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回過頭,忘塵親了親君解語的額頭,道了一聲,“寶貝,早安!”
才轉身去練功去了,他是一個精通醫術之人,又如何能不瞭解他自己的身體狀況呢,總的來說,都不是一個差字可以完全形容的。
忘塵的身體外傷是小事,內在的虛空纔是最要命的,這幾日因爲他生病的原因,都沒有給君解語的身體輸送靈氣,她的怨氣越來越多,這絕對不是一個好現象,所以他必須再加把勁,把功法重新練上去,只有他自己強大了,他纔有能力保護君解語。
忘塵前腳一走,君解語後腳就睜開了雙眼,她看了看手中的衣服,心裡分外的甜蜜,也許,這就是傳說中愛情的感覺。
秦瑾良回門要趕早,再說他最近神經衰弱,本就是睡不着,剛出了門就迎面撞見了忘塵,兩個人互相點了點頭,也就沒有多餘的話了。
忘塵準備的回門禮格外的全面,既不讓人覺得君解語小氣,又不是過分帶着討好的奢侈,讓人挑不出錯處來,臨出行前,君解語詢問忘塵,“要不要一起去祭司府?”
“不了,你去吧,我在東宮等你!”忘塵把君解語扶上了車,溫柔的說。
君解語點了點頭,和秦瑾良坐在了一起,兩個人的距離明明不是很遠,可是心卻不曾在一起過,偶爾秦瑾良找一個話題,君解語也僅是淡淡的應着,便沒有了下文。
“語兒,是不是我做了什麼惹你生氣的事?”讓你如此對我冷面相對,秦瑾良的下半句沒有多說。
同樣的稱呼,從忘塵的口中說出來,和從秦瑾良的口中說出來,對君解語的感覺不同,忘塵的每一句語兒,彷彿都蘊含了無限的深情,讓君解語聽後整個人都格外的妥帖,而秦瑾良的這聲語兒,帶給她的僅有負擔二字。
“瑾良,別把太多的情放在我身上!我回報不了你更多的了。”在君解語也意識到對忘塵可能也存在情意之後,她連捧場做戲都不願意多做了,讓一切都順其自然下去吧,前世的愛也好,恨也罷,都從今生的開始做個了結。
秦瑾良多麼想問,已經付出的感情該如何收回,其中的苦澀,唯有自己慢慢的體味,“難道真的像大長老世女所說的,你在利用我?”
君解語不語,感情的事情勉強不來,既然她把他納入了宮中,除了最基本的生活保障,她不能再去保證什麼。
秦瑾良也知道,讓一個冰冷無情的人動真情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他的身上也就是家室方面能值得稱道的,但是他現在是她的夫,擁有一生一世的時間,相信終會有機會感動她,他目前最要緊的就是穩住。
因爲秦瑾良回門,不管祭司願不願意,還是得大操大辦一番,祭司夫人熱情的把這對小夫妻迎進了門去,寒暄了幾句後,祭司夫人就把自家的兒子領到了屋裡去,詢問昨天得到的小道消息,“聽說昨個王太女領回來一個戲子,他們有沒有……”
祭司夫人說的話隱晦,不過對於成了親的男女來說應該能懂。
“語兒就是欣賞傾國的技藝,允他在東宮住下而已。”秦瑾良並沒有撒謊,說的句句是事實。
然而祭司夫人看到兒子眼下的淤青,心裡有了計較,覺得是兒子在維護君解語,忙給他支招,“這傾國說白了就是一個供人玩樂的,王太女年紀還輕,難免受不住誘/惑,你且先忍着,拿出端莊大氣來,等過段時間厭了後,王太女就覺得出你的好來。”
“娘!你放心吧!語兒的心是最重要的!”目前在秦瑾良的眼裡,兩個傾國加起來都沒有忘塵來的威脅性強,他得抓住事情的關鍵才行。
“你明白就好!”祭司夫人欣慰的拍了拍秦瑾良的手,既對他的轉變開心,又是覺得心疼,別看秦瑾良嫁過去沒幾天,心智上的確長大了許多,就連以往的魯莽都消失了許多,這中間到底是要經受了多少的孤寂和痛苦才能轉變過來呢。
相比於祭司夫人和秦瑾良之間的溫情脈脈,祭司和君解語之間則是快要冷到了冰點。
祭司是個在權貴圈子裡難得稱上正直的人,君解語也不求娶了秦瑾良能讓祭司對她另眼相待,只要不傳播出去對她不利的謠言就好。
