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926年,是一個動盪的年代。
馮夢寒知道在這個年代發生了很多事情,這是真正的1926年,歷史上的事件也發生在她的生命中。
“打倒北洋軍閥!孫傳芳該死!”
“打倒北洋軍閥!孫傳芳該死!”
“打倒北洋軍閥!孫傳芳該死!”
“打倒北洋軍閥!孫傳芳該死!”
……
街上的遊行示威,嚴肅而且熱血。
生活在和平年代的馮夢寒只有在電視上纔看到過這種情形,用一個旁觀者的身份和一個當局者的身份去看待這件事情,馮夢寒發現自己終於能夠感受到這些生活在最底層的人們心中是多麼的憤怒。
前幾日走在街上,夢寒親眼看見了身着軍裝的青年強搶錢財的事件。
“死老太婆,這是爲軍閥納貢,把錢交出來!”
“軍爺,你饒了我們吧,我們這都是孤兒寡母的,靠着這一個小小的菜攤子吃飯,一家好幾口人都靠着這點錢過生活,不容易啊!”
“你要吃飯我就不要吃飯了,老太婆,別逼我動手!趕快把錢拿出來!”
“不要啊,軍爺放過我們吧!我求求你了,我給您磕頭啦!”
“你就是去死也和我沒有關係,拿錢來!”
一陣悽慘的哭喊,夢寒實在是看不下去了,衝上前去。
“你沒有看見他們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老弱婦孺嗎?你的良心被狗吃了,這樣的事情也做得出來!”
那軍爺一聽火了,口氣狠狠的說道:“臭丫頭,不要多管閒事,否則連你也抓起來!”
“你……”夢寒被氣到了,打算開口大罵,卻一把被身邊的老太太拉住。
“軍爺,我交錢,我交錢,請不要爲難這位姑娘!”老太太將手中的錢交了出去,軍爺不客氣的接過狠狠瞪了夢寒一眼,帶着手下揚長而去。
夢寒氣不過,準備將那些不講理的人叫住卻被老太太打斷:“姑娘,他們都是喪心病狂的人,你不要意氣用事啊,對你不會有好處的!”
“可是就這光天化日之下,還有王法嗎!”
“現在北洋軍閥就是王法,孫大帥說的話就是王法啊!我們這些老百姓只要能夠平安的過日子就足夠了!”
“可是……”
“姑娘,我們是惹不起的啊!”
……
當真正用眼睛親眼看到苦不堪言被層層剝削的窮苦百姓的時候,馮夢寒總算能夠體會在一個動盪的時代,生存是多麼的殘酷和艱難。
就如同有的人說:寧願做太平世界的狗,也不做動盪年代的人。
仔細品味這句話,卻可以聽得出其中的痛苦悲傷和字字血淚。
活着不容易啊,作爲一個人來活着,更不容易!
又何況是現在這種紛亂的年代?
馮夢寒體會到了這份辛酸,也第一次領略到歷史上的殘酷現實。
回到了青幫,她悶悶不樂也沒有了心情去教蒙少傑學習禮儀什麼,眉宇間透着一絲輕愁。
“女人,你這幾天怎麼不和本少爺叫板了?難道是認輸了?”蒙少傑得意洋洋的,“我就說嘛,本少爺怎麼會輸給你這個女人呢?”
“我今天沒有心情和你鬧!”有氣無力的說了一聲,夢寒的腦海中依然浮現着那個老太太悲涼的雙眼。
蒙少皺眉奇怪的看着她:“你怎麼了?”
“怎麼,你在關心我?”擡眼看過去,夢寒此刻意興闌珊。
“誰關心你,本少爺只是覺得沒有對手有些無聊而已!”死鴨子嘴硬!
“呵呵,不好意思啊,我今天沒心情!”
“本少爺不會在這種事情上計較的!”
沉默半天,夢寒說道:“聽說工人準備遊行示威……”孫傳芳的確該死,好好的中國,非要弄得天怒人怨!
“怎麼,你覺得心不安?不過這麼做沒用,那些工人遊行早晚會被北洋軍閥壓下來,如今,強權和槍桿子就是真理!”蒙少傑對此不以爲然,那種事情根本改變不了任何現狀,只會有更多的人遭罪!
“那些工人是被逼無奈的!你怎麼能這麼說?”夢寒不滿。
“不然呢,還怎麼說,沒有能力改變就不要做這種愚蠢的事情!”
“他們這麼做是爲團結起來改變現狀,否則活下去都難!”
