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板橋疑惑的看着小馬哥,這個大才子不只是性格上放浪形骸,還有點兒神經質。總是懷疑有人會對他有所圖謀,現在小馬哥一口道出了他的身份,讓他敏感的神經在瞬間繃直。用審視的眼神死死的盯着小馬哥:
“這位朋友,你怎麼認識我的?我好像一直沒說自己是誰啊?”
馬野的心裡別提多委屈了,爲了幫助鄭板橋拜師成功,自己是又搭酒又搭菜,最後反而讓鄭板橋當成壞蛋的防範着,心碎的像凍豆腐似的:
“咳咳,我說老鄭,你這是幹嘛,我幫着你說話呢!”
鄭板橋疑惑的將視線放在糊塗老人的身上。老頭已經傻眼了,之前是醉得一塌糊塗,現在看他兩眼癡呆,仿若是見了鬼似的。
“尼瑪,你真的是鄭燮鄭板橋?”
“對啊,怎麼了?”
“不行,我可不能給你做師傅!本來不知道你是誰,我還能考慮考慮,現在知道你是誰了,打死我也不會給你當師傅的!”
“啊?!”
傻眼的不只是鄭板橋,還包括小馬哥。
哪個當師傅的不希望自己有個了不起的徒弟,徒弟爭氣當師傅的臉上也有光。鄭板橋拜師,放在任何一個人的身上,做夢都會笑醒,沒想到這個糊塗老人竟然一口回絕。
古代社會中的師徒關係和後世有很大的不同。這種一對一的拜師是非常正規的,師徒之間的感情真的是情同父子,一損俱損一榮俱榮的關係。小馬哥想破腦袋也想不出糊塗老人有拒絕鄭板橋的理由。
老頭現在已經混到了孤苦無依的境地,別說是名聞天下的鄭板橋,就是隨便一個小人物說要把他當師傅供着,老頭沒準都能答應。反正就是找個混吃混喝的地方嘛。
“這就是你說的幫我?”
就在小馬哥錯愕的時候,脖領子一把被鄭板橋揪住了,血紅的眸子裡,都快要噴出火來了。
“你不是喝高了麼,哪兒來這麼大勁兒……”
心裡抱怨着,可是小馬哥嘴上卻不能這麼說,拼命將鄭板橋的手指掰開,否則這貨絕對可以把自己掐死:
“不要急,不要急,我和老傢伙談談!”
“老傢伙?你嘴巴乾淨點兒……”
“……”
豬八戒照鏡子啊!
小馬哥真想在這個豬頭的腦袋上狠狠的敲兩下,拖着傻乎乎的站在樹樁子旁邊的糊塗老人,哧溜一下就鑽進了木屋中。
“我勒個去,你瘋了,找個長期飯票不好麼?總比你現在在荒山上忍飢挨餓,吃了上頓沒下頓的強吧!”
“廢話,要是別人我還真不介意這麼幹,可他是誰?鄭板橋啊!”
“鄭板橋怎麼了?我還巴不得他是當今皇上呢,這樣你就可以不用奮鬥,直接當丞相了!”
“一邊呆着去,你啊,唉,還是年輕啊,鼠目寸光!”
小馬哥感覺自己這輩子都沒有像今天這樣想爆粗口的。全日制正規本科大學畢業生,老馬識途中介所資深工作人員,竟然會被人抨擊的鼠目寸光。
“我如果成了鄭板橋的師傅,你猜結果會怎麼樣?”
“能怎麼樣,該吃吃,該喝喝,標準的混吃等死!”
“想得美!鄭板橋可不只是在後人是名人,在大清朝的這個時候也差不多家喻戶曉啊!”
“有那麼誇張麼!”
馬野嘟噥着,不過底氣明顯不足。鄭板橋真的非常出名,因爲他出生於平民家庭,在很多老百姓中間,他儼然已經成爲了窮苦百姓的代言人了,桀驁不馴的性格,對權貴的蔑視,更是讓他在老百姓的口碑中如日中天。
字畫這類的東西又是官宦家的最愛,窮人連肚子還沒填飽呢,哪有精力享受精神食糧。儘管那些官僚們對鄭板橋的臭脾氣非常不爽,但是卻絲毫不影響他在這個階層中的名聲。從鄭板橋隨手寫了一副“不可隨處小便”就能被賣出天價來就可見一斑。
“嘴巴上不承認也沒有用。凡是和鄭板橋走的比較近的人,都會被人查個底兒掉。現在距離我幹掉知府的年頭可不多,你覺得如果我成了鄭板橋這點兒屁事還能瞞藏得了麼?混吃等死我不反對,問題是我要有命混才行啊!”
小馬哥吃驚的看着老頭,這老傢伙剛纔喝的已經快找不到北了,可是現在看他那雙不大的眼睛,卻分明在閃爍着智慧的光芒。
人家喝酒都是越喝腦子越斷片,這老爺子是越喝越精明啊。
“你考慮的還真長遠啊!”
