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遠之前,雲海仙門深處,一個極爲隱蔽的密室中,血氣瀰漫間,浮現出一座牢籠,此刻,裡面正蜷縮着一具屍體。
三界共主,九天玄尊,矗立在牢籠之前,眉頭緊鎖,自語道:“又一次失敗了,這是第十六個了,爲什麼會這樣?”他沉思了良久,忽然堅定道:“我的方法沒有錯誤,只是實驗體的資質不足。”
“奉天我兒,擁有我與她的血脈,一定能夠滿足要求,但他終究是我唯一的兒子,我不能拿他做實驗……那麼,玉逍遙的資質應該也能滿足要求,不過他的年紀已經很大,思想成熟,不適合作爲實驗體,好在我有血元造生之術……”
想到這裡,九天玄尊似是下定了決心,“若是用奉天做實驗,縱然是他的複製體,我也難以下狠心,只能如此了。”
一段時間之後,一個身材纖弱,帶着鐵面具的青年出現在那個牢房中,取代了原本的十六號。隨即,一股濃郁的血氣被九天玄尊注入他的身體,他痛苦的嘶吼起來,在地上打滾,絕望無比。
九天玄尊的臉上卻露出笑容:“玉逍遙血元造就,果然滿足我的要求,從此之後,你就是殉道者十七號。”
殉道之路,註定的悲劇,崎嶇難行。
“啪!啪!啪..........”
響亮的鞭打聲,在黑暗的牢房裡充斥,一聲接着一聲。帶着鐵面具的青年被綁在木架上,渾身都是鞭痕,鮮血淋淋,顫抖不已,卻咬着牙,始終不曾出聲。
九天玄尊臉色冰冷,目光嚴厲,手持皮鞭,聲音彷彿幽靈:“十七,你要知道,你存在的意義就是以身殉道,爲了拯救神州大地,你永遠不可懈怠。”
“十七知道了,十七會加奮練功,絕不辜負帝父期望!”
聞言,九天玄尊漠然轉身離開,看着他的背影,末日十七雙拳緊緊握緊,雙眸凝視四周,入眼所見,眼前盡是黑暗,直到那一天,這無盡的黑暗,終被一抹亮光劃破。
“咦,你怎麼戴了一個鐵面具?誰這麼虐待你,我看不下去了!”
望着眼前那張與自己一模一樣,卻洋溢活潑風趣的面孔,使得末日十七久年死寂的內心,第一次泛起了波瀾。
“來,我帶你出去玩........”
“給,送你,這是雞腿,很好吃的。”
“慢慢吃,還有一桌子呢?唉,我懷疑你究竟有沒有吃過東西。”
“什麼?你也沒帶錢!看來,我們只好洗碗還債了。”
“喂喂喂,你這是在洗碗?分明是在摔碗!不行,不行,在這樣下去,恐怕我們這輩子都別想離開了.........”
看着那張俊逸臉孔上埋怨的表情,末日十七嘴角揚起笑容,黑暗的內心,劃破一道曙光,唯一的晨曦..........曙晨!
然而..........這所有的一切,都隨着一個白衣黑髮的青年出現在遠方而終結。
“我改天再來找你。”
他立刻跳了起來,扭頭就走,滿臉笑容的追過去,一邊走,一邊帶着滿滿的興奮呼喊道:“奉天,奉天!等等我!”
望着二人的背影,末日十七咬了咬牙,終究什麼也沒有說,什麼都沒有做,他註定只能呆在黑暗中,直到那一天,九天玄尊胸口中劍,無力的躺在地上,死死的抓住他的手:“十七,我大限已至,你千萬不能忘記自己存在的意義,血暗之力……以邪克邪……覆滅神州……消亡八岐邪神……”
“帝父……”
末日十七驚慌失措,對於眼前這個人,這個給予了他生命的人,給予了他存在意義的人,他又愛又恨,可事到臨頭,他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
卻見九天玄尊乍然站起,一雙眼,滿懷期望,緊盯在他的身上,口中嘶聲吼道:“記住了,絕對不能忘了,否則我死不瞑目!”
