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盡山深處,不可知之地,一座迷霧重重的山谷。
神州浩土中原十大勢力之一,神機閣山門所在。
山谷之內兩座直戳天際的高閣魏然矗立,散發着古往今來的時間氣息,神機閣本就傳承久遠無邊,神機谷雙閣的存在年限同樣無從考究,或許在人族崛起之前,其便已經存在。
無數只機關鶴在雲霧繚繞之間盤旋飛翔,往日這些機關鶴會成羣結隊地飛入高閣之中,再由一道道虛影將它們腳下的情報取出,歸門別類,但是今日卻不同,宇宙兩閣每一層的閣門緊閉,兩閣之內人去樓空,顯得有些寂靜。
神機閣審判仲裁於今日開啓,所有閣內弟子除在外行走之外,全部參與審判。
神機谷雙閣之下,有一處巨大的圓形廣場,廣場的中心有一座高臺拔地而起,其餘呈現圓形往外擴散,上千位虛影由內而外,席地而坐,目光緊盯中心,渾身上下散發着強烈的氣勢,每一位竟然都隱隱達到了道實境之上的修爲。
高臺之上,兩人站立,相互對視。
一位身穿白袍,鬚髮皆白的人族老者,雙眼之內時空變換,緣起緣滅,另一位是一道黑色的虛影,面容模糊,但是眉心一道紫色豎眼,奪人心魄。
短時間的平靜過後,白袍老者率先開口道:
“吾以神機閣宙閣閣主之名,開啓審判仲裁,審判宇閣閣主違反神機閣閣訓,參與王朝皇位之爭,招惹大夏之主趙氏一族。”
“證據。”黑色虛影的聲音響起,聲音尖銳,像是金屬摩擦,令人心悸。
“提供大夏攝政王武后成聖之法,但此法看似平常,但實則陰毒,如若此法被採用,大夏必亂。”宇閣閣主的聲音蒼老,但卻中氣十足。
“老閣主留下的遺訓之中可沒有說不能助人成聖,我何錯之有?”
白袍人族老者上前一步,面色陰沉,怒喝一聲:
“宇閣閣主,你提供此法意欲何爲,路人皆知!還要狡辯不成?”
“狡辯?我爲何要狡辯,我只是不甘心,區區人族小小王朝,膽敢凌駕於我等之上,我神機閣歷經六朝而不滅,而大夏纔不足百年,憑什麼?今日所有閣中弟子在此,我就問一句,你們甘心嗎?”
臺上黑影,紫色的豎眼環視整個廣場,聲音猶如雷神發怒,響徹整個神機谷。
隨後宇閣閣主張開雙臂,發出一聲咆哮和怒吼:
“我不服啊,我不甘心在這無盡山一角避世不出,你們難道願意一輩子都窩在這一谷之地,就連中原都不敢踏入,普通人族壽元不足百年,修爲高強者也最多千載,而我族,堪稱不死不滅,你們真的願意,躲在這兩座閣樓之內,度過這茫茫無盡壽元?”
話音落下,廣場之內一片寂靜,片刻之後,一位位席地而坐的虛影紛紛站了起來,渾身氣勢盡顯,直衝天際,而依然坐着的人數,不足十分之一。
沉默許久之後,白袍老者突然嘆了一口氣,蒼老的聲音帶上了落寞:
“難道爾等都忘記了嗎,百年前的那場滅閣之禍,而你們現在又要重蹈覆轍,我是人族不假,但我同時也是神機閣的宙閣閣主,我在時間的長河之中看到了巨大的因果,還有劫難,我不願意傳承即將十萬載的神機閣,在我等手上斷絕,否則我在九泉之中,將無顏面對老閣主。”
“趙無極已失蹤將近四十餘年,區區幾人支撐的大夏,何懼之有?”
“簡直狂妄,從今日起,宙閣將封閣一年,爾等好自爲之。”
白袍老者的身影消失於原地,下方道道虛影之中同樣消失十分之一。
片刻之後,直入雲霄的宙閣一聲震動,緩緩沉入谷底,神機谷雙閣,只剩其一。
獨留一座宇閣之下,宇閣閣主身形慢慢升入空中,額頭的紫色豎眼愈發妖異,隨即一道紫光射出,虛空之中出現了一扇紫色光門,留下淡淡的一句話,身影跨入其中消失。
“要麼來,要麼死,好大的口氣,那到時候就看看你大夏這條江,能不能壓住我神機閣這條猛龍。”
夜闌更深,月上中天。
道宮邊上的小鎮子萬籟寂靜,一聲輕輕的推門聲響起,裹着一條被子的楚言言從房間內探出了腦袋,躡手躡腳地走到院子裡,深吸了一口氣,感受到冷冽的寒氣吸入肺腑之中,感覺心兒裡的煩躁降減了不少。
自從自家父親在晚飯上說了那席話之後,她就難以入眠,想入非非,自家爹爹雖然爲人和善,平日裡醉心書籍,儒雅淵博,但是眼界極高,一般所謂的年輕俊才完全入不得他的眼,既然爹爹說他是潛淵真龍,那這位少年必定是獨步天下之人。
“也不知是好是壞。”
言言姑娘心裡暗暗想着,突然間感覺和隔壁少年的距離一下子拉長了好多,明明只隔着一道牆,卻彷彿隔着天和地。
月光下,姑娘低着頭,裹着棉被的身影來回踱步間,隔着一道牆的另一個院子中,一盞燈光緩緩地亮起,言言感覺腳下的景色亮了少許,前方有亮光乍現,猛地擡起了頭。
無盡山的奇妙之處在於,前一秒在秋月要塞還是三輪烈日當空,光芒四射,下一秒回到春花要塞之時,已經披星戴月,夜深人靜。
未驚動其餘人,趙御安靜地回到了位於神京東郊的苦茶院。
他重新坐到已經光禿禿地石榴樹下,再讓樑破燒了一缸熱水,舒舒服服地泡個腳,身邊貼心的胭脂姑娘已經泡上了一杯苦茶遞上,趙御接過,美滋滋地喝上一口,頓時洗去了一身疲乏。
這幾日,見了血,殺了人,弒了神之化身,但還是此刻最舒服,最令人眷戀,趙御將身子靠在身後的躺椅之上,右手撐着腦袋,眼睛微閉。
忽然感覺有一雙小腳伸進了桶內,踩在了他的腳背之上,滑膩溫暖,睜開眼,胭脂紅撲撲的臉頰映入眼簾。
未塗胭脂卻勝似胭脂,她本來就是世上最動人的一抹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