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虛觀衆人的目光此刻都落到了太一道尊身上。
太一道尊轉頭“看”向正一道尊等人,再次嘆息一聲,沒有多說什麼,首先簡單明白的說道:“要勝他,有法可想,但若要擊殺,難度極大。”
“只有設法困住他,老朽我一記大道之崩,可以跟他同歸。”
聽到這句話,所有太虛觀大佬們,沒有一個面露喜色,反而表情都沉了下來。
太一道尊徐徐說道:“希望他不是又一個冥皇,不是又一個戾皇,不是又一個原始魔主。”
清一道尊神色平靜的說道:“誰也無法保證。”
“若是在白雲山一戰還好說,若是在白雲山外,除非昊天鏡完滿,否則想要困住他,我們要出不少人手。”蔡鳳洲沉吟着說道:“但那樣一來,玄門之主仍有垂死反擊之力,我們困住他的人,多一半要給他陪葬。”
匡恆淡淡說道:“昊天鏡完滿,也不需要太一師伯與之同歸了。”
雲遠真嘆了口氣:“昊天鏡重回巔峰需要時間,那玄門之主再次祭煉他的誅天劍也需要時間,他二次祭煉誅天劍,恐怕就是爲了應對本觀的昊天鏡。”
吳孟其蹙了蹙眉:“此人志不在小啊,那倒要看看是誰更快了。”他雙瞳之中隱隱有詭異光彩閃過。
那瞳孔中,竟彷彿映照出了冥海中萬千災劫景象。
蔡鳳洲看了吳孟其一眼。沒有說話,他們二人同出一師,往上溯源。都是上古太虛四傑之首聞赤陽一系的傳人,可惜彼此立場不同,一個保守派,一個激進派。
蔡鳳洲說道:“昊天鏡一旦動用,恢復就會延緩。”
同爲保守派的青寧道尊平靜說道:“給玄門之主那柄劍也找找開鋒的機會就是,只要保證是對抗妖族即可。”
蔡鳳洲輕嘆一聲:“神州浩土的局勢,當真從今往後再不同了。”
匡恆淡淡說道:“又一個天門。當年先輩們如何面對天門,我們同樣處理便是。那時我們太虛觀處於前所未有的低迷期,現在情況已經好多了。”
傅雲空沉默了一下,開口說道:“誰也無法保證玄門之主不是又一個戾皇,但同樣也不意味着他必然會成爲我神州浩土的敵人。我觀此人行事雖然酷烈強硬,但與冥皇、戾皇、原始魔主那樣無法無天,猖狂毒辣之人迥異。”
“此君他日有成,未嘗不是我人族又一中流砥柱。”
雁南來靜靜說道:“本觀秉承歷代祖師訓誡,首要是匡扶神州浩土,就算我們行使制衡之計,也只是手段,並非目的,玄門之主崛起。若真的比我等更強大,更能守護大千世界,抗擊妖族。何嘗不是一件好事?”
他的目光在匡恆、玄霖道尊、吳孟其身上依次劃過,匡恆三人神色平和,靜靜與他對視,目光毫不退讓。
反倒是與他和傅雲空同屬保守派陣營的玉淵道尊冷冷說道:“現在說這些還太早,我太虛觀經歷了從上古到如今,漫長歲月的考驗。而玄門之主其人如何,還有待觀察。”
雁南來和傅雲空一起點頭:“此言倒是不錯。”
“且看玄門之主這次天荒廣陸之行的舉止和結果吧。”太一道尊雙目緊閉。神態溫和的說道:“若有不好的苗頭,老朽舍了自身便是,予以雷霆一擊,否則繼續發展下去,當再不可制。”
衆人一起點頭,幾個法力投影來此的人,光影漸漸在山頂消失。
白雲山重歸寧靜,再無聲息。
而此刻的玉京山上,林鋒雙手背在身後,悠然的在山頂漫步,走到玄天寶樹下,在那裡,衆人齊齊向他行禮。
“恭迎師父回山。”
“恭迎宗主回山。”
“恭迎玄門之主法駕歸來。”
流光劍尊向林鋒施了見面禮後,又認真一禮,更加隆重,重複了最先的話:“有勞玄門之主,以天外之劍,請仙天入滅。”
林鋒不待他行禮,便微微一託,止住了他的動作,淡淡笑道:“本座送仙天入滅,是了結本座與蜀山之間的恩怨,你們大可不必道謝。”
林鋒看着他,就見流光劍尊身上隱隱有奇妙流光閃動,劍意勃發,仔細感知,可以發現是流光劍宗的剎那流光劍道,但較之往日,更上一層樓。
此刻他的劍道進步,雖然還只是一個苗頭,需要細細揣摩參悟,但已經可以看出,較之蜀山少則劍器,不弱分毫,甚至猶有過之,而且不似先前那樣找不到道路,一條清晰大道在他面前出現,日後仍有深遠潛力可挖。
流光劍尊的神色也有些複雜,轉頭望向汪林掌控的玄天封神旗,旗面上光影晃動,浮現兩個人影,這兩個人影此時都神情呆滯,正是蜀山少商劍尊和離兇劍尊。
少商劍尊沒了往日的張揚霸道,離兇劍尊也沒了孤冷肅殺,兩人此刻神情都無比複雜,雙目中光芒忽明忽暗,彷彿隨時都會熄滅。
滄海劍尊和烈火劍尊的影像,也在玄天封神旗上顯現。
他們二人各自修練的滄海無量劍道和烈火燎天劍道,與流光劍尊的剎那流光劍道一樣,都隱隱了前路豁然開朗之感。
烈火劍尊沉默不語,滄海劍尊則是輕嘆一聲:“以往只是覺得面對蜀山仙天劍無力反抗,卻不知緣由,直到仙天入滅的那一剎那,天地大道變動,方纔明白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流光劍尊注視着少商劍尊,搖頭一嘆:“大家都是一樣”
“現如今,世間大多劍道起自蜀山。或者在創立之初參詳蜀山之劍,起步少走了些許彎路,結果卻是斬斷了自己的未來。偏又再也無法回頭。”
“劍中帝皇,劍中帝皇,呵呵,哪有不抽苛捐稅賦的帝皇?”