“十七記住了,血暗末日,消滅八岐邪神……”
末日十七應下了承諾,用自己的人生,用自己的性命,應下了這個註定要以悲劇收場的承諾。
“很好,很好!”九天玄尊大笑着,最後囑託道,“十七,你是個好孩子,帝父對不起你,但我已經不行了,這一切只能交託給你,記住,這一切萬萬不能讓奉天與逍遙知道,尤其是奉天........”
“十七……明白!”
又是那個名字,那個奪走了自己一線曙晨的名字,那個讓自己一生都只能卑微的活在黑暗中的名字。
他瘋了,成了一個行走在黑暗中的瘋子,此刻,他就要去開啓一個瘋狂的大計:
血暗滅世,究竟末劫!
一片死寂的平原,爲帝父一生夢想,爲消滅八岐邪神,地冥慨然而來,將自身命元點燃,融入無盡血暗之中,霎時之間,災禍之力肆虐神州,可怕的力量,毀天滅地,所過之處,寸草不生。
就在此時,乍見分滾翻涌,一人踏步而來,來到地冥的身前,巍然威力,身影彷彿山嶽,橫貫在血暗之能與萬千蒼生之間。
“地冥,收手吧!”
他低沉的出聲,眼中帶着悲憫。
“君奉天!”
地冥咬牙開口,言語之間,似是帶着幾分怨憤,但更多的卻是自嘲:“你是來阻止我的嗎?可惜,你沒這個能耐!”說話間,只見他黯力一催,頓時,血暗之力衝擊,狂浪一般,急涌向前方。
君奉天不閃不避,身上護體真氣自動散去,以肉軀對抗血暗之能,污穢力量,使得他渾身血肉在眨眼間腐朽大半,殷紅的血液沁透衣袍。
“你……...”
見狀,地冥不由得眼神一變,卻是怎麼也沒有想到,君奉天竟會這樣做。
“地冥,現在.........你….....可以….....聽我說幾句話了嗎?”
君奉天沙啞的出聲,殷紅的鮮血染紅地面,劇烈的疼痛讓他手心盡是汗水,但他一雙眼睛,始終不曾自地冥身上移開半分。
“你的來歷與做一切的目的,我都已經在父親的手札中知道了,末日十七。”
時隔久年歲月,再度聽到那個名字,地冥的目光不由得爲之一顫,張嘴間,他似想說什麼,但話到嘴邊,卻又生生嚥了回去。
血暗之力還在衝涌,君奉天身上的血肉腐爛的更加厲害,他咬着牙,道:“這一切皆我父親的罪孽,我願意替他償還,但神州衆生是無辜的,你也是無辜的,沒有人生來就是註定要犧牲,你不該這樣的。”
地冥扭過頭,冷然道:“殉道者十七號,我存在的意義,就是殉道血暗,完成帝父以邪制邪,究竟末日的大計!”
“父親是錯的,你不能隨他一錯再錯!”
君奉天低吼着,渾身的血氣散溢,彷彿地獄修羅,但他卻半點也不在乎,只是一心想要挽回,挽回他認爲不該有的犧牲。
兩人對視着,周遭血暗之力不斷翻涌,漸漸的,已經逼上極限。
“不能再等下去了。”
眼見着血暗災劫即將爆發,君奉天驀然低下頭,誠懇道:“地冥,父親的錯誤,君奉天願意竭盡所能彌補,但我希望你能放過自己,放過所有即將死在血暗之災下的蒼生,這是君奉天的……懇求!”
說話間,他彎下了腰。
看着這一幕,地冥先是一愣,但很快就忍不住的哈哈大笑起來,笑聲中,有欽佩,憤恨,有解氣,也有嘲諷,更多的卻是濃濃的自嘲:
“哈哈哈哈.............誰能想到,一生傲骨嶙峋,天地唯我的法儒無私,居然向我低頭,你果然偉大啊!你可知道,從始至終,我一直都很厭惡你這樣的偉大!憑什麼,你可以這樣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