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棋中有一條規矩,“兵、卒”行子只能前進不能後退,而且過河之前不能橫向移動。
多虧有了這條規則,才讓我免於被上百隻長矛給捅成馬蜂窩的災難。
就在剛剛這兩個不知道哪冒出來的人,被我那幫“小弟”追殺,不由分說拉着我又回到了那條死衚衕裡。
我好說歹說,最後拉着他們走到通道的盡頭,才讓他們相信這裡是真的無路可走。
前面沒有路了,萬幸的是後面的追兵沒有追上來,而不幸的是追兵就堵在通道口上,幾十杆長矛伸進洞口裡來,要想出去,除非能有金鐘罩鐵布衫。
弄清楚了此刻的處境之後,剛剛跑在頭裡的那個精瘦男大呼“老天不公”。
而穿警服的傢伙則是揪着精瘦男的衣領,讓他把什麼東西交出來。
兩人廝打爭吵,直到精瘦男說了句“小點聲,別把糉子引進來”,才讓這場鬧劇平息下來。
聽精瘦男稱呼我那些“小弟”叫“糉子”,我忍不住想笑,糉子是盜墓賊的暗語,意指殭屍,可外面那些傢伙怎麼看都不像殭屍,最起碼他們不喝血啊。
“咳咳,這位大哥,你不用害怕,那些人不是糉子。還有,他們不可能進來的。”
“啊?”精瘦男聽到我的話愣了一下,隨即擺擺手道:“嘿,你這毛都沒長齊的半大小子懂什麼,那些明顯都是活了上千年的大糉子,而且還是糉子裡面挺厲害的一種,叫銅甲屍。”
“呃……”被這精瘦男稱爲半大小子實在是有些不爽,不過我倒是真想聽聽他怎麼解釋這個銅甲屍。於是非常不屑地撇撇嘴說道:“大叔,就你懂的多。你懂這麼多,怎麼還讓這些人追得跟喪家犬一樣。”
“嘿,我說你小子是哪冒出來的啊,這麼沒大沒小的。知不知道我是誰,我,黃翻天。祖上可是三國時期跟着孫權打江山的黃蓋。我可是名門之後,光家譜寫出來就比你念得書都多。你去問問幹這行的,有幾個不認識我黃翻天的。你小子新入行的吧,見到前輩也不知道孝敬孝敬!”
“前輩?呵呵,好,前輩大叔。外面這些拿長矛的傢伙就是我孝敬給你的,你這麼厲害。就去把他們收了吧。”
“嘿,香蕉你個巴拉的,你小子拿話激我是不是。告訴你,別看這些個銅甲屍糉子厲害。你黃爺爺我還真有辦法收拾他們。我不光能收拾他們,我還知道這些個糉子是怎麼造出來的!聽着點,今天我就給你這個不懂規矩的小毛孩子上上課!”
黃翻天一瞪眼。伸手從自己的揹包裡拿出來一個黑色塑料袋,他打開袋口。從裡面捧出來一把白花花的米粒,均勻撒在通道的地面上。一直到那些米粒在我們和通道口堵着的那些兵俑之間形成一條分明的界限,他才停手。隨後拎起一個手電筒朝通道口那邊照了過去。
“喏,看見沒,那些追着咱們過來的都是死人,死人還能站起來跑,那叫屍變。屍變有無數種情況,到現在流傳最廣的說法是有十八種屍變,凡是屍變出來的東西,我們這行話就管它叫糉子,殭屍是其中一種,這些個銅甲屍也算是其中一種。
當然了,糉子這東西不是孃胎裡生出來的,或多或少都是人爲影響產生。有些是無意的,有些則是故意造出來的。咱中國的老祖宗那可是有大智慧,早幾千年前就研究出來製造糉子的辦法,拿這些糉子來守墓。
你就說咱現在看見的銅甲屍吧,身上穿的這麼力巴,手裡還拿着傢伙什,那肯定是守衛這地底下埋着的寶貝的。咱先不管這裡有什麼寶貝,就說這銅甲屍怎麼造出來的。
首先呢,銅甲屍是從醒屍演變過來的。醒屍又叫行屍,是會走路的屍體,它又是從肉屍演變過來的。所以要想造出這東西來,必須先造肉屍出來。
