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午飯,稍事休息,這才套好了馬車,再次上路出發。
村民們都來到了村口送別,好幾個歡快的孩子們,更是追着馬車跑出了兩三百米。好容易把這些孩子打發回去,縮回腦袋坐在車廂裡,商秀珣和衛貞貞的臉上露出了有些疲勞但卻純粹又幹淨的笑容。
對於衛貞貞來說,這種感覺並不算陌生。在揚州城裡的時候,她經常抽時間去照看生活在廢院裡的孩子們,對前來乞食的無家可歸之人,也從不吝嗇。雖說偶爾也會有那麼幾個忘恩負義的白眼狼,但絕大多數人還是懂的感恩的,從他們那兒,貞貞早就不止一次的體會到了‘被衷心感謝’是個什麼樣的滋味。
但對於商秀珣來說,這種感覺就稍稍有些新奇了。畢竟她之前一直都是牧場裡的主人,雖然很受愛戴,但下面那些人終歸還是不敢太過失禮——幾乎沒有被他們平等相待過,想要從他們身上體會到絲毫不摻雜其他因素的感激之情?想想也知道,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很新奇,很興奮,胸中的成就感滿滿,都快要溢出來了。情緒有些亢奮,商秀珣忍不住提了個建議,希望之後的路上還按照這個套路繼續下去。
爲了讓李林松口答應下來,商秀珣甚至一改常態,按捺下心中的害羞,扭扭捏捏的對他撒了個嬌。
“李大哥~,好哥哥~~~!”
“……。”明明長得挺好,聲音也不差,怎麼撒起嬌來就這麼膈應人呢?因爲商秀珣的‘嬌嗔’,李林不僅沒有受到迷惑,反倒是不由自主的抽了抽眼角,胳膊上也鼓起了一大片雞皮疙瘩。
好吧,看來撒嬌也是很講究天賦的一件事。像商秀珣這種大咧咧慣了的姑娘,還是更適合東北女孩兒的那種豪爽和灑脫,要是非要像出身江南的小女生那樣撒嬌癡纏,結果只會適得其反。
“好好說話成不?秀珣啊,別學婉晶,感覺怪怪的。”
“誒?”
老孃好不容易纔豁出臉去,你就給了這麼個迴應?氣鼓鼓的瞪大了眼睛,商秀珣擡起巴掌,憤憤不平在李林背後拍了兩下。
扭過小臉,下巴高高揚起,鼻孔裡噴出兩股不屑:“哼~~!”
“這纔對嘛。”對上了感覺,李林這才笑了起來:“好端端的,學人家幹什麼?你有你自己的特色,扔了多可惜啊。”
原本還想着要‘一個時辰不理你’,可聽到李林脫口而出的這句話,商秀珣心裡的不滿就像是冰雪遇到了熱油似的,一下子消融了大半。再看着李林的後腦勺,姑娘心中的感觀又出現了變化。
“噗嗤~。”坐在一旁觀看到這一幕,貞貞忍不住捂着嘴笑出了聲:“你們兩個,真真是一對冤家對頭呢。”
“可不是麼?”恰好前方的路有些不好走,把注意力放在了趕車上,李林也沒有多想,只是順口迴應道:“幸好是你陪着來了,要是秀珣邊上坐着的是婠婠那丫頭,嘖嘖,想想都頭疼啊。”
“就知道損我。哼~!”輕輕的哼了一聲,商秀珣不滿意的擡了一槓:“最難受的情況,不是婠婠姐和妃暄姐一起待着麼?”