而祭司呢,本以爲王太女在這段時間內沒少折騰,怎麼說也該給他這個岳丈道個歉,表一個決心什麼的,結果什麼都沒等到,倒是把祭司自己憋的快要出了內傷。他心裡哀嘆道,這以後秦瑾良的日子可不一定好過嘍。
一家人面和心不合的吃過了一頓飯,就到了該回宮的時候了,君解語見秦瑾良對家裡人萬般不捨,便大發了一次善心,讓秦瑾良在家裡多住上三日,想回東宮的時候再回即可。
祭司夫人一聽,這可不行,這琉璃大陸上上下下這麼年,從來沒出過新婚的時候就被娶方趕回家中的,於是忙說,“家裡這段時間忙的很,哪有時間照看瑾良啊!瑾良,還不跟王太女回宮。”
這一刻,秦瑾良忽然覺得,家也不再是他以前那個溫暖的家了,終是他自己做出的選擇,無論是對是錯,他都得一路到底,再多看了祭司和祭司夫人一眼,秦瑾良便轉身上了馬車。
這個回程由開始的君解語不語,轉換成了秦瑾良的沉默。兩個人皆是到了連找個話題都變得艱難的時候了,秦瑾良覺得寬闊的馬車格外的憋悶,他挑開馬車的窗簾,無意間看到了一抹似曾相識的人影,難道說孟於藍也上街上了?連這麼片刻都能夠遇見,他們之間倒是的確不淺,不過是無用罷了。
由於忘塵已經徹底搬回了東宮,所以林瀟思量再三,還是決定把大白和小白同時搬回根據地。
小白走的時候,特意把那朵泡在水裡的荼蘼花也連瓶帶走了,這個精靈受的元氣實在是太大,一時半會兒是恢復不過來了,她爲了忘塵受傷,那麼它照顧她也是應該的。
小白一回東宮,撒歡一般第一個要找的人就是忘塵,它本是高高興興的,可是在池塘邊找到忘塵時,忘塵卻又往水裡吐了一大口的血。
任何功法講究的都是一個循序漸進,況且琉璃大陸不比醉花葬,在先天條件上就不足,加上忘塵太注重求成,必然導致身心皆傷,小白用爪子拍拍忘塵的背,大眼睛裡滿是焦急。
忘塵強行壓下胸口涌上來的血腥之氣,摸了摸小白的頭,滿是愛的道,“你回來了!”
小白拿頭蹭了蹭忘塵的手心,也不知道爲什麼,從一開始的相識,小白就對忘塵又一種莫名其妙的好感,見不得他難過,看不慣他受傷,要是有危險它想第一個衝到前面去,它知道這已經遠遠的超過了它對林瀟的那種照顧感激之情。
按照它母親的說法,它應該和忘塵簽訂契約,成爲他的專屬精靈,可是忘塵實在太虛弱了,若是要了他的三滴精血,它都不知道他還能不能活下去。
“小白,王宮不是好玩的地方,去回你來的地方吧,那纔是你的樂園。”忘塵又何嘗不知道小白對他的依戀呢,然而他憑藉他現在的實力,根本給不了小白什麼,它還未成年,他不能拖累住它。
小白一聽忘塵要趕它走,頓時嗚咽了一聲,難過的趴在地上,兩隻前爪子使勁的巴着忘塵的衣服,似乎只要這樣,忘塵才能沒辦法甩開它。
小白數虎性,不像是多多一樣會撒嬌賣萌,多是跟在大白的身後,維持它身爲不同尋常的白虎的尊嚴,更加不會輕易的表現自己的脆弱,然而對於忘塵,小白一向是特別的。
“小白,我是爲了你好,等你長大了,找一個強大的主人,尋一處沒有硝煙的所在,過着與世無爭的生活,如果你還念着我,那就當做是爲我完成心願吧!”忘塵躺在草坪上,任由微風吹拂在他的臉上。
他今晨爲君解語算了一卦,她近期必有一大劫,弄不好就是死劫,他實在沒有精力分散在別的地方,僅是君解語一人他就得拼盡了權利去保護。
小白對忘塵的話似懂非懂,不過它是不會走的,本來他就夠弱了,要是沒有一個精靈護着,豈不是更加的弱了,它不要他像上次一樣,它不要讓他死。
正在忘塵和小白享受着這難得的靜謐時,小胖大汗淋漓的來報,“白公子,宮外的劉院士緊急求見,說是他家老母在昨晚去了,要請您去殯葬美容。”
這個劉院士可以說在君解語和大長老之爭中扮演者舉足輕重的角色,若是對他施以恩惠定會對君解語有好處,這麼一想,忘塵便沒了拒絕的理由,況且死者爲大,無論怎麼樣他也沒有置之不理的道理,於是簡單的收拾一下就出宮了。
忘塵對於殯葬美容方面絕對稱得上相當專業,況且老人家是屬於壽終正寢的。在妝容上並不是特別難辦,不到半天的功夫就把老人家的儀容整理完了。
劉院士自是感恩戴德,忘塵對這樣的行爲已經習以爲常,只問,“你可否聽說過我做這行的條件?”
