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已深,原本趴在窗戶上睡熟的中年男人忽然睜開了眼睛,瞟了瞟左邊的女孩,見她垂着頭睡得正香,嘴角還掛着一絲微笑,似乎做了什麼美夢,他一下就坐直了身子,現出一臉淫笑,伸手就向女孩裙下探去,正以爲這下要財色雙收了,突然一聲犬吠自下方傳上,手便是一下劇痛,忍不住“啊——”地大聲痛叫起來。
車廂裡的乘客全部驚醒過來,眼見一箇中年***在座位前邊,左手上血淋淋的一片,痛得流出了滿頭冷汗;而女孩所坐的椅子下面,一條渾身雪白的狐狸狗鑽了出來,“荷荷”低吼着怒視着中年男人。
女孩剛剛驚醒就看到一隻血淋淋的手掌伸在眼前,嚇得放聲尖叫。
焦傲也從夢中的黑肉堆中醒來,只顧擡手擦拭嘴邊的哈喇子。
後面克倫、威爾、伊莎則盯着那隻雪白的狐狸狗,均冒出驚奇的目光,當然不是因爲火車上出現了禁帶的寵物,而是因爲一絲淡淡的氣息,正是白天克倫、威爾感覺到的那絲氣息!
很快,一名女列車員也被車廂裡的動靜引來了,看到這裡情況趕緊衝過來,“先生你怎麼了?我馬上給你叫醫生。”撥過電話後,一臉殺氣道:“這是誰帶來的狗?!”
見無人回話,列車員又道:“偷帶寵物上車就算了,現在居然還讓它咬了人,到底是誰帶來的?不承認啊,如果讓我查出來,就等着往公安局走一趟吧!”說這話時眼光從衆人身上掃過,與其說她是一名列車員,不如說她是黑社會大姐,目光所向之處,當真無人敢膽正視。最後她把目光鎖定在了離狗最近的焦傲身上,道:“小夥子,這狗是不是你帶上車的?”
焦傲擡頭要道:“我幹嗎帶它上車啊?我又不認得它。”可想起伊莎告訴自己的“儘量不說話”原則,還是把話吞了下去。
列車員也就二十七八的年齡,見焦傲這一擡頭,當真有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呆了一呆後,見他不回答自己,完全無視自己的存在,不禁來氣,好啊,你小子,居然敢對姑奶奶擺酷,不就是長得帥嗎,姑奶奶在這裡幾年,還沒見過帥哥啊?!當下就喝了出來:“我在問你話你聽到沒有!”
坐在焦傲身邊的那女孩見他這樣,同樣以爲這狗是他帶上車來的,正爲他擔心,就聽一人道:“這狗不是我們的,小姐你弄錯了。”威爾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列車員看到外國人,氣勢一下就消了下來,彷彿外國人比自己同胞還要高貴些似的,“他是你們同伴?”
威爾點頭道:“他是我中國的好朋友。這幾天我朋友感冒了,喉嚨不舒服,不大說話,實在不好意思。”
“哪裡哪裡,該我抱歉纔是。”列車員對威爾賠笑過後,深深地看了焦傲一眼,又道:“這狗到底是誰帶上車的?不說我可要逼它自己找主人了啊!”聲音又恢復了先前的高亢。
還是沒人回答,列車員果真就是一腳踢了過去,狐狸狗發出“嗷”的一聲痛叫,躲到了焦傲身邊那女孩腳下。
“好啊,原來是你個小丫頭帶上車來的,看你外表秀秀氣氣的,竟然偷帶寵物上車,現在寵物咬了人,又不敢承認了啊!”列車員就衝着女孩擺出了母夜叉神情。
女孩急得連忙擺手,“不是我,這狗不是我帶上車的。”
“還說不是你?!狗都在你腳下搖尾巴了!”
“真的不是我啊,這狗,這狗,昨天早上我的確是餵過它一塊肉,不過真的不是我把它帶上車的,它也不是我養的寵物。”說着說着,女孩眼淚就掉了下來。
焦傲微微好奇,礙着伊莎提出的“儘量不說話”原則,只能在心裡說:“她又沒打你,你哭什麼?”
列車員絲毫不爲女孩可憐的表情所動,大聲道:“你還不承認?!它都在你腳下尾巴搖成這樣了你還要狡辯,真是不進公安局這話還說不清楚了!”
中年男人看着腳下狐狸狗,真恨不得一腳踹死了它,現在聽到列車員這一句要去公安局,他作賊的哪裡敢去,趕忙道:“算了算了,這小姑娘也不是存心叫狗咬我的,我也是半夜想上廁所不小心先踩着它的,就別怪這小姑娘了。”
狐狸狗明顯聽得懂人話,聽這色狼扒手竟然把黑說成了白,怒得又要咬他。
列車員刷的就是一腳從後面補上,把它踢翻了個跟斗,“你還想咬人?”
