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李柏濤的疑問,褚陽微微一笑:“弟子這些年來外出歷練,也有了一些奇遇。”
李柏濤微微蹙眉:“我大致能感覺到,你實際年齡與外觀不一,這些年應該也在加速時光的空間或者洞天中修練過,不過竟然能達到金丹後期修爲,速度着實出人意料。”
“我沒記錯的話,當年崑崙山法會的時候,玄門之主座下六弟子李元放,跟你一樣是金丹初期,現在你比他還更快一步了。”李柏濤淡淡說道:“如此天賦,着實驚人,以前我們幾個人倒都是老眼昏花,沒看出你這塊璞玉。”
“這次你立下大功,或許能在玄門天宗裡也謀一個位置?但你需記得,一切都要玄門天宗能渡過眼前這一劫再說。”
褚陽看着李柏濤,徐徐搖頭:“林宗主座下的李道友,並非二師伯你所想的那樣。”
“至於我,我是天外山弟子,是師父的弟子,這一點永遠不會變。”
“走到今天這一步,也只是爲了我天外山能有出路,歸根結底,我和掌門師伯,和師父,只是做出了和二師伯你不同的選擇罷了。”
李柏濤冷笑道:“將天外山置於重重危險之中的選擇。”
褚陽看着李柏濤,突然笑了起來,只是笑容很冷:“二師伯,當年你依附大秦權相伍輕柔,受伍輕柔所命勾連蜀山,更試圖刺殺大週四皇子樑乾,捫心自問,你有沒有想過後果?”
“我天外山會第一個承受大周皇朝的怒火!”
“在蜀山與大周之間製造衝突。伍輕柔辭官歸隱不知所蹤後,你索性徹底投向蜀山。這其中,到底有幾分是爲宗門考慮。有幾分是爲你自己考慮?”
當褚陽提到伍輕柔的名字時,李柏濤目光頓時黯淡下來:“掌門師兄和蒙師弟他們也知道了?”
“知道的比我更早。”褚陽說完,李柏濤嘆息一聲:“我知道伍相爺要刺殺大週四皇子樑乾,但我也沒有想到他是爲了挑動蜀山與大周之間的爭端,畢竟大秦和大周本就是敵對。”
“當年我接到的任務只是負責傳遞消息,爲刺客指引樑乾的具體位置。”
褚陽靜靜說道:“但在刺殺成功後,伍輕柔就會將你暴露出來,牽連已經依附蜀山的本門,繼而還有許多後續手段。挑動大周和蜀山的爭端,使得這兩大勢力衝突不斷升溫。”
“這便是伍輕柔的手筆,讓蜀山劍宗和大周皇朝對峙,將注意力全放在對方身上,無暇他顧,而大秦則在這段時間裡肅清自身內部問題,割除毒瘤。”
“伍輕柔是策劃棋局的人,大周皇朝和蜀山劍宗是下棋雙方,只是可惜了我天外山。在伍輕柔的計劃中,就是一個發揮應有作用後,便被吃掉的棋子。”
“只不過樑乾最終沒死,後來更發生許多變化。也超乎伍輕柔的預想,那便是玄門天宗突然強勢崛起,並與蜀山交惡。我天外山這才躲過一劫。”
褚陽長出了一口氣:“現在是第二劫。”
李柏濤面若死灰,長長嘆息一聲。沉默不語。
褚陽也沉默下來,沒有繼續說話。也沒有多做些什麼的打算,身處法力營造的神識小世界中,安靜等待風雨來臨,然後遠去。
坐以待斃從來不是他的風格,但眼下即將到來的大戰,不是金丹期的他可以涉足的,準確說來,大多數人都無法涉足,較量雙方的層級太高了。
但褚陽的心態平穩依舊,他的神魂深處彷彿響起一聲劍鳴:“此劫若能安然渡過,我天外山便可以得享一段太平時光,我也可以動身了。”
褚陽沒有放分身在這裡,本尊流連於外,而是本尊和烏雲良、蒙超然等人在一起,也是一種態度。
“小舞……”褚陽雙目微微閉合,若說他此刻唯一的感覺,反而是有些悵然若失,又有幾分好笑:“這次是你保護我了。”
雖然面對解落石這位蜀山太上長老,元神三重大劍修,蕭焱等人也全身而退,但兩極天峰被重創,大德禪師被重創,玄門天宗損失也是不輕,唯一值得欣慰的便是蕭焱在這一戰中突破瓶頸,證道元神,實力邁出長足一步。
而蜀山那邊,則是太陰劍尊和關衝劍尊,以及關衝劍受到重創,只能回蜀山靜養,也退出此次圍攻玉京山的行列,這其中,關衝劍尊傷勢尤重,蕭焱賞他的那一下,他能養好傷就算萬幸,很有可能這輩子都無法再次煉神返虛了。
在與解落石的對拼中,蕭焱也元神化身受創,現在也抓緊時間修養,不過他知道自己沒有多少時間了,虛空傳送陣雖然被炸了,但是玄天界入口位於崑崙山南麓地區,離地處崑崙山北麓的玉京山這裡也沒多遠。
