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牀上翻來覆去,綿羊熟了一遍又一遍,腦海裡老是冒出一個陰森的古宅,那裡面好像有些東西在等着我……
忽然間,牀頭的鬧鐘響了,爬起來揉揉眼一看已經早上八點半了,估計馬城一會兒就該來接我了。
於是起牀跑到衛生間,洗洗臉打醒十二分精神,沒過多長時間,馬城給我電話說到附近了,問要不要上來接我。
我這地方自打當博士助理,平時都沒來過,要不是爲了應付今天的事,也不會半夜又跑了回來,就說不用,我正好在樓底下等會見。
匆匆忙忙出了家門,到小巷子裡買根油條,一邊啃着一邊等馬城過來,幾分鐘後一輛陸虎四代停到我面前,車窗搖下正是馬城那小子。
他一見我啃着油條,居然樂了:“兄弟沒吃飯怎麼不早說,我這兒還有十幾張肯德基的免費餐劵,回頭給你。”
我忙把油條吞下肚裡,擦擦手上了車,自嘲了一句:“兄弟窮慣了,天生天養。”
馬城搖頭笑笑,開車上路,據他說那座老宅在城郊偏僻的地方,我心說這種地方最是愛鬧鬼,殺了人十天半個月都未必能發現。
果然車子出了城,越走越偏僻,我忽然感覺怎麼像踏上賊船了,馬城這會兒也不說話了,我就覺得車子繞啊饒的,怕車窗上往外一看,全是一米多高的玉米地。
這個慎人,我都不知道什麼時候停得車,就覺得一晃,已經到地方了。
下了車,跟在馬城後面,他說前面還得再走一段路。
我跟在馬城後面,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覺得這個人,也許他不是馬城,也許就在剛纔我迷糊的時候,身邊已經換了另一個人。
我突然很怕他一回頭,張開血盆大口變成一個魔鬼。
切!我使勁搖搖頭,大概周德東的小說最近看多了,我現在可是無所不能的穿越專業戶,有必要害怕。
就這個時候,馬城停下了腳步,他回頭說:“到地方了,就是前面這座別墅。”
我擡頭一看,面前說是一座別墅,不如說是一棟老式的莊園翻新改造的,我看院門前站着一個枯瘦老頭。
“這是管家老王。”馬城跟我介紹,然後那個王管家帶我們進了院子。
院子裡很寬敞,但是什麼也沒有,單調得有點讓人乏味,我問:“平常就你一個人在嗎,老伯?”
管家搖搖頭:“有事,我纔來。”
回答的言簡意賅,這人惜字如金。
我跟馬城推門進了客廳,裡面的擺設很復古,紅木傢俱,舊式的藤椅,幾乎看不到現代的家電,我差點懷疑這裡是片場,在拍古裝戲。
我見主人家的畫像貼在牆上,就問馬城那是不是他朋友去世的伯父,馬城點點頭,正好管家端上了兩杯熱茶,我跟馬城坐了下來。
“你說這裡爲什麼不太平?”我忽然問馬城,他既然敢來,自然有所準備。
“也許太偏僻,也許是這裡有些東西沒人發現。”馬城喝茶,暗藏笑意。
也許真像他說的,這種老宅裡另有機關,你不說俺不怕,我帶上眼鏡,咱自己查。
我上下左右掃描了一遍,居然沒發現啥毛病,這就怪了,除了陰森點沒什麼古怪啊?