“噗~~!”貞貞又笑了。
商秀珣說的也挺有道理的,婠婠出身陰癸派,師妃暄是慈航靜齋的傳人。雖說現在已經接受了李林帶來的說法,把自己視爲了他的侍女,互相之間有了一份姐妹關係,不過,因爲相處在一起的時間太少,以前常年積攢下來的敵對意識還沒有徹底消除掉,真讓她們兩個共處一室,而且還是擠在極爲狹小的馬車車廂裡,想想也知道,只會有兩種後果——要麼就是一直不說話,大眼瞪小眼的對峙着;要麼就是你一言我一語,互相打機鋒擡槓鬥嘴。
“嘶~~!”被商秀珣這麼一提,李林也琢磨出味道來了。稍微想象了一下,他不自覺的打了個冷戰:“……,慢慢來吧,慢慢來。”
出發之時,跟在李林身邊的是衛貞貞和商秀珣,但在接下來的旅途中,人員組合卻不是一成不變的。
商秀珣偶爾會回去牧場裡,處理一下積攢多時的事務;貞貞這邊,逛膩味了,或者是因爲擔心逍遙居里的那些孩子們,也會回去待上一段時間。而當她們離開的時候,也會有人過來替補位置,比如前來牧場彙報工作進展的師妃暄和婠婠,想要請教下一步行動方針的沈落雁,單純過來想要找姐妹們一起玩耍的單婉晶。
人手一塊牌牌,都會開傳送門,加上還有李林親自接送,半路上換個人,只是易如反掌的小事而已。
隨着馬車離竟陵越來越遠,姑娘們之間的關係也變得越來越好了——隨機組合的搭配方式,讓她們得到了互相熟悉的機會;每次只有兩個名額,避免了人多嘴雜,讓她們可以不受影響的,感受到僅僅來自於對方的想法和情緒,有助於針對性的加深瞭解;就算出現了意見上的衝突,還有李林這個和事佬在一旁幫忙打圓場緩和氣氛;見到飽受病痛折磨的鄉民時,會產生同樣的憐憫,路上遇到劫道的山賊時,又會一同出手迎敵,同甘共苦的過程,讓‘姐妹’關係有了真正的實感,不再只是流於表面的一句口頭之言。
這一天,李林架着馬車,離開了位於子午道入口處的石泉縣,正式進入了秦嶺深處。
“嗯?”沿着不算寬闊的官道,往前走了一個多時辰,突然間,耳邊傳來了一陣陣若隱若現的嘶吼聲。
拉車的駑馬停下了腳步,好像有些不安,坐在車廂裡的師妃暄和婠婠也探出頭來,把耳朵轉向聲音傳來的方向,運起內力,仔細的傾聽起來。
“什麼動靜?你們聽出來了麼?”聽出了不是人聲,但卻分辨不出到底是什麼野獸,李林有些迷糊的向兩女問道。
“像是犬吠,好像又不太一樣。”師妃暄先回答到。
“不對不對,如果是野犬,馬兒可不會嚇成這樣。”婠婠提出了反駁——雖然兩個姑娘之間的關係得到了大幅度的改善,不像以前那樣只有敵視,但或許是留下了習慣的緣故,在一些無關輕重的小事上,她們總是會不自覺的互相唱反調。
“過去看看吧。”聽不出來,李林索性提議道。
“好。”兩女對視了一眼,同時點了點頭。
打開一道傳送門,把馬車和駑馬先送回牧場,然後,施展開輕功,三人一同跳上了高高的枝頭,朝着聲音傳來的方向趕了過去。
稍微靠近了一點兒,突然間,一聲更加響亮的吼叫聲傳了過來。更前面聽到的‘汪汪’聲不同,這次的獸吼非常容易分辨,竟然是老虎的叫聲。
‘也對,這會兒還是隋朝,秦嶺這邊肯定還有不少華南虎。’腦子裡如此想着,李林的腳下並沒有絲毫懈怠。
轉眼間,三人已經趕到了‘事發’地點,站在了高高的樹冠上,看清了地面上發生的事情——原來,這是一隻餓虎,盯上了一大一小兩隻大熊貓。它的目標是那隻熊貓幼崽,而爲了保護幼崽的安全,雌性大熊貓展示出了作爲猛獸的那一面,正在使出渾身解數,於餓虎互相對峙。
“原來是食鐵獸啊。”作爲掌門的親傳弟子,婠婠的眼界還是挺廣的。
師妃暄也不差,她出身於慈航靜齋,而慈航靜齋又是在終南山的帝踏峰上。作爲秦嶺的一部分,終南山附近偶爾也會有野生大熊貓出沒,在山上呆了將近二十年,師妃暄甚至好幾次親眼目睹到這種萌物的蹤跡。
大熊貓近在眼前,李林的心情可沒有兩女這麼冷靜。畢竟他來自於地球,在他的家鄉,這玩意可不是隨吃可見的,而且,還有着更加重要的意義。
“不好。”眼看到餓虎再次對熊貓母子發動了攻擊,李林眼神一凝,趕緊跳了下去。
人還在空中,手上卻已經一掌拍出,帶起了洶涌卻又不算太過強硬的氣流,呼嘯着卷向了那頭餓虎——出手之時,突然想起華南虎也是非常珍貴的保護動物,不小心忘了在這個時代裡它是人人除之後快的猛獸,李林就下意識的抽回了幾分內力。
凌空撲起的餓虎,被突如其來的勁道撞了出去,落在鋪滿了枯葉的地上,打了幾個滾。晃了晃腦袋,迷迷糊糊的站起來,它這纔看到已經落地,護在熊貓母子身前的李林。
吃了一招,卻沒有受傷,餓虎並不想就這麼放棄。不過,感受到了李林身上散發出來的威脅,它又有些猶豫,不敢輕易發動攻擊。
就在餓虎無比糾結的時候,李林從空間裡掏出了半隻羊,扔到了它的面前。
“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