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溫暖,乾淨,還有着令人迷醉的淡淡清香。
這是少女恢復些許意識之後,最直觀的感受。
一段時間的昏迷,讓一頭短髮的少女有些恍惚,而自窗口處照射而來的些許陽光,灑在其蒼白無比的臉龐之上,有着淡淡的暖意。
隨後少女的眼睛睜開,盯着面前散發着光亮的窗口,窗外不再是太玄之地北方終日灰濛濛,寒風肆虐的天空,周圍繚繞的也不再是令人刺鼻的腥臭味,而是一種從未聞到過的花香。
同時少女覺得自己的身軀,有一股炙熱的暖意不斷自四肢百骸之間流轉,並且帶着前所未有的舒適以及飽腹感。
這一切都太過不真實,同時也讓躺於牀上的少女更加確認了自己內心的想法,隨後她睜着雙眸發呆了一會之後,喃喃開口,一道輕輕的傳出:
“原來人死後的世界是如此的美好,暖暖的,香香的,飽飽的,早知道這樣,還不如早一些死掉,難道那些被族人痛恨的神教所說的是真的麼?
“人死後,真的會前往毫無痛苦的神國!”
“假的。”
少女的聲音剛剛落下,便有一道清冷的迴應聲自一旁響起,隨後這道聲音停頓了一息之後,繼續開口道:
“人死後靈魂會經過歸墟之塔,隨後入歸墟九幽,要麼輪迴,要麼徹底沉淪。”
“那我此時爲什麼覺得如此美好,如此留戀。”
躺在天輝軍駐地內牀上,側頭望着窗口陽光的少女,還未反應過來,下意識地開口反問,接着那一道清冷女聲繼續響起:
“原因很簡單,你還活着,自然不用去歸墟。”
這一道聲音傳入短髮少女的耳中之後,好似成爲了一把打開前者恍惚記憶的鑰匙,一幅幅曾經發生過的畫面急速於少女的眼前閃動,最後停留在那一張在黑暗之中看不清真切的輪廓,以及輪廓之上,散發着慘白光澤的牙齒,一張一合之間,就好厲鬼的咆哮。
下一息,少女猛地的坐起,開始伸手自周圍探尋,發現空無一人之後,急急喊道:
“人呢?人呢!”
“你是在找和你一起的兩個小孩麼,她們比你要醒來的早,所以在外面。”
清冷的迴應聲落下之後,少女這才完全回過神,猛地轉身,只見在房間的一角,盤坐着一位穿着黑袍年輕身影。
隨後天輝軍駐地房間內,近來隨着修爲增長,愈發沉穩內斂的蠻媛媛,擡起頭,用藏於兜帽之下,有着無數星辰流轉的眼眸,注視着面前驚魂未定,留着一頭短髮,宛如假小子一般的嬌小人影,隨後蠻媛媛畫着四道橫杆圖騰的臉上,有着思緒流轉。
蠻媛媛至今記得,當年她帶着妹妹剛剛來到大夏時,就如同面前之人那般,同樣的驚慌失措,同樣的忐忑不安,但是後來所發生的一切,爲上天恩賜,如夢如幻。
蠻媛媛想及此處,不由露出一個笑容,輕柔了不少的聲音隨後傳出:
“這裡是神州浩土大夏,我名爲蠻媛媛,你不必緊張,先暫時平復一番,你放心,你沒有危險,和你一起到來的兩個小娃娃也沒有危險。”
蠻媛媛的聲音之中,好似帶着某種安定人心的力量,使得自牀上爬起,驚慌未定的少女,急促的呼吸聲逐漸平復了不少。
少女平復了幾息之後,用手撐着牀面,整個身子自牀上爬下,二話不說,直接跪在蠻媛媛身前,重重一叩首之後,高聲開口道:
“小女子叩謝恩人的救命之恩,日後若有機會,定當誓死以報!”
“起來吧,你拜錯人了,救我的可不是你。”
蠻媛媛說完,其擡手向前輕輕一擡,整個房間之內,頓時瀰漫出一股淡淡的星辰之光,隨後一股柔和的力量將跪地的少女托起,隨後前者清冷的聲音再一次響起:
“我知道你此時滿是疑惑,我已經將你醒來的消息傳出,因此在其他人到來之前,我可以先回答你一些簡單的疑問,不過我希望隨後,當我們詢問你的時候,你也可以做到知無不答。”
話音落下,蠻媛媛輕輕輕擡手示意,隨後其面前的短髮少女,蒼白消瘦的臉上滿是思索之色,沉凝了一會之後,輕輕開口道:
“方纔我聽您說此地名爲神州浩土大夏,可我在太玄之地北海之畔,從未聽過大夏之名。
“或許有可能是我這輩子從未出過遠門,不知道貴地所在,所以請問這是在太玄之地何處,難道這北海的風浪,將我和弟妹帶到了距離北境極遠的地方不成?”
短髮少女的此問一出,一直坐於角落之中的蠻媛媛搖搖頭,開口迴應道:
“其實並不是你孤陋寡聞,而是整個天玄之地之人,或許都不知道大夏所在。”
說完,蠻媛媛伸出雙手,將原本罩住整個臉龐的黑袍兜帽取下,露出一張充滿大夏西北子民風情的俏臉臉蛋,同時淡淡的聲音繼續傳出:
“大夏距離太玄之地距離難以用距離數字形容,不過你可以理解爲,這是另一個世界,由主宰大夏統治的世界!”
蠻媛媛的話語還未落,短髮少女擡起頭,隨後烏黑的瞳孔,清晰的倒影出前者的容貌,這一瞬間,少女原本還算平穩的身軀,一瞬間開始劇烈無比的顫抖,整個身子猛地前傾,難以置信地開口道:
“您是人族?您竟然是人族!我以爲除了我們之外,再也無法見到任何一個人族了,原來爺爺和族人說的沒錯,這個世界之上,真的還有同族存在!”
短髮少女的黑眸,剎那間淚水瀰漫,隨後她整個身軀顫抖的更爲劇烈,匍匐於地,嗷嚎大哭,哭聲淒厲。
未曾經歷過少女經歷之人,或許無法對此有着真正的感同身受,因爲那一種身邊一位位族人都被殘殺,一個接着一個消失的恐懼之感,以及絕望之際,遇到同族親人的那一種驟然的心神衝擊,讓這位年歲本就不大的少女,徹底哭成了一位淚人。
隨後一臉凝重,深有感同身受的蠻媛媛,望着面前短髮少女伏地,不斷痛哭抖動着的肩般,深深嘆了一口氣,將本想開口的話語咽回,緊着她的腦海之中,輕輕發出一聲嘆息:
“罷了,或許對於太玄之地的人族而言,我等幾乎和人族無差別的蠻族,也屬於同族的範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