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門關南客商會二層,由樑破和司馬安南陪同的趙御,手中握着一根乳黃色的雪獸油燭,側頭看向緩緩踏步而來的方夫人,年輕帝王那烏黑的眼眸之中,閃過一絲異色。
隨後趙御身旁,內裡穿着一件白衫,外面裹着厚厚雪襖的司馬安南,雙眼之中同樣有着好奇,隨後在趙御耳邊輕聲一語道:
“陛下,我在這位女掌櫃身上看到了一種不一樣感覺,這種感覺在月掌櫃身上最是濃郁,是可以隨隨便便將你錢包都掏空的神通。”
司馬安南說完之後,還心有餘悸地拍拍腰間內襯的錢囊,可見在神京城的時候,他可沒少被月牙坊給吸光了銀子。
隨後正在司馬安南嘀咕之際,方掌櫃來到趙御身前,同樣伸手自櫃子上拿起另一個油燭,繼續開口道:
“幾位公子很是面生,應該不常來咱們這天門關,莫非是自神京城而來?”
方夫人的話語落下之後,帶着厚厚氈帽,將眉心那大道硃砂紋都遮住的趙御,臉上那感興趣之色越來越濃郁,淡淡開口,平穩的聲音隨後傳出道:
“掌櫃的好眼力,我們確實是自神京城而來,而且和這商會當家的,以及那位叫做珍珠的小姑娘是舊識。”
趙御這此言一出,其對面的中年女子略微一個思索之後,面色頓時變得極爲親切,連忙轉身擡手虛引,極爲熱情地開口道:
“公子莫不是曾在雪原之上與我當家並肩作戰過的修士們?
“那快快喝杯茶先,當家的回來之後只是和我極爲簡單的說了說雪原深處發生的事,說是咱們朝廷了不得的大人物們和高階修士都紛紛齊聚,但是我一個婦道人家哪懂這些,因此如果有怠慢之處,還望海涵。”
方夫人那平凡的臉上,洋溢着衷心感激的笑容,其實方掌櫃在歸來之後,並未和她透露太多的細節,但是曾經響徹在整個天門關上空的那一句誓言,卻一直在她心中不斷繚繞:
凡大夏者,雖遠必救!
因此內心極爲感激的方夫人,雖然並不知道趙御等人的真實身份,但她同樣清楚,沒有那些在雪原奮戰的將士,她的丈夫和女兒這一趟鐵定回不來,所以這位內心感恩的中年婦人在說完之後,趕忙對着後方的老管家繼續開口道:
“李老,快備茶,然後去將老爺和珍珠喚來,同時公子一行人在南客商會所購買的物品,分文不收。”
方夫人這一番真情流露,讓趙御身旁的司馬安南暗暗點了點頭,雖說商人逐利,但是懂得感恩卻是做人的前提,隨後整個二層大堂一角,來自趙御的聲音繼續響起:
“掌櫃的不必如此,我等只是在這兒等個人,順便逛一逛,不過爾等南客商會將雪獸油脂變廢爲寶的本事,卻是讓人大開眼界。”
“不瞞公子,這還要歸功於我女兒珍珠,有一次誤打誤撞,機緣巧合之下才將這雪獸油之中的腥味給去除了。”
方夫人說完之後,臉上露出了極爲寵溺的笑容,隨後她擡眼瞥了一眼面前看起來極爲年輕,卻又氣質不凡的趙御等人,眼珠子一個轉悠,內心忽然冒出一個極爲大膽的想法。
不提趙御和司馬安南這兩位玉樹臨風的翩翩公子,就連身材極爲魁梧的樑破,仔細看面龐都是眉清目秀,反之這天門關南城居住的大部分都是前往十萬大山狩獵的獵戶,平日裡不僅面容粗獷,而且大部分都是不修邊幅的邋遢模樣,因此方夫人爲了珍珠的親事,平日裡可沒少操心。
俗話說丈母孃見女婿,越見越歡喜,而此時心裡有了微妙想法的方掌櫃,對待趙御等人頓時變得更加熱情,大步領着幾人來到二層側方一處用以稍作休息的案桌之旁,還親自倒茶,朗聲開口道:
“公子若是不嫌棄,便在此處等候,李管家,你快去切一點雪獸肉片端過來,看這時辰已經不早了,先給公子們填填肚子。
“這老爺和珍珠也真是的,都過來這麼久還不來,怠慢了貴客怎麼行,我給看看去,公子們在此等候,可千萬別離開啊。”
話音落下,方夫人再次對着趙御等人笑了笑之後,轉身風風火火地向外走去,腳步匆匆。
待這位極其熱情的掌櫃夫人背影消失在門外之後,司馬安南放下手中的茶杯,極爲怪異地緩緩吐出一句話:
“這位掌櫃夫人,想必有所企圖啊!”
隨後趙御點點頭,擡手喝了一口冒着熱氣的茶水,平淡的開口道:
“朕一未帶銀子,二已經娶親,即將做父親,因此無財也無色,無啥可圖,但是司馬愛卿你就不同,可要注意一些。
“不過那位名爲珍珠的小姑娘你也是見過的,活潑可人,而且性子堅韌不嬌氣,實乃良妻之選,最爲關鍵的是這南客商會可就這麼一個獨女,當真不考慮一下?”
趙御那帶着調侃的聲音一出,司馬安南的面色直接一苦,開口哀求道:
“陛下您可別再埋汰我了,這話要是傳到蕊兒口中,我又沒好日子過了,您就讓我安安穩穩去參加大朝試吧!”
司馬安南的言語之中,雖然帶着訴苦之色,但是其俊朗的面容之上卻是眉飛色舞的模樣,想來這段時日他吟詩作對,美人相伴,過的極爲舒坦,不過當這位心中得意的少年郎,看到一旁趙御那如星辰夜空般的黑眸之時,內心沒來由的一個咯噔,升起一股不妙之感。
每當年輕帝王露出如此眼神,那就意味着他的好日子即將到頭,剛想脖子一縮,開口求饒,自不遠處帶着雪半城緩緩走來的江越,帶走了趙御的思緒,同時讓司馬安南暗暗吁了一口氣。
“你便是那位自北方琉璃城而來的雪半城?”
趙御注視着前方跪地,將頭顱低垂行禮的雪民青年,雙眼之內閃過思索之色後,繼續開口問道,隨後煌煌帝音再一次傳入下方:
“朕很好奇,你自北方琉璃城而來莫約已有有十多日,但是無論遇到何種情況,卻始終不提任何要求,只是默默等待,這是爲何?”
年輕帝王沉穩威嚴的詢問聲落下,雪半城緩緩擡起頭,將足以驚豔任何人的俊美容貌顯露而出,隨後他嘴脣輕啓,用帶着些許嘶啞的聲音,緩緩開口迴應道:
“北方的雪原太冷,獵物也太稀少,所以捕食者往往都採用伏擊的方式捕獵,而耐心是基礎中的基礎,若是連這點都沒有,在雪原之上,早就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