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昨天的道論講解的還算不錯,所以今天一早趙御來到學堂之時,底下新進弟子們端坐得整整齊齊,胖子和瘦子也赫然在列,並沒有遲到。
待趙御坐好之後,所有弟子一齊工工整整得行禮,無半點怠慢。
趙御依舊戴着厚厚的棉帽,遮住了眉心那顯眼的屠聖紋,這堂課依舊講的是道論,因爲趙御只會這個。
他在夫子身邊讀了十年的道論,這全天下能比他更懂道論的,除了已經故去的夫子之外,應該找不出其他人了,哪怕是現在的儒門門主也不行。
何爲道?非雲,非煙,非霧,是無常,是雲,是煙,是霧,是有型。
道含萬物,萬物皆爲道。
但是儒門不談如何修道,而是談如何做人,修道其實也就是修身的一種,修身治國平天下。
時光如水,緩緩流淌,言語間,趙御案桌之上的茶杯內茶水已空,這堂課也剛好結束。
照例收拾東西時,看着空空的茶杯,趙御不由得想起了胭脂姑娘,因爲她送的苦茶快喝完了,他很喜歡她烘焙的茶,如果往後的日子裡沒有了這苦茶,他會很不習慣的。
樑破和昨天一樣將馬車停靠在學堂邊,反正他塊頭大,身體強壯的讓人懷疑他是不是一個純正的人類,這點寒風對於他來說算不了什麼,他腦海裡一直在思考如何做出一些新的菜色來滿足我們皇太孫殿下日益挑剔的胃口。
值得一提的是龍驤馬小黃來到神京之後就直接被關正卿帶走了,據說去幽翅獸巢穴進行某種嚴格訓練,但從它走之前依依不捨還略帶驚恐的眼神中,應該能猜測出它現在過的肯定不是很愉快。
馬車在趙御坐上之後,緩緩向着道院外駛去,下午他還要去拜訪一個人。
在散去的學生之中,有一雙眼睛看着趙御離去的馬車,目光一亮,趕忙奔向附近不遠處的一座高聳的弟子峰。
神京東郊的道宮大門口現在可是熱鬧無比,作爲大夏江湖第一勢力的道宮其實並不清高孤傲,不像其他宗派那般平日裡宗門緊閉,走精英弟子的路線。
道宮,兵宗和儒門講究普濟天下,有教無類,每年都會有新進弟子考覈,無論朱門還是寒門,有天賦者皆可入內修行,因此也被大夏朝廷所大力扶持,變相的作爲大夏的教育機構之一。
如今神京匯聚了全大夏幾乎所有的青年才俊,各地的天驕們在道武大比開始之前如果想要遊歷神京一番,順便試探一下接下來對手的虛實,那麼這道宮絕對是必去之地。
道宮連續五屆連莊魁首,每次都是衆矢之的,宮內弟子也早已習慣。
如果碰到些桀驁不遜之輩在宮門口出言挑釁,自會有哪位路過師兄隨手打發了,揍的人家沒脾氣,在道宮弟子心裡,能視爲對手,有些挑戰的,只有其他九宗。
一輛不起眼的馬車緩緩地駛出道宮門口,因爲太過普通,所以並沒用引起太多人的注意,車內的趙御也沒有打坐修煉,而是在低頭翻着一本道論,突然他的眉頭微微皺起,因爲馬車停了下來。
這是她第二次逼停他的馬車。
魏國公府的惹禍精二小姐徐瑾昨天回府之後,輾轉反側無法入眠,思考良久之後決定要找趙御當面致歉。
早些時候自己的弟弟已經確定昨天的被射中的馬車就是他的先生,所以姐弟三人一合計,就在道宮門口等待,再當面好好表達歉意。
看着馬車駛來,身材高挑,依然一身紅衣的徐晴精神一震,帶着弟妹上前攔在樑破面前。
“這位兄臺,咱們又見面了哈,這就是我昨天說的闖禍的妹妹,她想和馬車裡的閣下當面致歉,我們徐家,一向講究有恩報恩,既然失手差點傷害閣下,什麼都不做,在我這裡是過不去的。”
徐晴臉上一臉認真,魏國公府徐氏,以忠義之道聞名於世,家教極嚴,講究有錯必改,有恩必報。
樑破看着眼前第二次攔住馬車,一臉倔強的少女,也是很無奈,和人打交道他真的不太擅長,不由得懷念起司馬安南這廝,這廝雖然性格是歡脫了些,但是說到交際,他真的很有天分。
其實趙御也不擅長和人打交道,他也有些懷念不知跑到何處的司馬公子。
魏國公府大小姐見馬車內毫無動靜,正準備再說些什麼,突然遠處傳來一陣殺豬般的哀嚎。
“救命啊,大姐,快救救我,柳葉巷那幫孫子又以多打少了啊。”一個皮膚黝黑的少年從道宮內狂奔而出,抱頭鼠竄,看見不遠處的徐晴,嚎叫着就往這邊衝來,如此巨大的動靜,惹得門口的衆人紛紛側目。
馬車前面的徐晴眉頭一緊,背後瞬間道魂凝聚,一把比人還要大的弓影浮現,幾乎已經化爲實質,道虛境巔峰!
