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京以北兩百里,斷壁殘垣遍佈周圍,在大雪之下顯得如此蒼茫和蕭索,但是這裡荒敗的歷史並不久,十數年而已。
原先這裡因爲靠近無盡山空間之門,天地元氣就格外濃郁,所以這是一塊大夏西北難得的肥沃土地和安居樂業的聚集之處,但是異族南侵之後,一切面目全非。
這場由北向南,席捲而下的暴雪,堪稱十年之內最甚,不出半個時辰,便幾乎將所有的道路都封堵。
鵝毛灑落之下的荒原,有着一場當世修行界最頂層之間的搏殺,但卻在萬鬼笙歌,遮天大陣籠罩之下,半點氣息都未泄露,但是在某一刻,發生了變化,一道沖天而起的火光,伴隨着半聖的絕強氣勢,沖天而起,各方雲動!
神京西郊,神京上四軍駐地,之前已經集合完畢的幽翅,捧日,神衛三軍依舊在大校場之內列陣以待,包括坐下幽翅獸在內,無人發出一丁點聲響,大雪逐漸覆蓋其上,成爲一座座雪白的雕塑。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伴隨着怒吼打破了這片禁地之內的平靜。
“白帝宮有令,虎符在此,威遠侯叛變,勾結異族圍殺鎮羽侯,幽翅,捧日,神衛三軍立即以最快的速度趕往神京以北二百里處馳援,斬盡異族,帶回威遠侯的頭顱。”
校場之內雪白雕塑瞬間炸裂,三色盔甲刺破天地!
天地有風乍起,行軍速度天下第一的幽翅軍已經融入風中消失。
北部荒原天空之中漂浮的幽冥大船,雖然依舊冥氣繚繞,但是其周圍遊蕩的幽魂已經寥寥無幾,整個漆黑的大陣被不動明王撕扯出了一個又一個大洞,雪花從中飄下,化作一顆顆黑色的冥晶墜落。
一塊呈六邊形,細小精緻的冥晶落在了鎮羽侯的肩膀之上,向側方彈開,繼續下墜,落到了另一張俊美的臉上,但是那張臉雙眼之內已經毫無神采,生機已消。
躺在地上的天羽衛屍體一共有四具,還有一位被鎮羽侯林琅提在手中,所以十位截殺而來的天羽衛只剩其二。
鎮羽侯朝着天羽衛大統領羽滅走來的腳步非常平穩,輕輕地在黑褐色的土地之上留下一串淺淺的腳印,右手微微用力,捏爆了手中提着的腦袋。
大統領羽滅單手撐地,擡起頭,完美無缺的面容之上有着遺憾,金色的眼眸之內倒映着緩步而來的中年男子,並不高大,卻依舊沉穩。
“很可惜,我們費勁了心機和手段,但是終究只差一絲殺死你,而現在這個幽冥大陣之下,所有人都已力竭,所以最後誰生誰死便要看本源和天地元氣的恢復速度。”
羽滅的聲音從口中傳出,停頓了一會之後,繼續響起,顯得有些斷斷續續:
“你的修爲已經到達半聖,而且正值人族的壯年,氣血最爲旺盛之時,所以我們這裡所有人自然是你恢復的最快。”
鎮羽侯已經走到羽滅的身前,低頭看向跪地的天羽衛大統領。
“但是,你應該清楚,我們帝國是可以掠奪信仰之種來補充消耗的,所以我依然還有一戰之力啊。”
天羽衛統領擡手抓住身邊的另一位羽族,狠狠一抓,後者直接化作一顆信仰之種被直接吸收,羽滅身上紫色的信仰之焰再次開始熊熊燃燒,擡手從虛空之中抓出一根聖光之槍,自下而上,一把刺入鎮羽侯林琅的腰腹。
聖光之槍自鎮羽侯的背後刺出,羽滅的臉色狂喜,隨後轉爲驚愕,還有掙扎,因爲一隻巨大有力的手掌,抓住了他的咽喉,將他整個人提起,從喉嚨之上傳來的巨力,使得他難以呼吸,耳邊響起了不遠處冥宗大長老白冥修蒼老,略顯虛弱的聲音:
“別白費力氣了,哪怕你是大宗師巔峰,沒有突破那層屏障,你永遠無法揣測半聖那個境界的神秘莫測,哪怕半聖只剩下一絲力氣,他都可以在元素化和肉身之間隨意切換,你的聖光還達不到本源的層次,所以對鎮羽侯來說,基本可以無視。”
天羽衛大統領的眼裡滿是絕望之色,咽喉之上傳來的力量越來越強,還附帶着強烈的熱量,那是逐漸復甦的不動明王火。
鎮羽侯林琅右手狠狠一捏,羽滅的喉嚨之上燃燒起一團金色烈焰,同時淡淡開口道:
“我是大夏西疆無盡山大元帥,負責抵禦異族於國門之外,現在爾等異族踏入到了大夏國土,那便是我的失職,所以無論如何,哪怕我死,你們都必須要死,這便是大夏的榮耀。”
“那是不是還要算上我?”
一句淡淡的詢問聲從不遠處響起,還帶着歸州豐城特有的合虛山味兒,同時伴隨着一道裹挾着風雪走來的身影,身形修長,肩膀之上還有積雪尚存,走進之時才發現其面容相當俊美,只是右臂空空如也。
是一位人族,年紀不大,二十出頭!
鎮羽侯丟下手中已經失去頭顱的天羽衛大統領羽滅,轉身注視着來人,目光之內逐漸出現凝重之色,張嘴問道:
“你是哪位?”
青年的瞳孔之內一片平靜,這種平靜還在另一位年歲一般大小的人身上常常出現,平穩的開口迴應:
“我叫拓跋,姓運奄。”
“原來是運奄氏。”
鎮羽侯話音未落,一把通體雪白的大槍便已經穿過他的胸膛,斷臂青年的臉和他近在咫尺,兩者的目光交織在一起,從雪白大槍之上源源不斷地涌現出白霜,自鎮羽侯傷口處向外蔓延,緊接着將不斷涌出的鮮血的凍成冰塊。
鎮羽侯悶哼一聲,嘴角鮮血流下,但是虎目依舊灼灼,輕輕開口:
“超一品道魂,寒霜本源之力,好槍。”
“這把槍的名字叫霜華。”
青年將霜華槍從鎮羽侯的胸口抽出,再次扎入鎮羽侯的胸口,他握槍的手很平穩,面容也很平穩,哪怕此時他的面前是大名鼎鼎的大夏西疆大元帥。
就這樣如此反覆,霜華槍連着出槍上百次,每次一次扎入都帶出一片血花,隨後被凍成一顆顆美麗妖豔的血晶。
鎮羽侯除卻第一次悶哼之後,便再沒發出任何聲音,整個上半身幾乎全部被白霜蔓延,最終,白霜蔓延至脖頸以上。
霜華槍再一次刺入,但是這一次,卻沒拔出來,因爲已經滿目瘡痍的鎮羽侯擡起右手狠狠握住胸口的雪白大槍,然後用左手將青年一把拉近,在斷臂青年的耳邊嘴巴張了張,低聲呢喃。
隨後槍再次拔出,血如泉涌。
鎮羽侯的身軀倒下,倒下的是一座大山!
他側頭,靜靜地看着不遠處被他溫柔平放着的白衣女子,那是他的妻子,雙眸逐漸失去了神采。
大夏玉龍關的天,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