“哪裡又有允許臣下**稱王,自起爐竈的帝皇?”
“仙天劍自胚胎時起便廣散劍意,復又聚攏天下因其而生的萬劍劍意,從而成一循環。奠定自己成就造化的契機,終於徹底祭煉成功。”
“我輩諸派先祖則是願者上鉤。入了循環,便不得出,與蜀山之間,其實也說不清是恩是怨。”
林鋒聞言沒有說話。不願上鉤,想自己走路的,除了太虛觀和天門這樣本就強大的極少數外,大多都讓蜀山化解於無形,大仙天萬象劍陣中難以計數的劍器,只有少部分是蜀山自家的。
與其說是劍陣,不如說是劍牢,劍冢。
上古天門和大九天神劍早夭,太虛觀劍道則源於自身的太虛大道妙要。對資質要求太高,不具備普及性。
循環之下,仙天劍與仙天劍炁越來越強。在混亂的中古紀元成功渡過最初的原始積累階段後,劍道帝皇之位漸漸無可撼動,於是自願上鉤的越來越多。
以至於現如今神州浩土上流傳的劍器,幾乎都源流於仙天劍。
流光劍尊嘆息道:“林宗主你或許無心於此,但你以劍滅仙天,徹底斷了仙天劍氣數。否則只要天地間源於仙天劍炁的劍意循環不散,仙天劍終有再成之日。我等也只能置身於這個循環中,永遠雌伏。”
“雖然蜀山和仙天劍炁尚存,但沒了仙天劍,我等如今終於合道有望,自身劍道也終於可以再進,昔日堵死的前路重新暢通,是實實在在受了你的恩惠。”
林鋒搖了搖頭:“這些無需多言,道路終究是要自己走。”
“倒是道友你援手之情,本座記下了。”
流光劍尊連連搖頭:“比起林宗主你的恩情,那實在算不得什麼,貴我兩家素有往來,我拔劍相助,乃是應有之義。”
蕭焱走上前來說道:“師父,峰兩極先生爲蜀山解落石重創,對頭已被師父您斬殺,接下來還請你出手助峰兩極先生療傷,大德禪師也爲解落石所傷,此前一直帶傷與敵人周旋。”
林鋒一指點在兩極天峰上,兩極天峰頓時光華流轉。
接下來又助大德禪師一臂之力後,林鋒轉頭笑着看向蕭焱:“你自己也傷得不輕呢。”
蕭焱呵呵笑道:“師父莫要笑我,我這傷勢我自己清楚,自己修練恢復是最好,有助於我更快掌握五色火蓮。”
林鋒點頭:“不錯,很好,小焱子,你很好,有個大師兄的樣子,非常好。”
他轉頭看向朱易、汪林、石天昊等一衆弟子:“大家都很好,爲師心中甚慰!”
衆人臉上都露出微笑,再次齊齊向林鋒一禮:“師父不在,有事弟子服其勞,我等分屬應當,勞師父掛念。”
林鋒又轉頭看向蕭真兒和古鵬:“兩位辛苦了。”
蕭真兒躬身說道:“林前輩,您這話愧煞真兒了,我家族那邊中千世界也出了大變動,爹爹他們脫不開身來,只得我和鵬叔過來,否則若是爹爹能來,此前玉京山一戰也不至於那麼兇險,若非您及時出關,甚至有可能被蜀山修士拐走您的誅天劍。”
林鋒擺擺手笑道:“你言重了,代本座問候令尊。”
衆人都和林鋒見過禮後,林鋒很快便得到消息,紫霄道的雷雲道尊、藍霆道尊,北戎王庭的長生天矛和大祭司,霹靂劍尊、大荒劍尊,都請求登山道賀。
林鋒自無不可,幾乎是同一時間傳來的消息,大周皇朝、滄海劍宗、烈火劍宗以及不剩幾隻大貓的輪迴宗,此刻也來請求登門,無疑是爲了贖人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