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黃蓮不敢,黃蓮不敢!黃蓮只是……只是……”
小丫鬟被自家主子問得心裡慌張,急忙想解釋,可又不知道該怎麼去說,支支吾吾了半天,知道看見黃大小姐笑容滿面,她才明白自己的主子沒有生氣,不由得嘟起嘴來。
“小姐,您又來取笑黃蓮。”
“哈哈,不是取笑你,我只是想聽聽你對那位曲少爺是個什麼感覺。”
“感覺?黃蓮說不上來,就是覺得那位曲少爺很厲害,人長得有清秀,跟小姐您在一起簡直就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曲少爺這樣的人,雖然現在還不是少爺,但將來他肯定可以成爲大老爺的。哎,對了,老爺!小姐您這次出來,老爺同意了嗎?”
“同意了。”
“不會吧,老爺怎麼會同意您來見……”
小丫鬟黃蓮話說到一半,猛然瞧見黃家大小姐臉上一道陰雲閃過,當即就閉了嘴,小心翼翼地轉過頭去看向馬車車窗外。
過不多時,馬車行至一條街巷口上,黃大小姐喊了聲停車,帶着丫鬟下了馬車。
在半年多以前,黃大小姐她與曲連傑私下通信的時候,曾聽對方提到過自己所住的地方,大概就是眼前這條街巷。她這次來就是想親眼看看曲連傑的居所,確認一下對方的去向。倘若曲連傑真的是進京趕考再也沒有回來,那麼她不介意利用選秀的機會也進京城。
邁步走進巷子口,心思靈巧的小丫鬟率先跑到一戶人家門前,敲響房門。準備喊人出來問問曲連傑的具體住處,可是敲門半天卻無人應答。
“大白天的家裡怎麼沒人呢?”
小丫鬟黃蓮不自覺地嘀咕一句,轉頭又往下一戶人家走,誰知這一路走下來,敲了十幾戶家門竟沒有一戶家裡有人的。
這個時候,傻子也能察覺出不對勁來了,小丫鬟匆匆忙忙跑到黃家大小姐身邊。有些驚恐地說道:“小姐。我聽說最近有個無皮精怪在到處殺人,你說大白天的這整條街上一個人都沒有,不會是都讓那個無皮精怪給殺了吧?”
說完這句話。那小丫鬟自己把自己嚇了個渾身哆嗦。
黃家大小姐倒是沒她那麼驚恐,隨意笑了笑,戳戳小丫鬟的腦袋說道:“黃蓮,你還真是傻的可以。你看看這大街上這麼幹淨。要是真有怪物殺人,不可能連一點血都看不見吧。走了。再往前面去看看,說不定是都出去幹活或者做其他事情去了呢。”
黃大小姐揮揮手,帶頭朝巷子深處走去,一邊走。她的眼睛一邊不停觀察周圍情況。這不看不要緊,一看之下她自己也開始緊張起來。因爲她發現,所有門戶前都落了一層灰。有些甚至出現了些許蛛網,明顯是好久都沒有人住了。
偌大的一條街巷。怎麼會長時間沒有人居住呢。
帶着這樣的疑惑一路前行,一直來到街巷後半段,黃家大小姐纔看到一戶與衆不同的人家,因爲這一戶門前石階實在是太乾淨了,與整條街上其他人家相比簡直不在一個世界。
“黃蓮。”
“在,小姐。”
“去,敲敲這戶人家的門。”
“哦。”
小丫鬟聽話地上前去叩響門環,接連幾次扣動,門內卻無人應答。
“小姐,好像這一家也沒人。”
“沒有……”
黃家大小姐嘴裡唸叨着,擡眼看向遠方,內心裡升起無限傷感。
她這次來其實就是要找到那位曲連傑的,可能對方進京趕考落榜了,纔會這麼久沒有消息。她不怪他,畢竟要是在以往這種情況下,兩個人是絕對沒有結果的。
但是現在不同,皇上選秀女,她作爲常州首富黃家唯一的女兒,肯定是躲不過去的,除非三天之內成婚。這就造成了,黃老爺選女婿的要求無限度降低。這位黃家大小姐自己也不想深入宮門,從小讀書,她深知宮內的生活絕對不是那麼美好的。所以,纔會主動來到這裡尋找曲連傑。
只要找到這個人,一切都將水到渠成,往後的事情以後再說。
可現在找不到這個人,說什麼也白搭。
“難道上天註定了,我要進宮嗎?唉,算了,天有命,人難違。黃蓮,咱們走!”
“是,小姐。”
小丫鬟答應一聲,回過神來就要隨自家小姐回去。
可是兩人剛剛轉過身,那間小院的房門突然開啓了。
“請問,你們要找誰?”
