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震濤剛下在店鋪門口下了車,就看見李哥過來打招呼,也點了點頭。
“這麼早啊,去看陸禎了?”
陸震濤平淡地笑了一下,又點了點頭,就慢吞吞地蹲下來打開了捲簾門的鎖,然後有些吃力的將捲簾門給推了上去。
“李哥你先忙,我進店了。”陸震濤說話都有些沒勁兒。
李叔點了點頭,見陸震濤沒精打采的狀態,多囑咐了兩句讓他注意身體,見他聽進去點了點頭,這才蹬着三輪車走了。
進了店鋪,陸震濤把黑色塑料袋扔在了庫房裡面,一屁股坐在牀上,剛纔從墓地回來這一趟讓他頗爲疲憊,覺得可能是心情的緣故。
陸震濤回來的路上就沒什麼精神頭,昨天好不容易有的希望一下子就破滅了,回來路上都在想着人死不能復生的事情。
是啊,人死不能復生,哎……
陸震濤嘆了口氣,將黑色塑料袋放在了牀底下,想明白了這個道理,整個人心情也好過了一些。
咦?
陸震濤輕咦了一聲,聽到門口有動靜,不知道誰一大早就過來買東西,今天生意估計會比以往好很多。
“買什麼?”陸震濤知道生活還要繼續,就站起來邊說邊走到了外面。
殷夏剛剛下了出租車,就直接奔着店鋪這邊過來了,從剛纔陸禎的表現來看,他似乎很着急,可也來不及問緣由了,只能馬上過來。
殷夏有一陣子沒來這邊,還是一下子就找到了店鋪,見店鋪門是開着的就鬆了口氣兒,剛纔還擔心因爲陸禎出事的關係關了店鋪。
走進來的時候並沒有看見陸禎的父親,殷夏就在納悶兒,不過才又走了兩步,就聽見裡面傳出了招呼客人的聲音。
還是老樣子啊,殷夏打量着周圍,跟印象中上次來的格局沒有什麼變化,只不過……
殷夏無意間走到了店鋪入口斜對角的位置,那邊正有一股淡淡的檀香味兒,一擡頭就能看見上面掛着陸禎的黑白照片。
見到這張照片,殷夏心裡一緊,想起來陸禎的確是死了。
剛纔陸震濤從外面聽見動靜,出來沒有見到人,就立刻想起來了昨晚的事情,往照片這邊一走,果然看到了一個背影,只不過是一個女人。
“小姐,你……”陸震濤疑惑地看着這個盯着陸禎黑白照片的女人。
殷夏剛剛入神想着陸禎的事情,突然聽到背後有聲音,嚇了一跳,轉過身來正好看到了陸禎的父親站在那裡。
殷夏尷尬地笑了笑:“陸叔叔,我是陸禎的同學,那個……我們見過的。”
本來殷夏想要說葬禮上見過,可見陸叔叔一臉憔悴的樣子,就頓了一下改口這麼說道。
陸震濤知道殷夏的意思,也擠出一個笑容,心想葬禮那天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過來的,渾渾噩噩,都有誰來了誰沒來完全沒印象。
“你這是……”陸震濤看着打量着殷夏。
殷夏自我介紹了一下,當說出名字的時候,陸震濤眼前一亮,猛地想起來陸禎以前說過班級裡的一個女孩子就是她呀。
的確挺招人喜歡的,怪不得陸禎有事沒事總是提起她,應該就是陸禎以前喜歡的人吧,陸震濤在心裡想着。
要是能給我陸家當兒媳婦兒,那可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啊,不過現在……
陸震濤這般想着,又嘆了口氣。
殷夏來得匆忙,也沒顧得上買點水果什麼的,有些不太好意思地說道:“陸叔叔,我偶爾路過這裡所以纔想進來看看,也沒買什麼東西……”
“不打緊,過來這邊坐吧。”陸震濤帶着殷夏到了櫃檯這邊,這邊有凳子可以坐。
陸震濤將凳子搬出來:“這些都是以前我和陸禎吃飯時候用的凳子,現在就我一個人了,很少用到的東西我都收起來了。”
“不過很乾淨的,放心坐。”陸震濤緊接着說道。
殷夏笑着坐下:“陸叔叔,我剛纔經過的時候就猛地想起來一個事情。”
“什麼事?”陸震濤不解地看着她。
想起來陸禎的囑咐,殷夏這才提了提精神,問道:“陸叔叔,當時在葬禮的時候我看見陸禎墓碑後面的刻字,一直在好奇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陸震濤沒想到殷夏會問這個事情,這都一年多了,當時參加過葬禮的人也沒有來問的,沒想到殷夏竟然注意到了那句話。
“你還是第一個來問的。”陸震濤笑了笑。
緊接着陸震濤就說道:“那句話是我在陸禎出事之前經常聽到他說起的,也不記得從什麼時候開始了,他就開始有意無意總是嘀咕這句話。至於是什麼意思,我問他,他也不跟我說,只是自顧自地在那裡嘀咕。”
“是不是別人告訴他,或者他想要告訴別人的什麼話?”殷夏也在納悶兒,這句話從邏輯上是說不通的。
陸震濤回想了一下,搖了搖頭:“應該沒有啊,他很少出去,也幾乎沒什麼人來找他,電話也總是不響一聲。”
聽到這些,殷夏也有些愧疚,那麼多年的同學應該經常聯繫一下才好。
見到殷夏的樣子,陸震濤知道自己說話沒有考慮周全,擺了擺手:“都過去那麼長時間了,怎麼想起來問這個了?”
