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沉腳步,一步一殺,肅然氣氛,籠罩全場!
楊逍步步進逼,壓力層層遞進,秦孝儀此時此刻只覺得一身冷汗漣漣,連忙又是拱手一禮,循聲問道:“敢問公子高姓大名?”
從剛剛楊逍以無上護身罡力震敗紅孩兒的那一瞬間,秦孝儀便知道自己實在招惹不起眼前這人。
很多時候,混江湖,眼力往往比功夫能夠讓人活的更救。秦孝儀在江湖中闖蕩多年,除了一手鐵膽功夫之外,這一雙眼力,自然也是驚人的緊。
聞得此言,楊逍尚未迴應,一旁的紅孩兒的哭喊聲便已先行傳來:“秦老伯,你還不替我報仇?!”
看着步步逼近的楊逍,秦孝儀沒有理會他的言語,反而繼續對楊逍拱手說道:“這位龍小云少爺剛剛對公子多有得罪,不過龍少爺的父親興雲莊莊主龍嘯雲、龍四爺的名號,公子想必一定聽過。還請公子念着他年幼無知,高擡貴手。他日我等必有重謝。”
楊逍聞言,當即便是一聲冷笑,“很好,現在我終於知道他的來歷了,你回去,告訴那龍嘯雲,叫他趕緊爲自己準備好後事,所謂養不教父之過,這孩子如此歹毒,可見他父親是何等惡人,既然犯了本座忌諱,今日之後,本座隨時將會踏上興雲莊。”
聞得此言,秦孝儀和八英兩人不由得爲之臉色大變。
“哼,若非是看在我朋友李尋歡的面上,依本座的個性,今天可不僅僅只是廢了他的武功了。”楊逍冷然轉身,徑直往內室而去,空留下一聲冷厲警告:“梅二先生現在是本座的醫生,你們最好別打的主意。”
紅孩兒“哇”的一聲又大哭起來。撲地喊道:“好狠的人,你竟敢廢了我,我不要活了……不要活了!”
但巴英不敢動,秦孝儀亦不敢動,他們只靜靜的站在那裡。目送着楊逍離去。直到楊逍進入內室,方纔覺得周遭無邊壓力猛然一鬆,兩人竟是忍不住的大口大口的喘息起來。
這時候,梅二先生方纔笑着問道:“幾位,現在知道我這病人的厲害了吧?”
“他到底是什麼人?”巴英忍不住的出聲問道。
“黑水天君楊逍。”梅二先生輕聲笑道:“想來,你們一定聽說過這個名號吧?”
“自然聽過。”秦孝儀苦笑道:“近來突然崛起江湖的大人物,傳說之中。他的身上不僅有武林至寶金絲甲。還有魚腸劍、青魔手等諸多寶物,引得無數武林人士截殺於他,但無論什麼人找上他,全都有去無回。”
“原來是他。”巴英嘆道:“這真是想不到的事了,只因秦老爺子的大公子‘玉面神拳’秦重,在捕捉‘梅花盜’時,不幸受傷,雖仗着少林佛門聖藥‘小還丹’暫時保全了性命。但仍是危在旦夕,大家都知道。‘妙大夫’梅二先生乃天下救治外傷的第一把好手,尤其善於治療各種外門暗器,是以秦老爺子才輾轉打聽到梅二先生的消息,尋到這裡來,誰知雲少爺年輕性急,竟出了這種事。”
他一個人喃喃自語,也不知有沒有人在聽他的。
秦孝儀道:“還請先生看看龍少爺,不然若是出了意外,我等二人實在是不好向他的父母交代,那副畫便算作是診費。”
“也好。”看在那一副珍品名畫的份上,梅二先生上前看了看紅孩兒的傷勢,又把了把他的脈息,這才站起身來,口中淡然道道:“我擔保這孩子非但性命無礙,而且一切都可與常人無異。”
巴英大喜道:“武功呢?”
梅二先生冷冷道:“爲何定要保全武功?難道他日後還想殺人麼?”