“還是很蠢的做法!”蒙少傑不敢苟同。
夢寒沉默的看着蒙少傑沒有說話,但是在遊行的那天卻參與了進去……
最後的結果就是被抓進了監獄。
當蒙少傑知道馮夢寒被抓了,怒火一下升了起來,有些擔心,但是他自己卻絕對不肯承認,只是道:“那個死女人,居然跑去遊行,不知道那是要坐牢的嗎?!”
沒頭腦的女人!怎麼那麼蠢!
心中急躁不安,但是又有一口氣憋在心裡咽不下去。
真是奇怪,爲什麼那個女人出事了,自己會那麼擔心呢?
“少傑,那我們要怎麼辦?要不要立刻把夢寒救出來?”唐竟一臉擔憂,夢寒是一個善良的女孩,一定從沒有進過監獄,也不知道在裡面會不會害怕!
蒙少傑眼眸一眯:“夢寒……?”該死的,唐竟怎麼會叫的這麼親熱!
心中的怒火漸漸高漲,在聽到唐竟擔憂的叫着夢寒的時候,更是燒到了頭頂上。
“讓那個女人在牢裡面呆上一夜,以後也好讓她學的乖點!”不然那個女的還不知道在幫裡面誰纔是老大,誰纔是做主的人,竟然私自跑去參加遊行,不知所謂!
……
整整一個晚上,夢寒心情沉重的蹲在牢房裡發呆。
心中壓抑的無法釋放出來。
置身於歷史之中,眼前就有血淋淋的歷史再現,她不知道該怎麼用自己的心情來描述今天看到的情形。
真是一個無情紛亂的年代,人命在手握重權的人眼中什麼都不是……
“爲什麼會到這個時代來啊,爲什麼啊……”
好殘酷,太殘酷了……
她要回家……
再也沒有壓抑自己的委屈和悲痛,她雙手抱着雙膝,將臉埋在自己的膝蓋之中盡情的流着眼淚。
她不明白自己來到這裡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一個人生活艱苦不可怕,可怕的是明明活着,卻不知道生活究竟有什麼意義……
漫長的一夜,夢寒一直都哭着,對周圍發生的一切事情不聞不見。
而此時,在青幫的兩個男人,一個急的差點跳腳,另外一個煩躁了一整夜。
第二日清早,蒙少傑還是決定將夢寒贖出來,於是帶着唐竟打點了一切來到監獄,看到的就是馮夢寒全身抱成一團縮在牆角的場面。
不知道爲何,蒙少傑突然有種罪惡感。
他爲什麼不早一點過來,讓她一個人擔心害怕了一個晚上!
“喂,女人,你怎麼了,不會才一個晚上就嚇得不敢見人了吧!”蒙少傑的語氣故作輕鬆,“也不能怪我不早點救你出去,不懲罰一下你,你還不知道誰纔是做主的人了,爲了那些不相干的人,你至於把自己也搭上麼,真是一個蠢女人!”
夢寒擡起頭來,扶着牆壁緩緩的站起來,一雙眼睛因爲哭了一夜,所以紅腫不堪,臉色蒼白的如同一張白紙。
她雙目無神的看着蒙少傑,喃喃道:“你也是生活在這個時代的人啊,怎麼可以這麼無動於衷,你究竟有沒有同情心……”
“你在說什麼,本少爺沒有聽清楚,你說那些工人嗎?和我八不相干的,我管他們幹什麼,而且自己做的事情就要自己有能力負責!既愚蠢又沒能力,活該被抓。”蒙少傑吊兒郎當的道:“倒是你,怎麼樣?我救了你哦,該怎麼報答我?”
“啪——!”一聲清脆的耳光聲音迴盪在獄中。
蒙少傑腦中一片空白,不敢置信的看着一臉怒容的夢寒,一時間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這個女人居然動手打他!
“夢寒,你……”唐竟也驚訝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睜大眼睛愣愣的看着她。
馮夢寒諷刺的一笑:“哼,我真是搞不懂,這世界怎麼會有你這種人。你難道沒有覺得你一點同情心都沒有嗎?難道沒有覺得你根本就是麻木不仁嗎?你難道就沒有覺得你說的話有多麼傷害別人的尊嚴嗎?沒錯,我的確什麼本事都沒有,但是我至少還有一顆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可你呢?一個黑幫的大少爺,你除了會奢侈浪費,蠻不講理,囂張跋扈之外你還會幹什麼?那些工人,也是一個個鮮活的生命,也是爲了自己的生活努力奮鬥的人,你有什麼資格去輕視他們?蒙少傑……我看錯你了!”
轉過頭,夢寒很絕然的轉身離開,沒有再回頭看他一眼。
她需要發泄,心中憋了太多太多的委屈,再不吼出來一定會發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