肉屍的做法,古人說過,叫什麼‘置活人於封閉棺木之中,十二個時辰之後,開棺針刺其人中穴,於肚臍內灌獸血,可得肉屍。肉屍三魂仍在,七魄不全,無害人之心,以生肉誘之便可操控。’。這話說得文縐縐的,其實就是拿活人做實驗,想想就噁心。
咳咳,這肉屍有了之後,再拿它做醒屍。
‘肉屍成型,屍身撒土,封其六識,堵其靈慧,再以同齡人血肉滋養,三日之後可得醒屍。醒屍集兩人靈識,晝如常人無異,夜似精怪嗜血。醒屍喜同齡人血肉,遇生肖相同者必吸乾其全身精華。遇生肖不同者食則其頸間兩束熱血,填補屍氣邪毒,令造肉屍一具。若以帶血銀針刺其天門穴或驅蛭蠱附着其後頸,醒屍便可受巫師所控。’
這做醒屍的法子比肉屍還殘忍,這是直接拿兩個大活人造出來一具屍體。醒屍也牛b,咬了人之後還能弄出別的肉屍來。也就是說只要有了一具醒屍,接下來就能不停地造出來其他醒屍或者肉屍,這就跟那什麼生化危機電影裡演的一樣,這玩意兒傳染。
至於銅甲屍,那可就更厲害了。‘醒屍再食十名同齡人血肉,集齊一輪精魄靈識,則周身屍氣凝結入體,附着皮肉之內,煉就銅皮鐵骨,得銅甲屍。銅甲屍不懼銀針、不畏蟲蛭,需以浸血紅繩束其四肢關節,方可控制。’
臭小子,現在聽明白了吧。別說我吹牛,你黃爺爺我走南闖北這麼多年,大風大浪不知道遇見過多少回,這銅甲屍雖然厲害,但咱還是有制住他的法子的。”
黃翻天最後一句話是衝着我說的,只是這會兒我已經沒心思跟他搭腔了。
如果我那些“小弟”真的是銅甲屍,按照黃翻天的說法,製造一個銅甲屍就得需要弄死十二個人。這裡有一百個,那就是死一千人。象棋棋盤上紅黑兩方加在一起有十個“兵、卒”,再算上其他‘車、馬’棋。最保守的估計,也要死上兩三萬人才能構建起來這麼龐大的一座地宮啊。
我好像知道那條地下河河岸邊的枯骨都是哪來的了……
……
“喂,小子,說話啊。嚇蒙圈了是不是?”
黃翻天伸手推了我一把,不等我回話,又兀自說道:“你們這幫年輕的,就是不講究啊。什麼都不懂就往地底下跑。遇上事了就嚇得連個屁都放不出來。沒用,老祖宗的臉都讓你們給丟光了。話說回來,你小子是哪條路上的。怎麼就你一個人在這,你師父呢?”
“什麼師父?”
黃翻天沒來由地一句問話,讓我實在搞不明白他從哪給我對貨出來個師父。
“就我一個人,我沒有師父。”
“不可能!你這麼個半大小子怎麼可能進得了這古墓地宮。快說,你怎麼來的這。來這裡有什麼目的。”
“哎?我說你怎麼先問起我來了。你們又是幹什麼的,怎麼進來這地宮了?還有,這些兵俑爲什麼追着你們不放,剛纔我看見他們的時候都還好好的呢。”
我這句話問出來。明顯看到黃翻天的嘴角不自然地抽了一下。
“啊,哈哈,你說那些大糉子啊。可能是我們不小心觸動了哪裡的機關,才把他們引到這裡來的吧。那什麼。先不管它們了,我來自我介紹一下,我叫黃翻天,遼東著名風水大師,這是我名片,小夥子拿好啊,一般人想要我這名片都要不到呢。”
黃翻天說着伸手把一張小卡片遞了過來,我拿在眼前一瞧,差點沒一口老血噴他臉上。
“翻天傳統文化研究中心研究員、覆地古文物鑑定保養修護有限公司理事長,黃翻天?”
“沒錯,正是在下。兄弟要是有什麼破損的古董、字畫之類的東西,完全可以交給我來給你保養修護,我們可是專業的。喏,上面有我電話和qq,qq二十四小時在線的。”
“呃……哎?”