“當時就好奇,路過這裡的時候見店鋪門開着,就打算過來問問,還以爲是您喜歡這句話,或者有什麼深意才刻上去的。”殷夏頓了一下,胡亂編着說道。
陸震濤從小就沒上過什麼學,那麼有深意的話他也說不出來,全是陸禎在那段時間一直在嘀咕,那天挑墓碑的時候被問起來刻些什麼,腦子裡就冒出了那句話,便刻在了上面。
原來沒有什麼深意啊,都是因爲陸禎在嘀咕這句話,殷夏也在納悶兒這句話,不過聽陸震濤這麼一說,就沒什麼興趣了。
那邊陸禎還在着急,殷夏也不敢拖沓,既然這樣就直接站起來,稱自己還有事兒就告辭了。
陸震濤目送着殷夏出門,在心裡嘆了口氣。
從店鋪出來,殷夏就給陸禎的電話打了過去,說來也怪,無論陸禎的電話怎麼打都打不通,可之前卻能接到他的電話。
算了,還是回剛纔的地方吧,殷夏這般想着就上了出租車。
陸禎早就已經在這裡等得不耐煩了,早知道讓殷夏跑過去一趟,還不如直接讓殷夏在這裡打電話過去快一點。
可又不敢給殷夏打電話,生怕父親看到了來電顯示,這件事情就沒完沒了了。
正在想着,一輛出租車就開了過來,陸禎下意識往裡面躲了躲。
見到殷夏從車上下來,在車開走的時候陸禎才從巷子裡面出來。
“問到了。”殷夏踩着高跟鞋走過來,一副嚴肅地樣子,畢竟陸禎交代給她的這件事情,肯定是陸禎最關心的。
陸禎急忙問道:“是因爲什麼刻上去的?”
殷夏奇怪地看着陸禎,不明白他爲什麼還會讓自己去問,明明是他在生前一直嘀咕的話,連他自己都忘了?
見她沒有說話,反而一副奇怪地看着自己,陸禎就覺得有些不太對勁。
“怎麼了?”陸禎忍不住開口問道。
殷夏這才盯着陸禎:“那句話是你在生前……也就是出車禍的前一陣子總提到的話。陸叔叔說你沒事兒就會嘀咕這句話,也不明白是什麼意思,所以就在挑選墓碑的時候在背面刻了這麼一句話上去。”
這就讓陸禎有些匪夷所思了,怎麼會是自己在出事前一直嘀咕着這句話呢?
陸禎整個人都愣住了,這似乎在時間線上出現了問題,事情的發展不應該是這樣纔對啊。
陸禎仔細回想了一遍,在他所經歷的事情當中,第一次看到這句話是在殷夏的筆記本上,也就是在最原始經歷中,暫時就稱爲第一天。
而在最原始經歷中的第一天,陸禎的父親在一年前就已經出車禍去世了,也就是第一天的一年前去世的。
可這次的‘現狀’中原本的陸禎已經死掉了,就是在第一天的一年前,父親應該出車禍的那天。
也就是說,在第一天的一年前發生車禍前幾天或者十幾天,這個已經死掉的陸禎就已經開始嘀咕過這句話了。
這樣陸禎倒吸一口涼氣,因爲自己是在第一天才看到這句話的,而死掉的這個陸禎比自己早了一年多知道這句話。
按照事情的發展,這個死掉的陸禎竟然在殷夏筆記本上出現字跡之前,就已經嘀咕過這句話了,這在時間邏輯上完全不可能。
見陸禎皺着眉沒有說話,殷夏就問道:“你……”
剛吭聲,陸禎就擺手制止了,隨即就想到一個問題,那就是時間在正常狀態下,這件事情是肯定有邏輯問題的。
如果時間不正常,這件事情就有可能發生。
就像是陸禎經歷過第一天的一個星期前的事情,當第二次回到一個星期前的時候,因爲經歷過了一遍,所以對即將發生的事情了了如指掌……
陸禎體會過這種感覺,腦子也猛地清醒過來,不可思議地倒吸一口涼氣,難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