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完衆人入住,又安排了值守等事情,夜色已很深沉。王川帶着壯牛等人舉着火把往老寨子走去。
遠處河邊路上的火堆基本熄滅了,偶有點點火光被風吹起來,彷彿流星一般,在夜空裡畫出一條亮線消失不見。
兩條路邊都沒有什麼植被,也不用怕野火燒山,因此王川纔敢點上火堆給大家照明。
對於這個事情,其他人是有些不解的,分明是幾個火把能解決的問題,何必要這麼大費周章點上一路的火堆呢?對此王川笑而不語。這是涉及心理和環境的問題,這個時代的人再聰明也領會不了。
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用手電筒照明和有路燈照明,會讓大家對這個地方的印象完全不同。現在剛砍了無數的木材,柴火不缺,燒一點火堆能達到的效果,用一百個火把也未必能達到。
這是後世數十年形象工程的精髓,一般人可不知道。後世那些玩爛了的招數,在這個時代效果好到驚人。
想到今晚那些新人的反應,大家都沒有說話。不用說王川已經讓這些人基本歸心了。回頭再調教一下,建立他們的部落觀念,用起來就不會再有什麼問題了。
夜色裡,壯牛忽然王川問:“你在想什麼?”
夜風寒冷,王川讓小象走在上風位置擋風,裹緊了衣服依舊覺得寒冷。風吹動小象的長毛,小鞭子一樣抽打在王川臉上,讓他覺得癢癢的。
這場景,實在是像足了後世冬天晚自習下課時候一般。要是身邊這不是小象,而是身上帶某種清香味的姑娘的話,應該就更像了。棲雖然就在旁邊,可惜,回不去了。
壯牛沒有聽到王川回答,又問:“我們也這樣對待火神部落的人嗎?”
王川道:“不這樣弄了。”
壯牛道:“那火神部落的人怎麼辦?”
王川道:“讓亮蘇和巧挑出三分之一的人出來,和我們的人混編,一起勞作操練,試用兩個月,沒有問題的加入我們部落。其他人除了孩子全弄去西面挖礦。一年後再考慮讓他們入族的事情。”
“爲什麼?”
王川道:“誰讓他們的大巫想派人來殺我們阿母?”
……
“誰讓你們的大巫派人來殺我們阿母的?要不然你們怎麼會有今天?”
在森林裡,樹皮鞭打着落後的火神部落的俘虜,嘴裡罵罵咧咧,一路上說得最多的就是這話。
大巫在和晨對峙的時候,從山洞裡出來,表現出來的不畏死的精神拉了不少人心。然後還在投降河部落的過程裡充分配合,讓火神部落的人沒有再流血。雖然火神部落沒有了,人也跟着投降了,但火神部落的衆人卻是對這個大巫暗暗擁護的。
樹皮發現了這一點,他唯恐弄得大慶典上殺不了大巫。一路上就極盡手段辱罵鞭打火神部落的俘虜,之後帶上了這麼一句話。表示現在他們受的苦都是大巫的過錯。如此進行了兩天,效果便出來了。火神部落的人漸漸跟大巫拉開了距離,他們看他的眼神也從敬畏變得怨恨。
前面兩天亮蘇還給大巫的斷臂換藥,後面就不換了。不是不想換,是不敢換。因爲亮蘇一給大巫換藥,衆人看他的眼神也和看大巫一般。
人總喜歡把自己的失敗推諉到其他人身上。火神部落的人落到了如此地步,他們不會怪自己平時不夠努力,作戰時候不夠勇猛,只會怪他們的大巫得罪了得罪不起的強者。這種道理古今皆然。
王川在和樹皮談到收服火神部落的人心的時候,就曾和他說過轉移矛盾的辦法。樹皮對這些東西一向學得很好。
大巫以爲自己投降之後,還是能活下去的。亮蘇半年不見,人雖然不像以前那般銳氣了,卻是胖了不少,也白淨了很多。這顯然是因爲亮蘇在河部落過得不錯。大巫觀察入微,自然能夠發現這些。
他覺得亮蘇在河部落能夠活成這樣,自己過去之後,不說太誇張的,但比亮蘇好一點應該還是沒有問題的吧?
河部落的人在休息的時候有意無意地說河部落是如何的富足,不愁吃住,沒有飢寒。大巫起初不怎麼相信,不過看到河部落人人都有鐵器,外出都帶着不少陶器,並且一天吃三頓之後,也不得不相信了。他相信了這些之後,便還在想,自己帶着火神部落的人投降過去,說不定還真能給火神部落的人帶來更好的生活。至少,這個冬天不用捱餓。至於日後,以他的智慧,說不定還能有些其他的作爲。
但看到樹皮的行爲和火神部落衆人的眼神後,他知道他活不長久了。現在別說河部落的人會不會殺他的問題,只要有機會,說不定火神部落這些人就會把他殺了泄憤。
至於樹皮之前的承諾,他現在還想不明白其中的關鍵,他也活不到現在。
他心如死灰,但仍忍不住去想,怎麼就到了這種地步了呢?
兩個下雪之前,河部落真是才幾十人的小部落而已,連保存火種的辦法都沒有人掌握。火神部落的人都不正眼看他們一眼。
一個下雪之前,他們派比虎去殺那個倔強的老太婆,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舉動而已。他們要一個合理的藉口留下比虎,順便看看比虎的能力。在當時想來,比虎就算把這個小部落滅了應該也不算什麼難事吧?
後面到底發生了什麼,讓比虎去了三個月之後,就變成了這個小部落的首領?還吞併了豚部落?
鐵器,也就是賀部落所說的金器這種東西,比虎在到達火神部落的時候確實還沒有。當時比虎的行李大巫趁比虎和女人歡好的時候親手查看過。除了一塊小小的金黃的石頭之外,並沒有什麼有用的東西。那這些鐵器陶器河部落的人是從哪裡弄來的呢?
就算全是比虎帶來的,比虎也不可能帶的了那麼多吧?要知道現在河部落戰士身上這些,就不是三五個人能夠弄得來的。
大巫忽然又想起那個鬼靈精的孩子來了。那個孩子實在是太詭異了。他似乎懂得不少。但要說這些都是他帶來的,大巫根本不信。路上這些河部落的戰士也說過大慶典,神龍點化之類的說法,但是巫一個字的都不信。火神部落敬奉火神,他是和火神靠的最近的人。要是神真能點化什麼,他早就被點化了無數次了。
事實上除了被燒掉毛髮,大巫什麼也沒有從火那裡得到。
不過大巫聽到大慶典的一些話語的時候,他終於知道自己爲什麼現在沒死了。他也覺得自己的光頭當祭品實在是一件最合適的東西。
十月初五。這是河部落大慶典的日期。
大巫知道這是河部落之前交換的日曆裡有這種說法。他現在很後悔當時沒有要一本這個日曆。因爲如果他要了的話,他就會知道自己還剩多少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