擡手抓下巨弓,拉弦,鬆手,一氣呵成,一箭直上雲霄,然後如烈日向下墜落,剛好擦着黝黑少年的後背砸入地面,炸起漫天煙塵,擋住了身後的追兵。
徐家神通.墜日!
黝黑少年趁機跑到徐晴身邊,硝煙散去之後,一羣少年從遠處走來,爲首的是一位面容冷酷的少年,一臉桀驁,看向黝黑少年的眼神也滿是戲謔。
“徐大小姐,又幫你的小手下出頭呢,你們紫竹巷這麼多廢物,你管得過來麼?”
“林霄,如果你還想被我打的滿地找牙的話,你就繼續說這些廢話,就你們身後那一幫酒囊飯袋,十個都不夠我打的,怎麼,仗着自己兄長要回來了,說話都硬氣了?”
徐晴英氣的臉上寒氣逼人,目光逐漸冷了下來,她最討厭辦事的時候有人在邊上聒噪。
桀驁少年面不改色,帶着一幫人靠近馬車之後,原本還算寬闊的道路上頓時有些擁擠。
紫竹巷和柳葉巷的子弟們分成兩派,相互敵對這在道宮內幾乎人盡皆知,這樣的場面十天半個月就要來上一場,但是今天邊上多了一輛馬車,就顯得與往常有些與衆不同。
“聽說你爲了和我們作對,發誓要保護那位殿下,讓你們紫竹巷的人拿了幾幅可笑的畫像,滿大街的找,這幾日我們一直尋不到那位的蹤跡,不會是被藏在你們魏國公府了吧!”身後一衆少年聽後頓時一陣鬨堂大笑。
“希望你以後在那位殿下面前說話也可以如此的硬氣,鎮羽侯的二少爺!別說是你,就是你大哥,你爹鎮羽侯都不敢如此口無遮攔。”
徐晴看向鎮羽侯的二公子眼神裡帶上了一絲憐憫,自從他大哥隨父去西疆玉龍關歷練,這柳葉巷的子弟們行事風格就愈來愈蠢,大都拜眼前這位所賜。
鎮羽侯二公子面色一變,知道自己當衆之下口出狂言,但是生性桀驁的他自然不可能服軟,所以畫風一轉,開口譏諷道:“我敢不敢就不勞你徐大小姐操心,看着架勢你又帶人收新的小手下?怎麼,躲在馬車裡不敢見人?你徐大小姐的身邊果真都是些藏頭露尾之輩。”
一身紅衣,比鎮羽侯二公子還要高半個頭的徐晴臉上的寒意越來越盛,渾身氣勢開始飆升,如果連累了馬車內的外人,這會讓她真正的憤怒。
“不服氣?要動手?”鎮羽侯二公子臉上繼續掛着不屑,繼續挑釁。
兩幫人馬相互對峙,劍拔弩張。
對峙間,馬車的簾子被人輕輕掀開,一張年輕的臉龐逐漸露出,頭上戴着厚厚的棉帽,手裡捧着一冊道論,擡眼靜靜地看着鎮羽侯的二公子。
“你說你要見我?”淡淡的聲音傳出,清晰而又平穩。
“你憑什麼要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