解落石是元神三重的大劍修,很快便會趕來。
只不過,眼下先抵達者卻不是解落石,更在解落石之前,蕭焱等人剛踏上玉京山沒過片刻功夫,便已經有其他人大軍壓境,兵臨玉京山。
雲峰之上,玉京山懸浮於半空,此刻玉京山南方天際,虛空突然裂開,從中涌出滾滾濃雲,幾個無比強大的氣息從中流露。
無形的壓力,使得雲峰腳下的鏡湖波瀾起伏,濁浪滔天。
濃雲散開,露出一羣人來,爲首一馬當先之人,是一個看上去只有十四、五歲模樣的少年,面如冠玉,模樣俊秀,一襲白衣,翩然出塵,彷彿天人降世,嫡仙臨塵。
他足尖輕點,在虛空中行走,身上沒有流露出多麼恐怖的氣勢,但其他所有人都唯他馬首是瞻,緊隨其後。
來人,正是昔年輪迴宗天人道掌門,現在的輪迴宗宗主,合道境界的大能強者,釋天方。
在釋天方身後,跟着兩人,一個相貌清雅的中年男子,身着錦袍,腰間懸掛着一隻精緻的小酒壺,酒壺邊上還掛着一個皮囊,行動間叮噹作響,乃是與釋天方同爲合道境界的人間道掌門,張恩瑞。
另一人是個身材瘦高,面部表情木然僵硬的中年道人,則是餓鬼道掌門,返虛境界的天鬼道人。
釋天方、張恩瑞、天鬼道人的目光都望向那被紫色雲海所覆蓋的玉京山。
便是天鬼道人呆滯木然的眼珠中,都現出幾分狂熱之色。
在他們身後,還跟着些人,卻是輪迴宗其他大能強者,這一次,輪迴宗幾乎是傾巢而出。
張恩瑞看着玉京山,慨然嘆道:“真是一座仙山啊。”
天鬼道人低頭看了看已經空無一人的雲鏡城,用他那呆板木然,沒有任何語氣頓挫的聲音說道:“玄門天宗已經做好準備。”
張恩瑞點點頭:“他們放棄了自己的外圍勢力,所有相關人等應該都收縮到玉京山上去了,以求集中力量防禦我們。”
“想必,玄天界那邊的兩極天峰和大德和尚,應該也回來了。”張恩瑞轉頭看向釋天方:“宗主,玄門之主座下最頂尖四大弟子之一的汪林,和其他兩個弟子,嶽紅炎、楊清此刻應該還沒有回山,要不要……”
釋天方微微搖頭:“無需攔截,他們本就在計劃之內,就算回山也無關緊要。”
張恩瑞微微一笑:“玄門之主座下當真是滿門妖孽,尤其蕭、朱、汪、石四人之驚豔,更是震古爍今。”
“玄門之主高深莫測,目前看來不如太虛道尊,但誰知此人還有沒有其他隱秘?”
“倒是蕭、朱、汪、石四人,看着他們,我總會不期然遙想當年上古時代,太虛四傑的傳聞,雖然未曾親眼目睹太虛四傑的風采,蕭、朱、汪、石四人眼下也還都只是元嬰後期修爲,但那恐怖的潛力,確實有幾分類似的勢頭。”
張恩瑞從自己的平囊中取出一隻酒杯,又解下小酒壺,自斟自飲,笑道:“或許可以稱他們玄門四傑?”
“可惜卻不能斬了他們,否則不說玄門之主,太虛觀那邊怕是都不會答應。”
天鬼道人木然說道:“養虎爲患。”
張恩瑞搖頭笑道:“有得必有失,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釋天方平靜說道:“真要是不知死活,該殺便殺了,總不能讓他們擋路。”
張恩瑞笑着點點頭,眼睛看向玉京山:“說起來,這玄門四傑,眼下最強者應該是二弟子朱易吧?”
天鬼道人說道:“其本尊元嬰後期修爲,有多件法寶隨身,差點擊殺東天門元神化身境界的邵傾城,邵傾城此女有陽天燈在手,實力在元神化身境界中,已屬上層,但仍不是其對手。”
“瀛海之中,他更煉化了上古時代昊陽道尊王昊的肉身化爲自己的分身。”說到這裡,天鬼道人一貫平直的聲音也微微抖了一下:“嘿,一個元嬰後期修士,煉成一具返虛境界的分身。”
“更關鍵處在於,他擁有這具分身後,自己身上幾件化生級數、孕靈級數的法寶,都可以發揮全部威力,所以其實力,穩穩凌駕於玄門之主其他諸弟子之上。”
這時,在他們對面,隔着一座玉京山,北方天空也裂開縫隙,兩個鶴髮童顏的白鬚老者從中走出,都是一身天青色長袍,當先一人目光越過虛空看向釋天方等人。
他微微一笑:“昔年誰又能想到,朱洪武府中一個平凡無奇了十五年的庶子,會有今日之造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