馬城忽然起身,說:“我去趟洗手間。”
我瞅了下他背影,他在撒謊,他心裡想得是我該行動了。
能看穿別人的想法就是好,我至少看出來馬城在算計什麼,也許他早就知道這裡的機關在那裡,等得就是這一天來盜取別人家的寶貝。
我也不動聲色,開啓電子錶,搜索此地的資料,才查了一半,怪事來了。
院裡我聽見嘩啦一聲,有什麼東西掉落,忙站起身想要出去看看,那管家呆站在客廳裡一動不動,好似什麼也不管他的事。
我有些莫名其妙地出了大門,恍惚看見院裡有些雜亂,眼前卻一模糊,好像聽見某種呻吟聲。
“你在一望無際的大海中,你渾身都是軟綿綿的,你被雜草牽絆着手腳,你渾身都是睏意,漸漸閉上了你的眼……”
我似乎被那聲音催眠,什麼也不都知道了,我只是覺得自己的視線突然傾斜,然後顛倒,我好像躺在了地上,卻感覺不到摔倒時的疼痛。
馬城的那張臉出現在眼前,臉對臉,鼻子盯着鼻子,我發現穿着一身道袍,好似在跳大神,那個管家就站在他身後,一動不動,面無表情,託着一把桃木劍和桃符。
他們是一夥的,我被擡到了屋中,身上似乎被畫了些東西,也許是符咒吧,我現在什麼不覺得稀奇了。
馬城在我面前又端詳了一陣,然後關上大門走了,眼鏡上這時傳來提示:“張伯成,天師教叛逆,元末人,穿越者,妖道。”
他自己居然就是一個道士,這太讓我覺得好笑,但接下來我又面對什麼呢?
天漸漸黑了,郊外的天氣有點涼,我忽然想打一個噴嚏,可是我卻又動不了,於是我坐了起來。
是的,我坐起來了,這時我才發現那傢伙的禁制沒那麼厲害,至少我現在居然能動了。
我開始在屋裡走動,起先是想找點水喝,但很快我發現自己不是在客廳,而是在一間幽閉的密室,這裡除了牆上那盞昏黃的油燈,我看不見有門窗。
我四下摸索,發現這裡有張梳妝檯,打開抽屜裡面有塊溫潤的玉石,火紅色的。
我又一次使用博士給我的眼鏡窺測,發現這竟是一塊帶有法力的魔石,裡面被困着一個妖怪。
這下峰迴路轉了,終於又扯到妖怪上了,我拿着石頭上下打量,卻聽見了類似蟋蟀的鳴叫聲,好奇怪這裡面還有蟋蟀嗎?
然後我對着燈火觀望,隱隱看見了那個爬行的影子,真的是個蟋蟀,可它會跳出來咬我嗎?
我忽然感覺背後有影子閃過,忙回頭觀望,卻什麼也沒看見,我有點感覺脊背發涼,難道是馬城回來了要把我給嚇死。
我實在不明白,他這麼做有什麼用意?
忽然我又聽到了流水了,那裡似乎漏水了,我順着流水的聲音望去,卻看見一團漆黑,我摸索着前行,走啊走啊,卻終於看見一個人影,躺在一個木盆裡,哼着難聽的小調。
他在洗澡!
然後,整個密室突然都熱鬧起來,梳妝檯的抽屜裡有人在說話,我的背後有人在說話,洗澡的人也在說話。
他們像是一下子都復活了,唧唧咋咋開始爭吵。
“蟋蟀,你每天都在叫,煩不煩?”
“水妖,你每天都在洗澡,你又煩不煩?”
“你們吵什麼吵,他發現我們了。”
“怎麼可能?他只是個有點靈氣的人類,估計早被嚇傻了。”
“你沒看他停下來了,一定是在偷聽。”
“那你躲到他身後,嚇嚇他。”
我忽然感覺背後的影子晃動了起來,很奇怪的感覺,但我一下子卻都明白了,我開始大笑。
“你們都現身吧,不就是妖怪嗎,有啥丟人的?”
“他真的能聽見我們。”梳妝檯的抽屜突然劇烈跳動起來,是那塊玉石在說話。
我背後也有人在說:“當心我們吃了你。”
“你只是個影魅,怎麼吃人?”我忽然轉身,踩住了那個腳下的影子,“沒有我你就活不下去。”
影子開始扭動,向我告饒。
我卻更使勁地踩了下去,並對其他的兩個妖怪說,“都別想跑,告訴我張伯成跟你們什麼關係?”
