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藝術家飛行員
飛機停下來後,機務立即過來,掛上登機梯,打開艙門,陳飛把後續的工作一件接着一件地做完,隨後纔不慌不忙地下了飛機。
簽字什麼的工作,這一次也全部由陳飛完成。
把飛機交接給了機務大隊,陳飛被航醫帶到了醫務室,開始進行相關的檢查和心理診斷。
飛行員每一次遇到險情,都會有醫生對其進行詳細檢查,包括身體和心理。
這一次飛行,是陳飛第一次由自己完成的飛行,所以上面非常重視,各種檢查一項接着一項。
但還好,陳飛沒有任何問題。
回到宿舍,陳飛洗了一個澡,隨後泡了一杯茶,坐在書桌前開始撰寫今天的飛行日記。
現在,他寫的飛行日記已經不僅僅只是爲自己寫了,還有爲課題小組收集第一手資料的作用,所以必須更加用心的完成。
陳飛仔細回憶了自己今天的飛行,越總結,他就越贊同之前確定的策略——也就是綜合訓練的思想。
慣常的飛行訓練,是把一個大項目分成幾個甚至幾十個小課目,一個小課目一個小課目的練習、考覈,過了這一個,再進行下一個。
這樣做的好處自然是很多的,細分之後,很容易就能看出哪一個學員在哪一方面比較薄弱,很容易進行鍼對性的訓練。
但卻也帶來了另外的問題。
舉一個簡單的例子,往常的培訓就像學開車,把開車的項目分開,細分成十幾個課目,先學打方向盤,左打,右打,學會了方向盤,再學踩離合,什麼是半聯動,什麼是直接斷開,學會了踩離合,再學掛擋,空擋在哪兒,一檔怎麼掛,二擋在什麼時候用,這些項目,一個接着一個的學習,然後是考覈,只有全部通過了,才能上路,才能真正地練習開車。
這麼做,從一個角度看,訓練難度的確降低了,訓練考覈也更容易了,哪一個學員哪一方面有問題,一目瞭然,掛擋不熟的,那就苦練掛擋,打方向盤打不好的,那行,給你三天,天天打方向盤。
所以很多覺得學開車太難了的人,經過這種培訓,一下就輕鬆了,尤其是很多女學員,學車更加容易。
但這樣做也有問題,有的學員每一個環節都是滿分,但是一旦上路,完蛋了,想起打方向盤就不知道掛擋,想起了掛擋就踩不了離合,手忙腳亂,想起了這樣忘記了那樣,最後甚至把車開翻了,撞車了,出了事故。
之所以出現這樣的問題,原因很簡單,因爲開車是一個系統的工程,眼睛要看着前面的路況和後視鏡,耳朵要聽着聲音,左腳要踩離合,右腳要負責剎車和油門,手要打方向盤還要掛擋,所有的環節都要融合起來,形成一個機體,缺一不可,之前的那種訓練都是分隔開的。
陳飛之前提出的方案就是一起學,不再割裂和分開。
這樣做對於普通人而言,難度當然很大,但作爲尖子飛行員,剛開始的時候也許有難度,但一旦適應了,反而更容易形成飛行員的整體感覺,也就是所謂的機感,開車的說法,那就是車感,也許你也說不清道不明方向盤具體要怎麼打法,但看到了一種路況,你就本能地知道要打多少方向了。
經過今天的訓練,陳飛再次覺得,這種全新的訓練模式其實更合適那些天才的飛行員。
他不算天才,但他都覺得這種方法這麼好,比原來的好,那麼可想而知,像李東海那樣的天才飛行員那就更不得了了!