“自然自然!”劉院士想自家也沒貪污,更加沒有受賄,能有的東西還真不多,不知道忘塵所求的是什麼。
“下個月十五,你去大長老府上,求見大長老夫。”忘塵的嘴一張,提出了一個令人非你所思的問題。
“然後呢?”劉院士相信,一切都不會那麼簡單的。
“沒有然後。你只要確保那天大長老夫不出府就行。”忘塵從來不會做毫無意義的事,他的每句話的背後自然有一個理由做爲支撐。
劉院士在心裡想着,本來大長老夫就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又何苦去看着呢,不過忘塵有恩於他家,提出了這點小小的要求一點都不算是過分。
夜幕十分,忘塵覺得是時候回去給君解語做吃的了,就給老人家唸了一遍《往生咒》,然後回到宮中。
在路上,忘塵一直有一種強烈預感,似乎有人在跟着他,可是等到他回頭時,那人又不在,他快時那人也快,他慢時那人也慢,顯然對他並沒有惡意,可是這個人會是誰呢,忘塵不得其解,索性先把這件事情放下。
忘塵身體本來就未痊癒,又折騰了一天,精神自然跟不上,就是做把蘿蔔一切兩半這種簡單的事情也做不好,正好傷到了手指,血液又嘩嘩的流了出來。
但是奇怪的是這血流着流着,顏色越變越淺,彷彿在被什麼東西稀釋了一樣,忘塵看着這種奇特的狀況楞了神,任由血流了一整個菜板上,滲入了蔬菜裡。
林瀟今天出宮和家裡報了一個平安,回來一找忘塵不在,他就猜到了一定會是在廚房,沒想到一進門就看到忘塵這麼不愛惜自己的景象,頓時恨鐵不成鋼的道,“你想什麼呢!不要命了!”
“瀟,如果你以後遇到了一個非常暴虐的我,你還會繼續喜歡我嗎?”忘塵的語氣平靜,彷彿在討論着今天的天氣格外好一樣。
“你別胡言亂語了,我喜歡的是你的人,無論變成什麼樣都喜歡。”遇到表明真心的好時候,林瀟這情話說的一點都不含糊。
林瀟不在意,那君解語呢?她會在乎嗎?當忘塵已經不能給她靈氣,也不能給她溫暖,給她關愛的時候,她還會選擇和他在一起嗎?
忘塵把受傷的手握緊,眼中正巧流下了一滴淚水滴在了手上,很多的事情不是努力了就可以,他做了修仙者不該做的事,做好事求回報,那麼把那些惡念還給他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他誰也不能怪。
“子勳,你別做飯了!把這事交給廚子吧!”以前林瀟就勸過了忘塵很多次,說他搶了人家廚師的活,可是忘塵就是不聽,依然我行我素,覺得能爲君解語做些他能做的事情是格外令人開心,他很享受這個過程。
林瀟心裡面既心疼忘塵,又嫉妒着君解語,今天林瀟也不指望這次能勸服忘塵,只希望他能夠珍重自己而已,沒料到忘塵居然說,“好!”
林瀟掏了兩下耳朵,覺得自己一定是幻聽了纔對,“你剛剛說什麼?”
“我以後不會再動廚房裡的東西了,你去告訴小瘦一聲,讓他去向王后要一個廚子吧!”說完,也不等林瀟從驚訝中緩過神來,就轉身離開了廚房。
林瀟隨後跟上,“你這不科學啊!子勳,今天受了什麼刺激?”
忘塵停下了腳步,背對着林瀟說,“瀟,我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麼好!你明天走吧,帶着大白小白一起走,和任何人都不要說過你來過東宮。”否則將來你也會受到牽連,濫殺無辜,一直都不是忘塵希望見到的模樣。
包括下午忘塵叫小白走的那次,這是他今天第二次讓林瀟他們離開,林瀟不瞭解狀況,但是本能的感覺到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即將發生,江湖中人,若是想要立足,最重要的就是一個義字,明知忘塵有難,他更加不能退縮。“子勳,喜歡你是我的事,我在哪裡也是我的事,一切都與你無關,所以我走與不走,也不能由你決定。”
林瀟的回答完全在忘塵的意料之中,他閉上雙眼,強行告訴自己要放寬心,該來的無論怎樣都會如期而至的。
秦瑾良今日的心情不好,因此選擇在自己的房間裡用餐,而林瀟和傾國的吃食,君解語也早就命小瘦送過去了,她見到忘塵手上又添心傷,不願他再勞累,能爲他減輕一些負擔也是好的。
忘塵對待君解語始終都是笑着的,可是這笑容落在她的眼裡,她總覺得有什麼不同,可是仔細看進他的眼底,還是一如既往的深情與平和。
君解語會讀人心術,但是卻不完全包括忘塵的,忘塵想要徹底把心封閉起來,又豈止是她能夠看得透的,她繞了飯桌一圈,坐到了他的身旁,伸手就切上了忘塵的脈搏,忘塵的整個人看起來尚可,可是脈搏卻虛弱到接近於無,她的醫學造詣沒有忘塵高,不明白這到底是爲什麼?
忘塵把君解語的手握進自己受了傷的手心,問道,“語兒,你怕嗎?”
君解語搖了搖頭,但是眼睛裡仍舊含着解不開的憂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