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說什麼?”我問道。
“知春,你替他做事,幫他的忙……他會不會有朝一日也把你當做棋子?不……或者說你早就己經是了……我擔心你有一天會被他替換掉……因爲他總會找到更強大的人。我建議還是趁早遠離他,他和我們不是一路人,你現在的處境很危險。”
江若雪的話讓我陷入了沉思。
這是一種多麼微妙的感覺?
我越知道白羊的強大時,我就越是對他着迷。
那種危險的、興奮的感覺……
那種「不夠強大就會被拋棄」的絕望感……
那種想要奮起首追,跟上他腳步的緊張感……
那種隨時都有可能會死,也隨時有可能變強大的期待感……
那種一盯着他的雙眼,我就會渾身發寒的恐懼感……
這些感覺通通令我着迷。
我就知道我的眼光沒錯,只要我跟白羊接觸,就一定會變得更強。
白羊是一把巨大的、威力無比的、能夠劈開天地的雙刃劍。
他即是我選定的「主」。
“知春……你有沒有聽我說話?”若雪在一旁問道,“不要再跟着白羊了。”
“不……”我搖搖頭,“若雪,只有這件事我不能答應你。”
“什麼?”江若雪的眼神微微跳動了一下。
“我不能答應你,我會繼續幫助白羊。”我說道,“首到幫出一個結果。”
“你……!”江若雪看起來有些着急,再加上虛弱的面色,一時之間氣色顯得格外蒼白,“知春……你到底怎麼了?我剛纔說的話你沒有聽懂嗎……?白羊和天龍根本就是一類人……你跟着他太危險了!”
“我知道很危險……但這也是我選定的路。”我說道,“若雪……你就別管我了。”
“你……你……”江若雪看起來非常生氣,她扶着木板顫顫巍巍地站起身來,“你以爲我想管你嗎……”
看着她的樣子我非常心疼……江若雪對我有大恩。
照理來說無論什麼樣的請求我都會答應,就算她現在讓我自盡我也會毫不猶豫地死掉。
但我沒有辦法脫離白羊。
不僅是我,連整個「極道」都沒有辦法脫離白羊。
我做不到江若雪那麼隨性,我也沒有辦法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我只知道要向着自己想要的東西努力。
「終焉之地」真的不能這樣繼續下去了……這裡怨氣滔天、血染大道,所有人都在這裡慢慢腐爛。
他們從肉體到精神都在腐爛……必須有人改變這裡。
現在我放棄白羊的話,只能夠讓自己接下來的日子過得開心一些,但也僅此爲止了。
這裡依然會有沖天的怨氣,也會有無數人輪迴不止,大家依然在腐爛。
我不能只看眼前,我需要看得更遠。
我也希望解放所有人。
“氣死我了……你真的氣死我了……”
江若雪劇烈地咳嗽了幾聲,我下意識地伸手去扶她,卻被她一把推開了。
“別碰我。”江若雪語氣異常冰冷地說道。
“若雪……你別這樣……”
“你選吧……”她平穩了呼吸之後對我說道,“燕知春,如果我不管你,你就真的死了!你到底選我還是選白羊?要是你準備繼續幫白羊做事,我絕不多說,現在就走。”
我從未見過江若雪這種眼神……她對我真的很失望。
“若雪……”我聽後嚥了下口水,“能不能不要說這種話……?你不僅是我在「終焉之地」最重要的人、最好的朋友,也是我此生唯一一個能夠交心的人……你對我非常重要……”
“你還知道嗎……?”江若雪皺着眉頭對我說道,“你還知道我是可以交心的人嗎?”
她緩緩往前走着,淚水也在眼中打轉。
“燕知春……咱倆認識這麼多年……我有向你索取過任何的東西嗎?”
不知道爲何,我的腦海中只能記得江若雪第一次出現時,她告訴我因爲她知道我們日後會是好朋友,所以從一開始就像對待好朋友那樣對待我。
她說到做到了,我卻讓她失望了。
“我什麼都不要!你要做什麼我就陪你做什麼!我是真的不希望你出任何事……!”
“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可是若雪……只有白羊纔有能力解放所有人!”我說道,“除了他之外,再也沒有人會有這種手段了……你難道甘心在這裡輪迴嗎……”
“我不聽那些!”江若雪說道,“什麼「解放這裡」,什麼「局中局」,什麼「高明手段」……那些都和我有關係嗎?!”
“若雪……”
“我只要你能活着!我要你能記得我!我要你記得在「終焉之地」發生的一切!我不希望有朝一日見到你時,你重新變得內心封閉、冰冷無比!也不希望在某一天忽然發現你成了原住民或是一具腐爛的屍體!”
“對不起……”我的頭深深地低着,心如刀割,“對不起……”
我只會說對不起。
爲什麼沒有任何一本書上寫了該如何處理這種情況……?
我本來就不會與人溝通……這種情況我到底該怎麼處理……?
究竟什麼效應和法則才能在這個時候生效……誰能來幫幫我?
我真的很難過……我想要和白羊一起改變這裡,我想要解放所有人,也想要江若雪開心起來。
“那隻白羊把所有人玩弄在股掌之間……他會是什麼好人嗎?”江若雪又問道,“爲什麼你這麼傻?他一個人算計了「生肖」、「參與者」,更是算計了你和我!他會是什麼好人嗎?!”
“若雪……對不起……你能不能先別生氣……”我聲音顫抖地說道,“雖然白羊使了很多手段……但他的出發點不是爲了算計別人……若雪你……”
話一說完,我的淚水便奪眶而出。
雖然我正在和江若雪說話,但我知道我要失去她了。
我用大拇指的指甲狠狠地捏着手指上的紋身,或許這是支撐我的最後一點力量了。
“燕知春,你要繼續幫白羊,是吧?”江若雪問道。
我不知道該怎麼做,只能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她的手腕和我的手掌一樣冰冷。
“好……好……”她茫然地點點頭,然後伸手擦了擦眼角,“我說過……我這個人就是這樣……合得來就相處……合不來轉身就走……燕知春,我們就這樣吧……”
那一天我說了此生最多的話。
但我依然沒有留住江若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