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鋒和蕭焱自然不會無聊到去竊聽門下晚輩弟子之間的交談,但是他們的神識展開,唐俊和端木泓的說話聲自然落在耳中。
別的話,就如同風過無痕,根本不會引起林鋒二人的注意力,但是一句“古族人找麻煩”入耳,林鋒等人身爲長輩,自然就會留心幾分。
但聽清楚端木泓的話之後,林鋒頓時有些無語,看向蕭焱:“這些不都是爲師以前跟你打趣的話嗎,你給他們說了?”
蕭焱也是哭笑不得:“只是給天蒼說了,當玩笑而已。”
就像林鋒和蕭焱之間一樣,蕭焱和唐俊之間的師徒關係也很輕鬆,平日裡時常開開玩笑,打趣一下。
誰知道,小端木泓在一旁聽了,卻牢牢記在心裡,反而當了真。
唐俊這時候看着端木泓那認真而有些憂慮的目光,一時間也有種望天迎風淚流的衝動。
他對外作風素來強硬,但對同門自己人,則一向沒什麼脾氣,尤其端木泓還是他親傳弟子,這時只能苦笑着說道:“那是師祖跟爲師之間的玩笑話,端木你莫要當真。”
“假的?”端木泓眨巴了眨巴眼睛,頓時迷茫了。
唐俊嘆息一聲:“青燁道尊風華絕代,猶如謫仙,暗中思慕她的人,想來不在少數,這倒沒錯,但不會有誰去挑戰你師祖的。”
“你師祖神通法力驚人,當年初成元神的時候,就已經能硬抗合道境界強者,這不是咱們自己人吹噓。是當年你師祖實打實的戰績,知道這事的人不在少數,事情不隱秘,想要查證很容易,你師祖上門提親。長生古界中的人怎麼可能不把這些最基礎的東西查清楚?”
“先不說長生古界未必有人有膽子正面挑戰你師祖,就算長生古界年輕一代出了一個能叫板你師祖的強者,他也絕不會可能傻乎乎直接跑來找麻煩。”
端木泓眨了眨眼睛:“爲什麼啊?”
唐俊伸出大拇指,朝着自己身後方向的房間指了一下:“因爲這次不是你師祖自己上門,是你太師祖親自到訪長生古界,是本宗到訪長生古界。來之前早早就通過氣,我們的來意,古族中人也基本都知道。”
“你太師祖在那裡,古族中人有誰敢亂來,古族高層強者就先拍死他。”
“老實說吧。你師祖如果是個走單幫的散修,而且如果長生古界中的強者此前不瞭解他的底細,就這麼冒然跑來提親,那麼之前的玩笑確實有可能變成現實,但要說現在這個情況,那就確實只是一個玩笑了。”
唐俊說道:“至於說古族族老反對你師祖和青燁道尊的婚事,這個恐怕確實會有,但不是什麼癩蛤蟆吃天鵝肉的緣故。而是牽扯到更高層面,已經不單純是婚事問題了。”
作爲蕭焱的首座真傳弟子,如今也已經是元嬰期修士的唐俊。自然會越來越多接觸到更高層面的信息。
“但即便如此,那也是古族內部私下交流溝通的事情,同樣不會擺到檯面上,明刀明槍來找你師祖的麻煩。”唐俊說完,端木泓似懂非懂的問道:“爲什麼啊?”
唐俊語氣淡然:“因爲我們的師門是玄門天宗,因爲你太師祖是玄門之主。你師祖是本宗掌門大長老。”
“只有三種情況下,你師祖這次上門提親。纔有可能引發古族的劇烈反彈。”
唐俊衝着端木泓豎起兩根手指,平靜說道:“其一。我們和古族之間有世仇;其二,青燁道尊本人不樂意的情況下,你師祖要強搶她爲妻;其三,我們這些晚輩弟子,在這長生古界裡闖下彌天大禍,真正的彌天大禍,雙方立刻變血海深仇的那種大禍。”
“只要不是這三種情況,哪怕長生古界古皇一脈投身我們對立勢力一方,我們此次登門,也最多隻是被婉拒,絕不會在明面上鬧出什麼不愉快的事情。”
他拍了拍端木泓的小腦瓜:“這三種情況,僅從目前來看,你覺得哪種沾邊了?”
端木泓搖搖頭:“沒一個沾邊的,也就是第三種,弟子和師兄弟們要小心。”
他思索了一下,說道:“可是,不能蠻幹,他們也可以用正式挑戰或者討教的方式來找師祖啊。”
唐俊一笑:“不錯,孺子可教,他們自然可以,但不會是今天。因爲他們早就已經這麼做過了,你太師祖是初次來這長生古界,你師祖可不是,爲師也同樣不是。”
“古家幾位老爺子,暗中可沒有少試探你師祖,只不過最終結果都是乘興而來,敗興而歸罷了。”
“便是古族中那些元嬰期的後起之秀們,爲師都跟他們比過不止一場兩場了。”
端木泓頓時來了興致:“師父,那你贏了還是輸了?”
