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超和媳婦進了小趙家並沒有去裡屋，而是在院子前屋找了個板凳坐下。
他媳婦叫陳霞，兩人曾經都是縣城外貿公司的老員工，後來公司因爲一些原因沒辦法繼續經營下去，衛超和陳霞因爲是老員工所以被安置在壩子北的外貿家屬院裡。
衛超好吃懶做，喝酒吸菸還愛吹牛，從公司下崗後就沒有再找工作，白天在家閒着，晚上就會約些酒肉朋友出去喝酒，平常家裡都是媳婦陳霞在外面打些零工維持着。
他們有個女兒叫衛茹，比雲立大了十歲。在雲立的印象中，他這個大表姐的脾氣可實在沒辦法令人恭維，兩句話說不好就對人又抓又撓，平常高高在上的，總是拽的二五八萬。雲立沒少在她手裡吃過虧，身上經常被她撓幾個口子，所以雲立的父親雲安非常不喜歡雲立的這個大表姐。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衛蘭已經被擡進裡屋兩個多小時，屋裡到現在還沒有動靜，陳霞有些着急，推了推身旁的衛超“當家的，都兩個小時多小時了，孩子還沒生出來，小蘭不會出什麼事吧？”
“閉上你的烏鴉嘴！就不能說些好聽的！”衛超沒好氣的吵了陳霞一句。
“我這不是擔心小蘭嘛，人家生孩子都去正經的醫院，你再看看這裡，能安全嗎？往後落下病根，上了歲數可怎麼辦！”陳霞看看四周有些擔心。
小趙家對外雖說是門診，可哪有門診的樣子，前屋不到十個平方，環境差不說，屋裡就一張桌子和地上的幾個板凳。
“瞎操什麼心，雲夢不也是在這裡生的，也沒見有事情！”衛超從上衣兜裡拿出一包軟包裝的煙
原來，雲立的姐姐雲夢也是在小趙家出生的。
“你說雲安這人也真是的，小蘭生孩子不在這裡看着跑去廠裡上班，心怎麼那麼大！”陳霞抱怨道。
“那是他們兩口子的事，我們乾着急有什麼用，畢竟是出了門的閨女。”衛超也有點生氣。
“哎，也不知道小蘭婆家人怎麼想的，小蘭在這生孩子，那家人竟不來一個人看看！不就是嫌棄小蘭上胎生的是閨女。咱倆這結婚十多年不就要了個閨女，也沒見你家那麼多事！”陳霞越想越不滿，接着說道“小蘭婆婆就住在壩子對面，我不信她不知道！”
“好了好了，等小蘭生完孩子再說，你在這看着，我出去抽根菸。”衛超沒心思和陳霞談論小蘭的婆家，拿着手裡的煙站起了身，抽出一根叼在嘴裡走了出去。
時間又過去了一個小時，衛超和陳霞都等的有些不耐煩。
這時，裡屋的門開了個門縫，小趙媳婦側身走了出來，看了看前屋沒有云安的身影，對衛超喊了聲“雲安呢？他媳婦孩子生的困難，你讓他進來陪着。”
“他把小蘭送到這裡就走了，去廠裡上班了。”衛超有些無奈。
小趙媳婦聽完沒說話，皺了皺眉，又側身走進了屋子。
“雲安，你個混蛋！”
“哇~哇~哇哇~”
過了一會，裡屋突然傳出來一聲女人的咒罵，緊接着又傳出一陣陣嬰兒的哭啼。
“快，小蘭生了，趕緊進去看看！”前屋的陳霞聽到聲音立馬站了起來，推了推身旁已經快睡着的衛超向裡屋跑去，衛超揉了揉眼趕忙跟了上去。
裡屋，剛生完孩子的衛蘭虛弱的躺在用鐵棍支起的擔架牀上，小趙正在配消炎的藥水，一會給衛蘭打點滴，
一旁的媳婦正在用溫水給嬰兒清洗。
衛超和陳霞剛進裡屋就見到了正被清洗的嬰兒，嬰兒全身紅撲撲的，大概50釐米，身上還有沒洗乾淨的血漬胖乎乎的好不可愛。夫妻倆心有靈犀般，往嬰兒的雙腿間瞅去，這一瞅就再移不過來了，臉上好似開了花。
是個帶把兒的小子！
“哈哈，太好了小蘭！這回雲安這小子該高興死了！”衛超先回神笑着對衛蘭說。
陳霞也回過了神，先走到衛蘭身邊，看看後者只是很虛弱，長舒了一口氣。回頭向衛超說道“還不去廠裡找雲安，讓他趕緊過來！”
“好好，我現在就去！”衛超說完便跑了出去，上衣兜裡的煙掉了都沒有注意到。
此時的雲安正蹲在工廠廠房旁的石頭上鬱悶的抽着煙，來往工友向他打招呼也不理，跟誰欠他多少錢似的。早晨送完衛蘭，他直接來了廠裡，廠裡並沒有什麼事情做，他也不想回去，於是在這蹲了半天。
雲安是個典型的重男輕女，當初衛蘭懷雲夢的時候，去了幾家醫院都說是小子，他可高興壞了，天天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誰知道生下來竟是閨女，雲安很生氣，好久都沒和媳婦說話。衛蘭懷二胎後，雲安同樣帶着去問了幾家醫院，都說還是閨女，他就不想再要這個孩子。
廠裡二胎抓的很緊，被發現了肯定保不住工作，如果是小子，工作不要也就不要了，可偏偏是閨女。雲安不止一次勸說衛蘭放棄這個孩子，衛蘭死活不同意，拗不過她，雲安也就沒有再提。雲安雖說很愛衛蘭但是怎麼都放不下心裡的梗，從那以後他不再關心衛蘭，什麼都讓衛蘭自己做，兩人沒少吵架。
該來的總會來，擡頭看了看，算算時間，雲安心想孩子也該生出來了，想想以後兩個閨女的生活，再想想自己母親的臉，他真是一點辦法沒有。
衛超來到門口，看見工廠看大門的李老頭伸手就抓了上去“李老頭，見雲安那小子沒有！”李老頭嚇壞了連忙擺手道“沒沒！沒見！”轉身進了值班室。
剛和雲安打招呼沒被搭理的工友正好經過，順嘴說了一句“雲安在廠房門口抽菸呢，和他說話也不理，也不知道誰惹了他。”衛超聽到後便朝着廠房跑了過去。
雲安剛點根菸，見衛超往自己這邊跑來，他沒有起身，挪了挪身子轉向了身後。
衛超跑到雲安身前見後者腳下一地菸頭，很生氣，喘着粗氣對雲安的頭就是一招呼“你不是上班嗎，小蘭給你生個大胖小子遭那麼大罪，你卻在這抽的跟個神仙樣！”
雲安被衛超招呼了一下，頓時脾氣上了起來，立馬站起身“你再招呼一下試試！別以爲你是小蘭二哥我不敢還手！你再來一下試試！”
雲安本來就比衛超高，站在石頭上看着衛超好不威風。
突然，他愣住了，感覺自己好像忘記聽什麼重要的事情。
“等等，你再說一遍剛纔的話！”
“我說，小蘭給你生個大胖小子，遭那麼大罪，你卻在這......”
“哎！人呢！你等等我！”
聽到大胖小子幾個字，雲安從石頭上一個猛子跳了出去，頭也不轉的跑向工廠門口跑，哪裡聽到後面的話！
衛超看着越跑越遠的雲安，一臉的哭笑不得。
“這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