巴英怔了半晌,嘆道:“梅二先生有所不知,只因龍四爺只有這麼一位少爺,而且又是練武的奇才,所以龍四爺夫婦兩位都對他期望很高,希望他將來能光大門楣,若是知道他們的孩子已不能練武,龍四爺夫婦真不知該怎麼傷心了。”
“這也只能怪他們管教不嚴,縱子行兇,怨不得別人!”梅二先生冷笑道:“能夠在冒犯了黑水天君之後還能保得一條性命,已經是他萬分的幸運了,也多虧了他的父母與小李探花是故交,否則,你們現在該要替他收屍了。”
秦孝儀與巴英無奈,只得帶着龍小云離去,不管日後如何,但是,今天只有他們兩人,卻是萬萬不敢招惹楊逍的,黑水天君對敵之時不留活口的習慣,於他們而言,就是最大的威懾。
“哼!這些自命俠義之輩的嘴臉原來也不過如此,只有自己兒子的命才值錢,別人的命卻比狗都不如,只許自己的兒子殺別人,卻不許別人殺他,撞在楊兄手裡,活該他們倒了八輩子的黴。”梅二先生一聲冷笑,當即轉身往內室而來。
現在已經是白天,梅二先生不想喝酒,他想爲楊逍治病,作爲一個醫生,尤其是一個醫術極爲高明的醫生,他對於奇難雜症自然也是份外敢興趣,楊逍身上的病症,可以說的上是稀世罕見,正是他感興趣的。
就在這邊,梅二先生忙着想辦法幫楊逍治病的時候,李尋歡也踏上了迴歸之路的盡頭,因爲楊逍的緣故,他這一路倒是少了許多麻煩,還算安穩,只是,路到了盡頭,他不禁又陷入回憶中,許多不該想的事,此刻他全都想了起來。
他記得那天是初七,他爲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所以沒有過完年就一定要趕着出門到口外去。那天也在下着雪,林詩音特別爲他做了一桌很精緻的酒菜,在她自己的小院中陪他飲酒賞雪。
林詩音從小就是在他們家長大的,她的父親,是李尋歡父親的妻舅,兩位老人家沒有死的時候,早已說定親上加親了。但李尋歡和林詩音並沒有像一些世俗的小兒女那樣因避諱而疏遠,他們不但是情人,也是很好的朋友。
雖然過了十年,李尋歡還是清清楚楚地記得那一天。那天的梅花開得好美,她帶着三分醉意的笑靨卻比梅花更美,那天真是充滿了幸福和歡樂。但是,不幸的事立刻就隨着來了,他自口外回來時,他的仇家竟勾結了當時兇名最盛的“關外三兇”在邯鄲大道上向他夾擊,他雖手刃了十九人,但最後卻也已重傷不支,眼見就要傷在大凶卜霸的一雙喂毒跨虎籃之下,就在這時,龍嘯雲來了。
龍嘯雲以一柄銀槍活挑了卜霸,救了他的性命,又盡心治好了他的傷勢,一路護送他回家,從此,龍嘯雲不但是他的恩人,也成了他最好的朋友。
但是後來龍嘯雲卻病了,病得很重,一條鐵打般的漢子,不到半個月竟已變得面黃肌瘦,形銷骨立。李尋歡問了很久,才知道他竟是爲了林詩音而病的,這條鐵錚錚的漢子爲情所困,竟已相思入骨。
他自然全不知道李尋歡和林詩音已訂了親,所以他求李尋歡將“表妹”許配給他,他答應李尋歡一定會好好照顧她!
一邊是恩人,一邊是愛人,他滿心痛苦,滿懷矛盾,只有縱酒自遣,大醉了五日後,他終於下了決定,要讓林詩音自己離開他。於是他就求林詩音去照顧龍嘯雲的病,他自己卻開始縱情聲色,花天酒地,甚至經月地不回家。林詩音流着淚勸他時,他卻大笑着拂袖而去,反而變本加厲,居然將京城的名妓小紅和小翠帶回家來了。
兩年後,林詩音終於心碎,失望,她終於選擇了對她情深一往的龍嘯雲。
李尋歡的計劃終於成功了,但這成功卻又是多麼辛酸,多麼痛苦,他怎麼能再留在這裡看昔日的梅花?於是他就將自己的家園全送給林詩音作嫁妝,一個人蕭然而去,他決心永遠也不再見她。
可現在,他終究還是回來了,昔日的“李園”,如今雖已變成了“興雲莊”,但大門前那兩幅御筆親書的門聯卻仍在。
“一門七進士,父子三探花。”
李尋歡見到這副對聯,就像是有人在他的胸口上重重踢了一腳,使得他再也無法舉步。門口的家丁都帶着詫異的眼色望着李尋歡,他們像是在奇怪,這個陌生人爲什麼站在門口發呆?
只有李尋歡自己,才能明白他內心此時的痛苦……….(未 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