唐俊回憶了一下:“贏倒是都贏了,不過長生古界年輕一輩中也不是沒有強者,青燁道尊的一個晚輩,名叫古連城,還是蠻出色的。”
說到這裡,唐俊摸了摸下巴:“這麼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上次那古連城說過,鬥法鬥不過我,再見面時要跟我較量一下煉丹術……”
那邊廂唐俊和端木泓說話,這邊林鋒則似笑非笑看着蕭焱,蕭焱訕笑一聲:“小孩子童言無忌,童言無忌。”
林鋒拿手指點了點他:“你呀,開玩笑要分場合,分人的,爲師當時跟你說那些玩笑話的時候,可曾當着元放的面?”
蕭焱嘆息一聲,這時,房門打開,蕭真兒牽着小林桐的手走了進來。
小林桐對蕭真兒的思念可一點都不比蕭焱少,一到了住處,就先把蕭真兒霸佔了,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這時見了蕭焱,小姑娘嘻嘻笑道:“爹爹莫惱,這就把孃親還給您。”
“是乾爹,不是爹爹。”蕭焱沒好氣的說道,小桐兒年紀漸長,心智漸漸成熟,其他事情都聽話得很,唯獨這個問題蕭焱糾正了無數遍,她始終當耳旁風,現在反而鬧得蕭焱有些麻木了。
所幸有外人在場的時候,小林桐會收斂許多,多數時候更是一板一眼口稱師父。
蕭真兒和林桐一起向着林鋒行禮,蕭真兒輕聲說道:“林前輩,就在您們進入古界之後不到一個時辰,太虛觀觀主雁南來,攜太上長老青寧道尊、太上長老吳孟其,和雁觀主弟子,當代道門天下行走林道寒,以及一衆晚輩弟子,也到訪我古族長生古界。”
“九叔祖已經去迎接他們了,相信很快也會抵達長生城。”
林鋒微微一笑:“無妨,他們的來意,本座大致能想到。”
雁南來一行人到訪,古鈞等古族中人,也同樣做了接待,並安排住處,雙方簡單交談了一下,太虛觀衆人便即前往住處休息,同樣是第二天才正式談事情。
到了第二日,古鵬前來作請,林鋒帶着蕭焱、朱易、楊清、李元放四人,便前往這座宮廷大殿的中央正殿。
當代新古皇,古族族主古鈞,和長生古界另外兩位大佬人物古誠、古元開一起已經在大殿中等候。
雙方相互見禮之後落座,林鋒當先微笑說道:“古道友,本座的來意,之前的法力傳音通信中,已經提到過。”
“這次造訪貴地,別無他意,本座大弟子蕭焱,對令嬡有求凰之意,他父母早亡,祖父年邁,只好本座這個師父作爲長輩,來幫他提親,失禮之處,還請古族三位道友見諒。”
蕭焱坐在他下首,沒有多說話,一切交給林鋒做主,而蕭真兒也靜靜坐在對面座位上。
林鋒看了蕭焱和蕭真兒一眼後,繼續說道:“因緣巧合之下,本座這大徒弟與令嬡從小一起長大,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成年之後彼此傾心,如今雙雙成就元神,與天同壽,日後相互扶持依偎,一同走過慢慢人生歲月,也是一段佳話。”
古鈞說道:“玄門之主客氣了,令高足可是比小女要優秀得多。”
古誠沒有說話,而古元開這時則徐徐說道:“兩人皆以成就元神,根基穩重,不過終究年歲尚輕,按照凡人來說自然是不小了,但對於我輩修真者而言,纔不過剛剛踏上人生長路。”
“他們二人兩情相悅,自然是件好事,但歲月悠長,還是彼此多相處一段時間,經過時間積澱之後,才利於日後相濡以沫。”
他轉頭慈祥的看向蕭真兒,微笑着說道:“真兒莫要怪九爺爺,只是攜手相伴一生,需要的是細水長流,而不是如火熱情,九爺爺並非不看好你和蕭焱小友,只是希望你們日後的路能走得更順更遠。”
修真者的年紀增長到一定程度,與凡人的年齡其實就不再等同,沒有壽數限制,沉浸於道法修煉中,修真者一次閉關修煉,或許就是幾個月,幾年,幾十年,乃至成百上千年。
一個人的心智成熟與否,在於閱歷見聞的增加,而不在於純粹年齡的增加,從閱歷情商鍛鍊增長的角度來說,一個人閉關修練五十年,和他一覺睡了五十年沒有多大差別。
所以現在的蕭焱和蕭真兒,說是年輕人,也不算錯,不過古元開這番說辭,明顯是打馬虎眼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