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擡起頭,大大的墨鏡遮去了大半張臉,露出的部分,是拔卓挺立的鼻樑,如櫻花般美麗的薄脣,有着近乎完美的淡漠,似有碎冰在上面慢慢凝結,周圍的空氣也在剎那間冷至冰點。
記憶中,少年那張如冰似雪的容顏與眼前的重疊,我一陣恍惚,彷彿一眼,便是一萬年。
透過墨鏡,我看不清楚他一貫清冷眸子裡所隱含的情緒,呈現在我眼前的,是那兩片吻過我的,如櫻花般美麗的脣瓣,在一點點地凝聚起冷意,看着他,我彷彿置身於冰天雪地之中,全身都禁不住顫抖。
“Helen。”他薄薄的脣輕啓,話語裡的溫度,冷得滲人,“把她拉走!”
話剛落,我的兩隻手臂就驀地一緊,下一秒,整個身子突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扯住,我驚慌失措地轉頭,是兩個保鏢強行把我往車外拖去。
“放開我!你們放手!”我尖叫掙扎起來,不顧兩位保鏢的連拖帶拽,對着一人的手臂便是不計死活的一口咬下去,被咬的保鏢吃痛,立時鬆手,另一個保鏢似是被我剽悍的行爲怔住了,他微微鬆手,我趁機掙脫,如泥鰍般又往前溜去。
我覺得現在的自己就像一個瘋子,爲了近他身邊,毫無尊嚴可言,即使是要我立刻死去,我想我也不會有半點遲疑。
或許,我真的要一無所有了,如果就這樣讓他消失在我的視線裡。
閃光燈交織成一片璀璨奪目的星海,周圍一片Fans的咒罵聲、記者的議論聲在我耳邊響起,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在我們身上。
“漫漫,你給我停下!”我尖叫着、哭喊着飛撲回車身,然而,終是晚了一步。
車子一個凌厲的轉彎,和我擦肩而過。
車窗慢慢地滑了上來,車子裡的他,面無表情地看着前方,吝嗇得連一個冰冷的眼神也不賜給我。
留給我的,只有一個側面的輪廓,那麼好看,在我眼裡,卻滿是絕望。
我忘了要再撲上去,站在原地,如同一樁了無生氣的木偶,怔怔地望着車子離開我的方向。
我期盼着他能滑下車窗看我一眼,哪怕是淺淺的回眸,也會讓我死灰般暗沉的世界再度復燃。
可是,沒有,我的想法未免太過奢侈。
世界一下子萬籟俱寂,我聽見了心碎的聲音自我的左胸傳了上來,一寸寸,那麼清晰,那麼徹底,卻是窒息得瞬間就要死去。
人流如潮般涌上來,我瘦小的身子被夾雜在人流中,動彈不得,被四面八方的人流推搡着一路向前。
突然我被人猛地推了一把,一個收勢不及,我趔趄了幾下,突然向前一傾,整個身子重重地栽倒在地上。
瘋狂洶涌的人羣一如既往地涌上去,堅硬帶着重量的鞋子,一下又一下地無情踩在我瘦小的手背上,我“啊”地叫出了聲,手背上一片火辣辣的疼痛,痛得我緊咬牙關,額頭直冒冷汗。
人流沒有因我的停留而有所讓步,依然一步不歇地往前洶涌而去。
我伏在地上,任憑路過的人流用鞋底踩在我早已流血不止的雙手手背上,我默默地低着頭,定定地看着我早已是一片血肉模糊的手背和手指,神色一片平靜,眼裡,卻是死水般沉沉的絕望。
這一刻,我忽然覺得,全世界只剩下我一個人,他們的世界依然那麼喧譁熱鬧,一片歡聲笑語,而我的世界,仍是滿目蒼夷,一片落寞無聲。
人流越過我一路往前涌去,我被無聲地遺留在了後面。
我的周邊落回了喧譁之後的平靜,我就像是一個受了傷落隊的大雁,孤單無助地看着隊伍向前一路飛行,而自己,等待的只有被獵人射中,或者流血至死的悲慘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