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舒曼淡淡的說着，蒼老的臉上也盡是一片沉寂，看着也沒有什麼外露的情緒，然而阿彩卻能感覺到陡然冷卻下來的氣息。
“舒總，乾總他會明白你的，他如今也在那個位置上。”
阿彩勸道。
“他理不理解也不要緊了，我也沒多少日子可以活，怕是看不到心願達成的那一天。公司內部的情況你也看到了。我這輩子，也沒有什麼好遺憾的，無愧於心。就是作爲一個母親，我到底還是有點失敗。”
東方舒曼說着，也深深的吸了口氣，默默的轉過身，望着一旁的窗外——
窗外自然還是一片風雨蕭瑟的。
“我想，大概是我太固執了，也放不開。他們年輕人，也有他們年輕人的世界，我們老一輩的思想自是比不得他們年輕人。我們這個角度上，很多的時候也都是從家族的利益出發，去看待他們的感情。不管是阿乾跟宋思婷也罷，或者是現在的齊磊跟流雲。”
東方舒曼有些疲憊的聲音傳了過來。
“舒總，你的意思是……”
“我沒有什麼意思，且是看着吧，我想管也管不了那麼多了，力不從心。就想趁着僅剩不多的時間裡，能夠了結一些事情。”
東方舒曼說道。
“舒總，你現在，最擔心的，還是乾總跟雪小姐吧？”
阿彩是跟在東方舒曼身邊很多年的人，東方舒曼的心思，她多少也能懂一些。
“我這些年把心思都投在家族的生意上，對他們兄妹兩的關心很少，他們心裡對我的怨言，我也不是看不到。阿雪都幾十歲的老姑娘了，到現在還沒有着落，阿乾又是這樣的情況。”
“舒總，他們兄妹兩還算感情好，你不用擔心會發生跟仁總義總一樣的情況。”
阿彩說道。
“倒不是這個原因，東方集團你也知道的，他爸一直就是指定了流雲，我當然不能違逆他的意思，不然到那頭他也還是會責怪我。我跟他幾十年的革命般的感情，我也會對他守信用，他也是因爲覺得對我的虧欠，想補償我，這些我也都明白。”
東方舒曼其實，也很難得會主動說起這些事情，在阿彩的印象裡，似乎東方舒曼這樣的女強人，基本上也不會跟別人交流內心的想法，這次，也是她第一次聽東方舒曼主動說起這些事情。
說到這裡，東方舒曼才緩緩的往椅子裡靠了去——
想起老東方，她到底還是有些抑制不住心底的情緒的，每每想起，她也會有這樣軟弱的時候。
“舒總，你和老總裁伉儷情深讓人欣羨，老總裁會永遠記住你的。”
阿彩壓低了聲音說道。
東方舒曼深深吸了口氣，想了一下，忽然直起身，伸手拉開了一旁的抽屜，從裡面拿出了一個相框，相框里正是她跟老東方白髮蒼蒼的合影，也是他們生平的最後一張合影。
就是他們最後一次在法國巴黎的埃菲爾鐵塔下的合影，也是他們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她小心的擦拭了一下，相框被擦得發亮，看得出來，她一定是經常拿出來看的。
“伉儷情深這個詞也未必適合用在我們身上，我跟他最初也就是純粹的相互欣賞而已，家族的聯姻讓我們都感到無奈，我們約定過做戰略伙伴，相互合作，本來也沒有多深厚的感情，不想，走着走着，大半輩子也就這麼過去了。”
“舒總，老總裁對你很好啊。”
“當然的，他對我是很好，他是個很有禮貌很有氣度的紳士，他給了我所有男人能給女人的一切，包括感情。”
東方舒曼淡淡的說着，神色有些恍惚。
“我也慶幸能遇上這樣人，本來以爲自己這一輩子，也都是爲了利益而活的。都說魚與熊掌不可兼得，我倒是兩個都得到了。到阿乾這裡，我明白這一點，所以我沒有真正去反對他跟宋思婷，一方面卻希望宋思婷能真正成爲阿乾的助力，但是，她很讓我失望。”
“舒總，像宋律師那樣的人，有些傲氣也是在所難免的。”
“除了傲氣之外，氣度也不夠，我慶幸流雲的性子多隨了阿乾，不然……”
“放心吧，舒總，其實現在四小姐也挺好的，之前你說要撤掉四小姐繼承人的位置，我也被嚇了一跳，我還以爲，你是真的要……”
阿彩這會兒纔算鬆了口氣。
“她若是做得讓我不滿意，我還是會撤換掉她。她的性子我很清楚，我越是壓着她，她就越不服氣，而且，依她跟她爺爺的感情，她是不會放棄的，這個我倒是很放心。”
東方舒曼倒是把東方流雲的性子摸得很準了。
“還是舒總你瞭解四小姐。”
“好了，不說這些事情，該查的事情，還是要查，林園園那邊你要盯着一點，另外，柔兒跟金盛，你安排一下，讓他們挑個合適的時間過來一趟，差不多要舉行婚禮了，我這個做奶奶的，總得關心一下。”
東方舒曼這會兒已經恢復了正常，將手上的東西放了回去，一邊吩咐道。
“是，舒總！”
……
第二天東方流雲自然是起牀很早趕着去公司的。
她起來的時候，齊磊還在睡着，知道他累，所以也沒有叫醒他，反正他是老闆，遲不遲到都無所謂了。
約莫九點多鐘的時候，齊磊才起牀，收拾完畢下樓簡單的用了早餐，楊勝就過來了，臉上是一副笑嘻嘻的表情，湊到齊磊身邊，道，“齊少，你看看我們的股市，簡直太讓人驚喜了！”
齊磊瞥了他一眼，不用看也能預料到結果。
昨天下午他跟東方流雲的消息剛剛公佈，慕煜塵那邊就很默契的通過媒體表達了祝福之情，還有周子墨跟一些跟泰宇華邦交好的公司，這麼大的陣勢，沒有好結果，他才覺得奇怪了！
“慕煜塵那邊怎麼樣了？他現在在公司嗎？”
齊磊悠閒的倒了杯水，一邊問道。
“慕董今天沒有去公司，還在老宅，好像慕老董事長病得挺厲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