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夜色漸濃。
城主府門外也逐漸安靜了下來,百姓們各自散去,整個迪化城也逐漸安靜了下來。
月華滿天,星斗閃爍,涼風吹過面頰,令人心曠神怡。
白天的西陵氣候炎熱,到了夜晚才能涼爽一些。
和尚懷裡抱着一罈酒,也不喝,只是聞着酒香就能如癡如醉。
兩人誰都沒有出聲,但一切都已在不言中。
不知坐了多久,樑休伸了個懶腰,翻身下了樓臺,找來一隻從西境帶來的醬鴨,又重新回到閣樓,將和尚手裡的酒罈奪過來之後,給自己倒了一碗酒,就着醬鴨慢慢品味。
若是讓外人看見這一對組合,肯定會感到怪異,畢竟這兩人一個喝酒,一個只聞,而且在這黑燈瞎火的地方也不說話,任誰都會被嚇出心臟病來。
樑休喝下一口酒,擡頭喃喃道:“雲陰月黑風沙惡,說的當真沒錯啊!”
他忽然揉了揉眼睛,朝着大漠之上看去。
不知爲何,他似乎隱約瞧見城外有幾道影子正靠了過來,一下子清醒了過來,連忙拍了拍和尚。
“和尚,你快看城外,那是不是有什麼東西?”
和尚光是靠聞,就已經微醺,被樑休一問,猛然清醒了過來,連忙睜開眼睛朝着城外看去,卻面色大變:“有狼羣!”
話音未落,一聲狼嚎打破了黑夜的寂靜!
“嗷嗚!!”
狼嚎聲一石激起千層浪,迪化城外,狼嚎聲接二連三響起,只是聽着,就令人毛骨悚然。
樑休同樣大吃一驚,也顧不上口中食物還沒有吃完,飛快朝着樓下跑去。
大漠裡的狼羣不是傻子,所以輕易不會和人作對,就算夜晚在大漠上遭遇狼羣,那也多半是被其他狼羣遺棄的老弱病殘組成的狼羣,被餓到頭昏眼花之後,飢不擇食。
這種出現在人類居所旁邊的景象並不多見。
可從城外狼嚎聲來看,這一次出動的狼羣,數量可不算少。
樑休嚥了咽口水,連忙下了閣樓來到城主府之內,正準備去找杜修方,就見到杜修方面色凝重的從臥室走了出來,和樑休對視一眼。
“殿下,你也聽見城外的狼羣的嚎叫了嗎?”
樑休點了點頭,杜修方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看來城外這些狼羣果然不簡單。
他好奇看向杜修方,問道:“城主,這迪化城中,爲何會有狼羣出沒?”
杜修方急匆匆朝着樓下走去,也顧不上太多禮數,邊走便說道:“我也不知道爲何,迪化城已經十幾年沒有被狼羣襲擊過了!”
“就算偶爾有些落單的野狼鑽進城裡,也只是偷偷摸摸在城中找點吃的,絕不會有如此大的動靜。”
他聲音冰冷,一路來到大殿中,就見到此時大殿裡密密麻麻站滿了人。
見到杜修方現身,衆人連忙迎上前去,但水也沒有說話,只有城主府的管家神情擔憂:“城主大人……”
沒等他話說出口,杜修方就已經搶先一步說道:“立刻命令城中士兵全城戒嚴,同時將城中所有百姓全都聚集到光明廣場附近,一旦發現異常,立刻命令守城士兵攻擊狼羣!”
“狼羣的進攻一般並不會持續太久,只要撐過今晚,他們應該就會退了。”
下屬收到命令,紛紛退去。
樑休從閣樓上下來之後,就一直在沉思什麼,杜修方給手下安排了任務之後,見到樑休還在思考問題,不禁好奇問道:“殿下,你在想什麼呢?”
樑休這才擡頭,和杜修方四目相對,緩緩道:“我在想,這些狼羣出現的時機未免太過湊巧,這件事情的背後,會不會有神殿的影子?”
神殿那些人的戰鬥力的確不怎麼樣,但他們總喜歡搞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然後僞裝成自己的能耐。
杜修方也被樑休的想法驚了一下,眉頭接連跳動數次,但隨後便靜了下來,沉聲道:“你說的有道理,如果是神殿這些混賬,搞出這樣的動靜來一點也不奇怪。”
他眸子微眯,悠悠說道:“十五年前,西陵神殿在北邊一座小城中傳教時遭到抵抗,當地的百姓不僅不相信他們的教派,還出言侮辱,引得神殿教皇大怒。”
“教皇當着衆人的面,往湖中丟了幾個小石塊,湖面當場炸開,響若驚雷,之後一連數日,湖邊每天都能見到有城中百姓的屍體,肚子被炸得血肉模糊,之後便再沒有人敢去湖中取水,十日之後,百姓水源枯竭,只能無奈投降。”
“那教皇便告訴百姓,湖中清水可以隨意取用。”
杜修方說到這裡,眸子中涌出一股強烈恨意:“可我卻清楚的很,他們那根本不是什麼神罰,當時家中沒水,我父親半夜想偷偷過去取水,結果被神殿隱藏在湖泊周圍的人抓住。”
“我雖然不知道他們用的什麼手段,但我親眼見到,他們將我父親打昏在地,又點燃了幾個竹筒,丟在我父親身上,我父親被當場炸死。”
“可我藏身之處的周圍都有神殿的人巡邏,我只能躲在山洞之中,藏了四天,直到他們離開,我纔再回到城中,可我母親以爲我與父親都死在湖邊了,悲憤欲絕之下,在家中上吊自殺!”
“從那之後,無論神殿再有任何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發生,我都不會再相信他們一個字!”
杜修方拳頭緊握,咬牙切齒道。
他額頭上青筋暴起,雙目通紅。
此前樑休還好奇,杜修方爲何對神殿那麼大的敵意,聽完他的講述之後,頓時恍然大悟。
他深吸口氣,重重嘆道:“本宮如果猜得沒錯,教皇往湖水中丟去的東西,應該是鈉,而炸死你父親所用的東西,便是火藥。”
見到杜修方一臉茫然,樑休笑了笑,繼續道:“本宮的南山學院裡,可以學到有關這些東西的知識,你要是感興趣,要不了多久就能知道了。”
他朝着城外看去,眼底閃過一抹寒芒:“不過在這之前,這些在西陵爲非作歹十數年的混賬,也該清算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