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理由不管是不是編造的,看起來還算充分。
就算楚天秋要安排一場對抗類的遊戲,爲了保險起見也應該讓自己人率先「迴響」。
況且自己和雲瑤組成隊伍,如果遇到危險她肯定逃脫不掉,楚天秋又怎麼會輕易的葬送組織裡的二號人物?
他若是一直以這種策略行事,張山和雲瑤便不可能一直追隨他了。
只可惜李警官的隊伍全軍覆沒,使得這場看似陰謀的行動死無對證。
這樣一來.……一切就變得很有意思了。
“我理解你的心情,齊夏。”楚天秋面帶悲傷的說,“在遊戲中失去隊友是一件極其痛心的事情,有時候我們寧可死掉的人是自己。”
“可你根本不參加遊戲,又怎麼知道這種感受?”齊夏淡然的回道。
“誰說我不用參加遊戲呢?”楚天秋搖了搖頭,“當遊戲有了詳盡攻略之後,我也會帶隊參與的。只是偶爾會存在意外,我的隊友們爲了保下我的「記憶」,便會替我去死,那種感覺比殺了我還要難受。”
齊夏冷眼盯着楚天秋,並沒有說話。
這個人真的很有趣。
他自始至終都在說真話。
到底要如何才能做到毫無痕跡的表演?
“學校後面有一片荒地,你們可以把隊友帶到那裡埋葬。”楚天秋指了指教學樓後方,“這幾個月來,「天堂口」逝去的所有成員都在那裡。另外.……
你們告訴我小眼鏡和金元勳的位置吧,我會派人把他們帶回來的.……”
齊夏盯着楚天秋的雙眼看了很久,嘴角竟然微不可見的上揚了一下。
太有趣了。
這纔是他來到「天堂口」期待看到的畫面。
只有和真正厲害的人博弈,才能繼續挖掘自己的潛力。
隊友死了又怎樣?
「人龍」又怎樣?
當他知道楚天秋不是一個蠢人的時候,竟然莫名的有些開心。
“讓我看看你的手段吧,楚天秋。”齊夏心中暗道,“只有這樣還是遠遠不夠的。”
在雲瑤的帶領下,齊夏和喬家勁來到了這片荒地。
可映入眼簾的卻是一大片用破舊木頭搭起來的墳墓。
密密麻麻,數量衆多。
甚至連雲瑤本人的墳墓也屹立在角落中。
那墳墓裡鼓鼓的,埋着東西。
見到這個土包,齊夏忽然感覺不太對。
“雲瑤……”齊夏思索了一會兒,然後指着雲瑤的墳墓問道,“如果你站在這裡的話.……那麼墳墓裡面是誰?”
“原來你還不知道嗎.……”雲瑤悲傷的低下頭,“齊夏,死了就是死了。
而我們再度回來,就會變成一個新的自己。”
“什……”齊夏一愣,感覺這句話有點超出了自己的理解範圍。
一旁的喬家勁更是直接死機了。
雲瑤指了指幾處不同的地方。
“這裡、這裡、這裡,還有那裡,都是我。”雲瑤苦笑着說,“我明明被埋葬在裡面,可卻依然站在這裡,所以…….我還是原來的我嗎?”
齊夏慢慢的睜大了眼睛。
等一下……這個情況太過詭異了。
也就是說現在喬家勁、甜甜、李警官在第一輪時死去的屍體依然躺在「終焉之地」的某處,可他們又可以絲毫不受影響的進行第二輪。
倘若現在能去到城市邊緣,那裡也一定有一具齊夏的屍體。
“一個嶄新的自己.…..?”
齊夏想到了一個新的觀點。
結合這兩次經歷來看,每次所謂的「輪迴」其實並不準確。
因爲「時間」沒有重置,「人」也沒有重置。
這裡的時間的確是一天一天向前推進的,最有利的證據有兩個。
一是便利店的女店員生下了孩子,吃下了「小豬崽」。
若是時間一直在十天之內輪迴,她如何生下孩子?
若是每十天就會重來,她爲什麼會瘦成那般模樣?