陳飛他們這個班,是一個實驗班,而陳飛又是這個實驗班裡的第一個實驗對象,所以,他的經驗很快就會得到推廣。
他把他的飛行日記寫好以後,立即把他交給了課題組。
回到宿舍時,李東海他們還是沒有回來。
他們還在進行模擬機的訓練,今天應該是最後一次單獨的模擬機訓練了,明天,他們也許就都能上機。
此時,陳飛完全放鬆了下來。
他本來可以躺着休息一下的,或者也可以繼續出去鍛鍊,但想了想,他覺得他還是應該拿出毛筆來練一練毛筆字。
陳飛喜歡寫毛筆字,小時候是不得已,他老爹要他寫,一開始他也是不願意的,但寫着寫着,竟然喜歡上了。
不過自決定參加招飛以來,他就已經很久都沒有寫過了,不過宿舍裡的李東海就有寫毛筆字的那些東西,他可以直接拿過來使用。
陳飛之所以決定要把練習毛筆字的傳統恢復過來,一方面是他有用寫毛筆字放鬆和修身養性的習慣,另外一方面,則是今天師父的一句話觸動了他,而且觸動很大。
何逍遙當時是無意說起那句話的,當時陳飛剛剛完成了和楊非的空中格鬥,在總結的時候,何逍遙說:“陳飛,記住,一個優秀的戰鬥機飛行員必須是一個藝術家!”
藝術家?
陳飛大爲驚訝。
這是他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說法。
在他的認知中,飛行員不是更應該像一個科學家嗎,空氣動力學,氣象學,流體力學,這些,哪一個跟藝術家搭邊啊?他們學的課程,百分之九十九都是科學!
看到他不解,何逍遙道:“如果你是民航飛行員,我不會對你說這句話,但陳飛,你是戰鬥機飛行員,你的唯一任務也是最重要的任務,是戰鬥,把敵機幹掉,你覺得,你如果按部就班,你如果一板一眼,你能幹掉敵機嗎?你如果嚴格按照教科書上的那一套來,你能打掉敵機嗎?”
一語驚醒夢中人。
又如當頭棒喝!
陳飛一下就悟了。
是呀,要想幹掉敵機,那就得讓敵機意想不到,那就要出乎意料,換句話說,得不斷地創造出全新的東西!
從當前陳飛所知的有限的資料來看,外星飛機的那一套,其實和他們相差不大的,無論理論還是實踐都差不多,換句話說,如果他老老實實按照教科書上寫的,不懂得創造,沒有想象力,那麼,他的戰鬥只會落入俗套,就像今天的楊非一樣,你不能說他技術不好,但他的空中格鬥太死板了,完全就是教科書的翻版,所以陳飛早就預估出了他的路線,是以最後才能一擊必殺。
聽了何逍遙的話,陳飛自然就想到了愛因斯坦,愛因斯坦是偉大的科學家,但他的小提琴拉得非常好,也許,就是因爲的藝術家氣質才讓他用充滿了想象力的大腦創造了相對論。
所以,此時,陳飛決定練毛筆字,而且,不是練正楷,而是練狂草!
陳飛把一張宣紙鋪在了桌子上,毛筆蘸墨。
沉吟片刻,他唰唰唰地書寫了起來,一氣呵成。
“鵝,鵝,鵝,曲項向天歌,白毛浮綠水,紅掌撥清波。”
剛開始的時候他還有些生澀,因爲以前他喜歡寫正楷,現在突然轉到了狂草,有些不習慣,但沒一會兒,他的心態就轉變了過來,就如張旭附身了一般,他寫得越來越狂野了,而且他不再只是單純地模仿張旭,而是自己想怎麼寫就怎麼寫,自己創造,自己想象,放開手腳,掙脫束縛,任由想象力主宰自己。
他正寫得酣暢淋漓,咯吱一聲,門打開,學院所有宿舍的門都是沒有鎖的,隨便一扭就能打開。
李東海他們回來了。
看見陳飛就在宿舍裡,李東海他們愣了一下,隨後一起進了宿舍。
“喲,陳飛,你還會寫毛筆字呢!”李東海看見陳飛拿着他的毛筆,很是驚訝,剎那,他一聲驚呼:“我艹,狂草!張旭的狂草!陳飛,你牛-逼啊!還會寫狂草!”
其他人聽了,都好奇地湊上來看,但看不懂:“東哥,陳飛寫的啥呀!龍飛鳳舞的,這是字?”
李東海拿起那幾張宣紙唸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