馬野用手摸着下巴,腦子也在飛快的運轉着。糊塗老人的麻煩對於小馬哥來說其實算不得麻煩。讓糊塗老人暫時答應鄭板橋,滿足鄭大才子拜師的心願。自己的任務就算是勝利完成了,然後小馬哥帶上老頭,跳上自行車,和傳說中的糊塗老人一起衝進時間隧道。回到現代社會中去,就是有心人想要調查鄭板橋師傅的根底,也是不可能的。
即使是在歷史上的大惡人,小馬哥將之帶走了,也不會有太多的顧慮,比如陸謙現在就在別墅中。小馬哥絲毫不擔心那個傢伙能翻起什麼風浪來。在現代社會中,陸謙就是一個外來戶,沒有任何的根基,離開了別墅,小馬哥會讓他寸步難行,可是糊塗老人不一樣。
一個人一輩子兩次被雷劈,這簡直可以用倒黴到家來形容了。可是在兩次被雷劈之後還都穿越了,這尼瑪買彩票都沒有不中五百萬的道理。既然他是來自於現代社會,也許比小馬哥生活的時候略早一些,但是肯定在社會中還有很多千絲萬縷的人際關係。更重要的是,這老爺子絕對不是好人。
小馬哥認爲卞和沒有成爲毒品,但是糊塗老人絕對算得上危害十足的毒品。
後患無窮啊!
在得失之間,小馬哥思量了足足有五分鐘的時間,依舊沒有下決心。中介所的秘密事關重大啊,他還真沒有勇氣去賭。
糊塗老人不知道小馬哥心裡琢磨什麼,也不說話,聽着樹林中傳過來的呼嘯的風聲發呆。
“唉!”
一聲嘆息從門口傳來,小馬哥和糊塗老人都沒想到,鄭板橋竟然會在門口將他們的談話聽去,連忙衝出了木屋。就看到鄭板橋拖着疲憊的身子,一步一步的正在漸漸遠離篝火。
“等等,鄭先生!”
小馬哥攔在了鄭板橋的面前:
“咳咳,你想要錯過拜師的好機會麼,稍等一會兒啊,我能幫你搞定這個老頭。”
“不用了,我不想害人!”
“呃,你不用和他學習害人啊,你不是要和他學習學問嘛,哈哈!”
馬野的笑聲怎麼聽着都像是白癡,就連躲藏在樹林裡的夜貓子都不忍心聽了,吐嚕嚕的飛向了漆黑的夜空中,發出悽慘的叫聲。
“哈哈,這位小兄弟,看來我之前看你不順眼是有道理的,你的腦子好像還真不太好使!”
“靠,要不要這麼耿直啊,有些事兒難道你不覺得還是說的含蓄點兒比較好麼……”
現在小馬哥是堅定自己出門沒有看黃曆了,今天果然不是出門的好時間,吹了一天的冷風,讓一個糊塗老頭給抓了勞力,現在無論是糊塗老人還是鄭板橋的眼中,自己都成功上升到白癡的高度。
“我不想因爲我拜了糊塗老人做師傅,而將他置身在衆目睽睽之下。在學問和老先生的性命之間,我還是覺得後者更重要一些!”
小馬哥歪着腦袋想了片刻,終於明白了鄭板橋的意思,他不在乎老頭有怎樣的歷史,是不是身背命案。他在意的是老爺子的見識和學問。不想因爲自己的拜師,把老頭給害了。
“這關係,呵呵,亂!連我有要被你們兩個的思維弄糊塗了!”
“哈哈,糊塗好啊,現在我終於明白了糊塗老人名字的由來。糊塗好啊,聰明難,糊塗更難,難得糊塗,哈哈!”
狂笑聲中,鄭板橋晃晃悠悠的消失在夜幕中,小馬哥站在原地,沒有繼續上去糾纏。鄭板橋這種執拗的性子,一旦做了決定了,想要再改變他的想法實在是太難了。
“馬勒個蛋的,這麼簡單的一個任務,愣是被我玩砸了!”
頹然的坐在篝火旁邊,小馬哥摸起身邊的礦泉水,喝了一口,覺得連水的味道都是苦的。他到現在還沒弄明白,是不是因爲自己的多嘴,導致了老頭沒有收鄭板橋這個徒弟,更懷疑自己來到大清的雲峰山,是不是真的要給鄭板橋幫忙而不是添亂的。
“糊塗啊,我也糊塗了!”
“難得糊塗,難道不是麼?今天你遇到了我,其實就是一筆糊塗賬。”
糊塗老人走到小馬哥的身邊,將酒瓶子拎起來,衝着小馬哥揮舞了一下:
“糊塗難,糊塗好,糊里糊塗的喝一頓糊塗酒不是更好麼?”
“好吧,那就糊塗着吧!”
小馬哥也抓起了鄭板橋丟下的酒瓶子,和糊塗老人手裡的酒瓶子撞了一下,然後一仰脖將剩下的一點兒白酒都灌進了肚子裡。糊塗老人也不甘落後,將瓶子裡的白酒喝光。
噗噗的兩聲響,兩個酒瓶子滾入到亂草叢中,接着一老一少兩個人哈哈大笑着仰面摔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