捏了他的手背。
“小混球,你終於知道要來救人家啦?”
一個嬌弱的聲音幽幽然飄到艾爾文的耳畔。
無聲的驚雷劈進他的腦心,讓他全身都止不住地震顫。
在那一瞬間,他模糊了眼眶。大顆的淚滴,肆無忌憚地滾落,歡脫地砸在了嵐姻的臉龐上。
那一刻,懷中的佳人笑了。她也分不清是自己淚兒,還或是這男子的,她只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所有經歷的苦難,在重逢的這一刻,就像那些不值一提的陰霾,煙消雲散了。
“我的記憶,被那個壞女人偷走了,所以我記不得你的樣子了。”嵐姻的笑意裡帶着悽迷的味道,“但是我想着,我心裡的小混球,應該就是這麼個樣子纔對。。。”
“我想着,如果會有擋在我身前的傻子,那便只能是你了。。。”姑娘嘆了一聲,眼角帶淚,眉目含笑。
“哼,就數你最聰穎。”艾爾文瞟了懷中佳人一眼,而後一臉關切地望着她,“你的記憶。。。是怎麼一回事?”
嵐姻無奈一笑,“除了自己的名字,其他什麼都記不得了。”
艾爾文聞言愣在當場,殊爲愕然。而後他一臉陰寒地望向阿格萊亞。
阿格萊亞眸間一亮,笑着在心間感嘆:“倒是好多年沒遇到這麼凜冽的殺意了。”
“傻瓜,不要找她拼命,”嵐姻苦笑着搖了搖頭,用手去撫眼前男子的臉頰,“你現在還不是她的對手。”
聞得此言,艾爾文的喉間又生生哽住了。此時種種,讓他不禁想到那一晚,嵐姻護在他的身前,深怕他在與伽弗和樰杉的動手中吃虧。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當時就該狠狠心把你擄走的。。。”艾爾文說這話的時候帶着無盡的懊悔。他想着要是當時強行把她帶上那空艇,她就不會遭受這麼多苦難了。
可事實上,當時的他一沒那個膽氣,二沒那麼自私,所以眼前的苦果,只能讓他自己一個人品嚐了。
“小混球,現在知道後悔啦?”嵐姻帶着調侃說道。望着眼前這一臉酸楚的男子,她調皮地捏起了他的臉頰。
“你都記不得我的樣子了,怎麼還能想得起來‘小混球’這個稱呼來?”艾爾文轉念揶揄道。
“哼!我就是能記住。”嵐姻撅起嘴說道,樣子像極了一個鬧脾氣的小女孩。
“大情種,你可真是能找調情的時機,也不看看現下是何境況。”艾爾文的身後,某個雪發女子轉過身來,冷冷提醒道。
“嗯?她是。。。”嵐姻偏過腦袋,怔怔望着這個雪發女子,努力地想回憶起這女子的身份,她想搞清楚內心深處沒來由的敵意是怎麼一回事。
“呵,倒是瀟灑,什麼都忘了。”奧妮安自然是聽到艾爾文與嵐姻間的對話了,起初她還將信將疑,現下見到嵐姻眸間的茫然,這下是徹底信了。
換成是以往,見到奧妮安,嵐姻肯定得“白髮狐狸白髮狐狸”這麼招呼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