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之下的神京城,那一股屬於年關的熱鬧勁,並未隨着雪愈來愈大而有所減弱,反而因爲各個子民出門走親訪友而變得愈發繁忙。
與此同時,一道如同利刃出鞘的鋒芒氣息,驟然間自神京城中部的小院之內,沖天而起,一閃而逝。
這股鋒芒雖然來去皆極爲迅速,但是依舊使得院子內的所有雪花,這剎那間被完完全全蒸發,消散的無隱無蹤。
隨後小院裡躺在鞦韆之上的司馬安南,站直身子,將所有鋒芒收斂於體內,注視着前方紅脣微張,露出一副驚容的遊蕊兒,輕輕開口道:
“蕊兒,你夫君我,要開始幹活了!”
司馬安南此言,雖然臉上帶着笑意,但是眸子之內那一股自蟄伏到復甦的神采,卻如同烈火燎原一般,熊熊燃燒。
說完之後,白衣飄飄的司馬安南,自懷中摸出從不離身的摺扇,刷的一下打開,左手將那一枚金色翎羽一捏,一聲鳳鳴之後,挺拔的身軀被一道金色流光裹挾,沖天而起,直入白帝宮。
“這小子被陛下罰了一年半時間用來修心,怎麼還這般火急火燎的,不穩重。”
司馬安南的身影消失於原地之後不久,這間小院的不遠處驟然響起一道充滿磁性的聲音,隨後穿着一件素袍的遊庭堅輕輕甩了甩袍袖,走出房門,繼續開口道:
“有活幹好,省的整天晃悠,也不知道這小子的探花及第是怎麼考出來的,不過和老夫比還是差點意思,要知道當年我可是的走馬觀花,名動神京的狀元郎!”
遊庭堅的聲音落下之後,其身旁的遊夫人伸手掐了前者胳臂一記,沒好氣的開口道:
“你呀,你就少說兩句吧,別看你平日裡在幷州對那些鄉親們都和和氣氣的,怎麼好不容易能回神京城過個年,反而和女婿槓上了。”
說到此處,遊夫人擡步向前,來到自家女兒身旁,二人一起轉身,將矛頭共同指向遊庭堅,聲音繼續傳出道:
“老遊,你就知足吧,擱其他人家,若是能夠尋到一個如安南這般的夫婿,睡覺都要笑醒,更何況以前你總是擔心蕊兒嫁不出去,現在成了親,卻反過來這麼嚴格,方纔在飯桌上,安南的拼命喝酒的樣子,我看了都心疼。”
“夫人,你這是丈母孃看女婿,越看越歡喜,若是這小子只是一尋常人,那我自然是滿意至極的,但是他不同。”
話音落下,遊庭堅到依舊極爲俊朗的臉上,露出了些許複雜之色,隨後擡頭輕撫美髯,聲音繼續傳出:
“他是陛下最器重的手足,而從某種意義上而言,這小子能夠直接影響咱們整個大夏,乃至整個人族的命運,既然他已經與蕊兒成了親,作爲他的長輩,那麼除了陛下之外,還必須還有所約束。
“人一旦失去了敬畏之心,那麼就會走向極端,司馬安南這小子哪怕心智再成熟,卻也是個只有二十餘歲的年輕人,少年心氣會影響局勢的判斷,畢竟不是人人都如陛下那般,生而知之,通曉天地。”
遊庭堅這不輕不重,但是字字珠璣的言語落下之後,其身前的兩位女子微微一愣,但還未來的及多加思索,一陣輕輕的敲門聲便自院門外響起,隨後便是一道帶着笑意的蒼老聲音:
“老遊用心之良苦,老夫我佩服至極啊。”
聲音落下,院門被輕輕推開,露出了李淳風於飄雪和夜色之下站立的身影,隨後李淳風走進院門,拍了拍身上的積雪,蒼老的聲音再一次繚繞於衆人耳畔:
“我說老遊你真是不夠意思,回到神京城也不知道來我這裡坐坐,還要老夫大半夜來找你。”
“我這不是嫌棄你住在神京站的站頂,太高了,爬不上麼。”
遊庭堅注視着踏雪而來的李淳風,臉上露出一個由衷的笑容,隨後趕忙招呼前者來到院子中落座,一邊擡手掃掉桌子上的積雪,一邊開口道:
“夫人,沏上一壺熱茶,我與李老頭也是許久未見,今晚要在這雪夜裡徹夜長談!”
“是,夫君。”
遊夫人溫和一笑,拉着遊蕊兒便要去廚房內準備,卻被臉上掛着笑意的李淳風擡手阻止,接着後者將目光轉向露出些許疑惑之色的遊庭堅,聲音傳出:
“沏茶就免了,我坐不了多久,老遊我這次來,可是帶了任務的。”
說完之後,李淳風也不賣關子,直接抖了抖袖子,右手伸出對着前方一握,直接握住一物,輕輕按在面前的桌子之上。
下一息,遊庭堅低頭,注視着李淳風掌下向外散發的一抹金光,喃喃開口問道:
“李老頭,這是?”
“這可是好東西,尤其是對你來說。”
李淳風的迴應聲之中帶着一絲飛揚之色,隨後其向外挪開手掌,愈發耀眼的金光頓時向外透出,而這金光之內,赫然躺着一枚金鳳翱翔的九天之鳳,同時一個龍飛鳳舞的小字刻於其上。
赦!
“老遊,這一有好消息我自然要趕忙告訴你,年關將至,普天同慶,今年是咱們大夏在這太玄之地北境正式落地生根之年,其意義之重大,不下於當年立國,而爲了告慰英烈,開啓全新時代,陛下將會於近日大赦天下。”
此言一出,遊庭堅的渾身上下驟然間如雷劈般狠狠一抖,隨後一把按住面前的桌子,整個人猛然站起,鬍鬚抖動,哆哆嗦嗦的開口道:
“那我,那我?”
“你就在大赦之列,老遊,你可以回來了!”
李淳風同樣站起,注視着面前雙手抑制不住顫抖的多年知己,同樣露出了由衷笑容,繼續開口道:
“陛下今夜於白帝宮御花園召見百官,你也在列。”
李淳風的話音落之後,遊庭堅足足愣在原地整整數息,這才猛然擡頭,對着身旁的遊夫人急急開口道:
“夫人,快,快去房間內將我壓在箱底的衣服拿出來,我進宮可穿。”
話音未落,遊庭堅兀自搖了搖頭,一邊快步走向房間,一邊喃喃繼續開口:
“還是我自個兒去吧,這衣服壓的久了會有味,時間緊迫,重新洗已然是來不及了,我先拿出來抖落抖落!”
雖說這位被流放幷州將近五載的前禮部尚書,在之前剛剛說司馬安南不過穩重,殊不知自己如今的模樣,更爲失態。
但是卻無人覺得不妥,尤其是院子裡的遊夫人,眼裡早已經噙滿了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