後面克倫、威爾以及伊莎暗歎不得了,狗妖是要發火了。
不過這狐狸狗耐力顯然比三人想像中要好很多,眼中怒火一燒,還是平息了下來。
列車員再不看那狗,對可憐的女孩道:“聽到沒有,人家都不追究你狗咬他了,還不跟人家道謝?就沒見過你這樣的女孩!”接着又對那中年男人道:“這年頭像先生這樣有風度的人可真是少見了,先生雖然不跟她計較,可這醫藥費還是不能不要她的,不然這人是不會長記性的。”
中年男人本來就是揩油加偷錢來的,自不會拒絕列車員這話,連連點頭,暗笑作扒手作了這麼多年,還是頭一次聽人說自己有風度。如果他知道剛纔咬自己的是一隻成了精的狗,任他再打狂犬育苗,半年後也得狂犬病發作,想必他就笑不出了。
女孩哭着解釋:“真的不是我,這狗不是我帶來的,嗚嗚……”可是不論她怎麼真情流露,列車員就是不相信。不過這也怪不得列車員,這裡這麼多人,那狐狸狗就只對她一個人搖尾巴,這狗不是她的還會是誰的?難不成這狗還能瞞過檢查人員的眼睛,自己上了火車?
最後醫藥費加上罰款,女孩不得不將身上僅有的五百塊錢掏了個精光,趴在膝蓋上整整哭泣了一夜。吵得焦傲三四點鐘才能再次進入夢鄉。
中年男人從被捆得結結實實的狐狸狗眼中看到縷縷兇光,打心底發寒:“邪了邪了,多看這狗幾眼都受不了!”再不敢呆在這裡,強壓着心頭驚慌換了車廂。
次日早晨,進站的廣播響起,克倫陡然一震,他感覺到了一股強大的道氣,驚道:“伊莎、威爾快去隔壁避上一陣,有厲害的道士要上車了!”
威爾、伊莎修爲沒他深,還沒感覺到危險,聽他這一說,立即站了起來,威爾順手一把拉起了前邊猶在睡覺的焦傲。
焦傲睡得正熟,給他這突然一拉,險些摔倒,不自覺地叫了出來:“誰啊?幹嗎?”他這一叫,車廂裡數十雙眼睛就齊瞧了過來。
不好當着這麼多人的面給他解釋原因,威爾衝周圍衆人強笑一下,對焦傲道:“你看這都什麼時間了還睡,得去吃早餐了,我們走。”拉着他就要向隔壁餐車走去。
焦傲哪裡知道他顧忌着什麼,道:“我纔不吃那些早餐呢,難吃死了,我就吃她那黑肉。”說着就指着了旁邊女孩。
那女孩此時卻沒有心情吃早飯的了,就像沒聽到焦傲這話一般,還是睜着紅腫的眼睛望着窗外。
眼看火車就要停穩,怕再拖下去就真要跟那厲害道士撞個正着,同時也不敢強拖焦傲去餐車,那樣不引起騷動纔怪,克倫一手拉着伊莎、一手拉着威爾就快步向餐車走去,道:“先別管他,我們先吃!”
威爾也明白自己三個金髮藍眼的太過顯眼,最容易引人注意,實在不能跟道士呆在一個車廂裡,而焦傲外表上已經跟人無異,或許那道士並不會注意到他,當下就只能寄希望於撒旦了,跟着邁開了腳步。
只有伊莎還放心不下,可被克倫強行拉着,掙扎不開,也不好在數十雙眼睛下掙扎,只好跟在旁邊。
三人剛進餐車,火車就停穩了,待一羣乘客下了之後,又是一羣乘客蜂擁而上。五分鐘之後,火車再度啓動,克倫用心感受了一下,卻沒再感受到壓力,反覺那股道氣越來越遠,原來那道士並沒上車,看來只是來給親戚朋友送行的,登時大大地鬆了口氣。
回到硬座車廂,眼前的場景嚇了伊莎一大跳,焦傲那張座位空空如也,他跑哪去了?!
還是克倫最爲老練,稍一靜心他就向旁邊幾個乘客問道:“打攪一下,請問你們有沒有看見這個座位的小夥子去哪了啊?”
其中一個女人最先答道:“你說的是那個二十來歲,長得蠻俊的那個?”
伊莎急切道:“是啊,就是他!你看他跑開了?”
那女人見她禮貌欠佳,眉頭皺了皺,道:“剛纔他跟他旁邊那個女孩下車了啊。怎麼,你們跟那女孩不認識?”
伊莎再顧不得理她,急得直跺腳,“糟了,這怎麼辦?要是讓他碰到那道士可就慘了。”
看那女人臉色不好,克倫趕緊給伊莎擦屁股,“不好意思,她和那小夥子多年朋友了,而那小夥子腦子又不大好使,所以她纔會這麼急,你別見怪。”
那女人這才釋然,只道:“不過那小夥子怎麼碰到道士就慘了啊?難道他……”
克倫不敢等她把後面的話說出來,趕忙道:“半個月前我們遇見那道士,那道士說什麼我們那小夥子朋友很有慧根,是個學道的料。而她,呵,和那小夥子早定了親,實在是怕那道士再來胡纏爛打。”
伊莎又急又羞又氣,“我只是怕他跟那道士……我們帶他出來,要是他出了什麼意外,我們怎麼向屍……他家人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