“他一直想收了我們,可惜鬥不過我們。”木盆裡的水妖回話,他似乎想分散我主意力,然後過來偷襲。
可惜,我聽到了腳下的流水聲,我突然把電子錶調整到急速冷凍模式,將身後遊動的液體凍結。
我聽見水妖的慘叫,她在喊不要不要。
跟我耍小把戲,可惜你們遇上的是高科技,我繼續逼問影魅:“他爲什麼要收你們,一定有什麼秘密,快說。”
影魅怕了,忍不住說了實話:“我們其實是這裡的主人養得鬼僕,這家人祖上是盜墓的,收藏了不少寶貝,我們負責幫看家,可惜後來的主人都不在從事這行,到上一代老主人,他因爲守候這個秘密,被逼瘋了。”
“是不是張伯成做的手腳?”我有點想明白了。
“那到不是,是老主人自己憋不住這個秘密,發瘋了。”蟋蟀精搶着回答,“後來張伯成從少主人那裡買下了這座莊園,發現了我們的秘密,他就想私吞,可惜沒有辦法收復我們,就僵持了好幾年。”
“那跟我有什麼關係?”
“難道你沒發現自己身上有很強大的靈性,妖怪最怕的就是靈力強大的人類。”
是這樣嗎,偶還從來沒有發現自己這麼英明神武,那小子原來是想我跟這三個妖怪鬥個你死我活,好坐收漁利。
我忽然壞笑起來:“你們想不想換個新主人?”
“我可以讓你們不必再躲在這陰暗的密室裡,出去大顯神通。”
三個妖怪都有點呆了,半天沒反應過來,後來還是蟋蟀精先吱了聲:“你一定有什麼條件?”
“當然!”俺又不是傻子,有便宜肯定要佔,“這裡的寶貝都歸我。”
“憑什麼相信你?”影魅被我踩了老半天,表示抗議。
我就踩得更用勁了:“憑我可以不費吹灰之力,滅了你們。”又把手一指外面,“就是他張伯成,我也可以輕鬆照滅不誤。”
在黑暗中我打了個響指,屋內亮起無數盞日光燈,亮如白晝,三個妖怪暴曬在光芒之下,蜷縮一團,最終點頭。
我離開了密室,開啓電子錶搜索功能,全力尋找附近的張伯成,我發現他躲在一條小路上,在車裡打瞌睡,旁邊坐着他的搭檔,那個管家。
於是我指示影魅變幻成我的樣子,偷偷潛進車裡,去嚇嚇張伯成。
“張伯成……張伯成……”影魅的聲音很陰森,張伯成迷迷糊糊醒來,卻又無力動彈,這一切都拜俺的電子錶所賜。
“你害了我,可我好不甘心。”影魅按我的指示掐着張伯成脖子,沒有太用勁,卻也足夠讓一個人憋氣難受。
張伯成看着身邊的助手,睡得死熟,驚恐不已:“我……不是故意的,不要!”
“爲什麼?我做了什麼……你要害我!”影魅繼續演戲,鬼魂一般叫着,“還我命來!還我命來!”
“不要!千萬不要!”張伯成瞪大了眼,開始求饒,“我什麼都給你,我什麼都答應,只要你不來找我,我給你建墳,每年都給你燒紙。”
“那不行,因爲觀音菩薩說了,我是大好人還死不了,你以後要好好孝敬我,不然觀音大士就要收你的命。”影魅把臉使勁湊到他臉上,恐嚇。
“是!是!”張伯成抖成了篩子,不住答應,“你活過來,我一定善待你。”
演得這兒,俺就滿意了,這個長期飯票是跑不了了,通知影魅收工,讓三個妖怪集合。
關於這間宅院,我事後搜索一遍,裡面真的有間密室,很隱蔽的隔間,如果你不留意,不會發現他開啓的地方是在牆角石縫裡。
我等了好半天才又回到車上,張伯成見了我還有點惶恐不安,他只問我怎麼去了這麼久,還以爲我迷了路。
我說:“沒什麼,只是做了個夢,夢見了一個道士,在畫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