聽到黃翻天的話我真心忍不住想要吐槽幾句,可是話還沒說出口,斜刺裡突然伸過一隻手來,猛地將我手裡這張名片給抽走了。
擰頭一看,拿走名片的正是從剛纔開始就一直保持沉默的那個穿警服的傢伙。
只見他對着名片仔仔細細看了好一會兒,隨後伸手入懷將那張名片傳進了襯衣兜裡。
“黃翻天,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有這東西在,我看你還能往哪躲!”
這句話說得擲地有聲,一下子把我給弄蒙了,怎麼回事,這兩個人不是一夥的嗎?
我疑惑地轉頭看向黃翻天,對方卻滿臉不在乎的樣子,又從衣服兜裡掏出來一張名片遞給我。
“小兄弟,別奇怪,人紅是非多,我們在這行當里名氣不小,自然有不少人想着找我們,警察也不例外。名片你收好,記得有生意的時候找我們。哦,對了,光顧着說我了,還沒給你介紹這位警察同志呢。那什麼,警察同志,咱一起這麼久了,都沒來得及問你叫什麼呢。”
“我叫李成龍!”
警服男狠狠瞪了一眼黃翻天,隨後轉頭看向我,竟然擡手敬了個禮。
“你好,同志,請出示一下你的身份證。”
“啊?身份證?”
“對,我是禹城市西關派出所執勤民警李成龍,這是我的證件,現在我要檢查一下你的身份證件,請配合我的工作。”
“呃……”
我看着這位一本正經的李警官,有那麼好幾秒的時間,腦子裡全部都是空白的。
什麼情況啊這是,整的跟拍電影似的還要檢查我身份證。
我該怎麼回答?
說我沒有?我確實沒有身份證,當初坐大巴去四川的時候,各種證件都放在揹包裡,然後就再也沒有見過了。
哎?不對啊,我現在爲什麼要考慮身份證的事情啊?
這個李成龍剛纔說什麼來着,他說他是禹城西關派出所的執勤民警。
禹城這個地名好熟悉啊,對了,禹城不是吳明和韓震的家鄉嗎,我類個乖乖,我怎麼跑到這來了。
等等!
他說他是禹城的執勤民警,然後管我要身份證,那就證明他這個人是個大活人,是一個不屬於人鬼村的人。我和他相遇,那豈不是說我來到了禹城。
而且,他還能看見我,那就是說我也是個大活人。
如果我跟着他一起從這裡走出去,就相當於回到了現實世界,我就可以回家了!
我靠,這也太突然了吧!
知道真相的我,突然有種幸福撲面而來的眩暈感。
呃,清醒一下,清醒一下,這件事有問題。
我是從人鬼村天道大學廢棄教室裡,通過一個棋盤來到這地方的,我清楚地記得昨天看到別人進入棋盤世界的時候,他們的身體是留在那間教室裡的,那麼我的身體肯定也是留在教室裡,來到這裡的只有意識。
可如果只有意識體,別人不可能看見我。
由此判斷,出現兩種可能。
一,我有兩個身體;二,眼前的黃翻天和李成龍也只不過是跟我一樣的意識形態存在着。
怎麼看怎麼感覺這兩種解釋沒tm一個靠譜的。
常言道:“無知者無畏,無疑者無憂。”反過來講就是,一個人知道的越多,他遇到的麻煩也就越多,碰上的煩心事也越多。
我感覺我就是知道的太多了,以至於現在連自己是個什麼“東西”都搞不明白了。
正在我悶頭思考各種奇葩問題的時候,耳邊又傳來李成龍的聲音。
“同志,請出示一下你的身份證件,如果你不能說明你的身份,我現在有權利暫時拘捕你!”
“啊?拘捕我……”
我看着李成龍,感覺這人的腦子有些問題,都到了這麼詭異的地宮裡了,竟然還擺出一副國家公職人員的態度,分明就是搞不清楚狀況啊。
真心不想理會他,可是旁邊的黃翻天湊上來,低聲對我說道:“大兄弟,給他說說你叫什麼,要不然這小子沒完,能煩死咱們。”
聽到黃翻天的話,我也沒心情去考慮其他的事情了,轉頭看向李成龍。
“警察叔叔,我沒有身份證,學生證可不可以?”
“學生證?可以。”
“那行。”
點頭答應一聲,我從口袋裡把自己的學生證拿出來遞到了李成龍的面前。
“天道大學靈學院2008級學生,嚴是非?”(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