二是人鼠的死亡時間超過了十天。
她的屍體呈現出了超過十天的腐爛狀態,這就是最佳的證據。
可既然如此,爲什麼進入「終焉之地」的人會認爲這裡是一個「輪迴」?
畢竟每當十天過後,一批嶄新的人就會被扔進來。
新的時間和新的人,又爲何會被稱之爲「輪迴」?
但由於某些詭異的原因,一部分嶄新的人會繼承屍體的記憶。
認爲自己在不斷的輪迴。
可是這裡真的是「輪迴」嗎?
能做到這種詭異事情的東西,確實像個「神」。
可「神」爲什麼要讓衆人一次一次的去死呢?
「終焉之地」的人類就算再厲害,也沒有人會釋放出魔法。
那些叫做「迴響」的能力看起來雖然讓人驚奇,可仔細思索之後明明是一個又一個的無用技能,難道衆人要靠這些能力弒神嗎?
“難怪這個地方有着非常驚人的腐爛味道……”齊夏喃喃自語的說道,屍體的數量只增不減,這一切再一次超出了我的預料...…”
“還有什麼是不能理解的嗎?”雲瑤嘆了口氣,露出笑容,“有朝一日,這個世界會被我們的屍體填滿的。”
喬家勁慢慢的把甜甜放到平地上,從一旁拿起了一個生鏽的鐵鍬,開始默不作聲的挖土。
齊夏和雲瑤所探討的內容太過深奧,進入不了他的腦海。
他只知道甜甜很可憐,她很冷。
不應該讓她繼續這麼冷。
不一會兒的功夫,一個坑洞挖好了,喬家勁正要抱着甜甜放進去,雲瑤卻把他叫住了。
“等一下。”
她從口袋中掏出了一支脣彩,俯下身子給甜甜仔仔細細的塗了上去。
面色慘白的甜甜看起來瞬間有了氣色。
她思索了一會,又拿出腮紅輕輕的在甜甜的臉上撲了撲。
“她說過她想走得漂亮一些。”雲瑤欣慰的笑了一下,“這樣看起來好多了,不會有人笑話她,更不會有人看不起她。”
喬家勁點點頭,把甜甜抱入了土坑中,然後拿起鐵鍬將土揚了上去。
雲瑤看着被土漸漸掩埋的甜甜,一臉嚴肅的說道:“我喜歡她,從下一次開始,甜甜將成爲我的「正牌女友」,我會用我最大的努力保護好她。任何跟她作對的人都是我的敵人。”
齊夏和喬家勁對視了一眼,不知怎麼回答。
雲瑤明明是個姑娘,卻要找個女友。
“其實你沒必要這樣。”齊夏說道,“你假裝自己喜歡很多人、很多東西,其實是爲了尋找「求而不得」的契機,是吧?”
雲瑤一愣,她沒想到自己竟會被齊夏一眼看透。
“但真心的喜歡和嘴上說的喜歡是不同的。”齊夏搖搖頭,“你似乎陷入了一種很奇怪的狀態裡,當一個人說她喜歡面前的所有東西時,說明面前的東西她都不想要。”
“或許你是對的,但這一次不同。”雲瑤搖搖頭,把手放到了自己的胸口,“這個叫做甜甜的女孩子讓我心裡很難受,她明明自己已經過得很不如意了,卻依然在爲別人考慮。現實世界中我保護不了她,但在這裡,我會盡我所能。”
“可是她不會記得你。”齊夏說道,“她會傻傻的再次醒來,經過一番痛苦的內心掙扎之後再度尋死,到時候你要怎麼保護?”
“我的機會有很多次,她總有一次會記得我的。”雲瑤苦笑了一下說,“愛豆的戀情你別管,愛豆的心思你也別猜。”
喬家勁默默的從一旁摘下一朵暗紅色的野花,放在了甜甜的墳墓上。
他的心也很痛。
想要保護的人沒有保護到,這是多麼痛心的一件事?
他感覺自己的耳邊總是聽到奇怪的響聲,像個鐘。
可是那鐘聲稍縱即逝,總是聽不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