輕柔的問話聲,如同天籟之音,黃家大小姐急忙回頭。
這一眼看過去,她竟看到了一位國色天香的大美女。就是這處簡陋的土牆小院門內,一個身穿錦繡衣衫、膚色圓潤、體態妖嬈的少女站在那,與周圍一切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讓人不覺眼前一亮,連黃家這主僕倆兩個女人都呆住了。
開門的少女,見另外兩個女人死盯着自己,不由得輕盈一笑,再次問道:“請問,兩位要找誰?”
音調提高了一點,總算是將黃家大小姐從驚歎中拉回來,她急忙作揖行禮,禮貌地問道:“這位大姐,請問附近可有一戶姓曲的人家。”
“曲?”
門內少女微微一愣,旁邊黃蓮小丫鬟適時地插嘴解釋了一聲。
“就是一位叫曲連傑的公子,您知道他住在哪嗎?”
“曲連傑?您找我家相公有何事?”
“啊?”
有道是“人言易懂,世事難料”,那門內少女一句“我家相公”,黃家主僕倆當時就傻眼了。頃刻間,黃家大小姐臉色變了三變。心中有無數疑問不知該如何說出口,倒是那小丫鬟黃蓮,不管不顧,直接就問了出來。
“曲公子怎麼可能是你家相公,你是誰啊?你們這裡有幾個曲連傑曲公子?曲公子在哪?”
各種問題跟連珠炮似的,那門內少女也有些愣神。
恰在此時,腳步聲臨近。小院裡又走出來一人。
“青梅。怎麼了?”
隨着問話聲,一年輕書生出現在衆人面前,那黃家大小姐看清其模樣。心裡頓時翻江倒海,久久不能平靜。
這人不是曲連傑,還能是誰!
小丫鬟黃蓮同樣認出了來人,急忙上前一步。
“曲公子。您真的在啊。這是你家嗎?這個女人爲什麼說你是他的相公?”
“啊?”那曲公子聽到問話,這才轉過頭來打量了黃家主僕一番。隨後躬身行禮,“這位小姐,小生這廂有禮了,不知二位尊姓。我們認識嗎?”
“曲公子,你不認識我們啦?我是黃蓮,這是我家小姐。黃府千金啊!”
“黃府千金?呃,不認識。”
“你……”
聽到曲連傑說不認識。黃蓮當時就急眼了,上前一步還要爭辯些什麼,卻被黃家大小姐一把攔住。
“黃蓮!退下!”
“啊?小姐……”
“退到一邊去。”
“是。”
小丫頭黃蓮委屈地退後,而黃家大小姐則想着門內二人作揖行禮,展顏笑道:“實在抱歉,小女子來此尋一位故人,不想走錯地方,打擾到您。還望主人家多多海涵,我們這就走。”
說完,黃家大小姐扭頭就走,都沒多看那曲連傑一眼。
主子走了,黃蓮自然不可能獨自留下,看看曲連傑,又看看旁邊那位管曲連傑叫相公的青梅,冷哼一聲,轉身去追自家大小姐去了。
回到馬車上,黃蓮忙不迭地問道:“小姐,咱們爲什麼就這麼走了,您來不就是要找曲公子的嗎?”
“這不是找到了。”
“可是您什麼也沒說啊?”
“不用說了,剛纔看的還不夠明白嗎。既然他已爲人夫,我又何必自取其辱,還又給人增添煩惱。到今日此時,我終於明白文殊菩薩勸念一切有情是一番何等心態了。”
“什麼意思啊,小姐?”
“但曾相見便相知,相見何如不見時!”
“小姐……”
“別說了,我想靜靜。”
“哦。”
黃家大小姐坐在馬車裡,挑開馬車窗簾,緊緊盯着遠處那戶人家,一坐就是一下午。
可能對於一位深居簡出的大家閨秀而言,自己找到一位意中人就像是沙漠裡行走的人找到一處水源一樣興奮。而當這位意中人成爲人夫,那感覺便如同水源變成海市蜃樓一樣令人絕望。
傍晚時分,黃大小姐還是一語不發,那小丫鬟黃蓮能等下去,可是趕車的車伕等不及了。車伕拿着馬鞭輕輕敲了一下車轅,小心翼翼地說道:“大小姐,天就要黑了。最近有無皮精怪鬧事,咱們還是早些回去吧。”
“今晚我不回府上。”
“啊?小姐,您晚上不回去,老爺會怪罪我們這些做下人的。”
“聽我的,在附近找家客棧住下。老爺那邊你們不用管。”
“這……”車伕猶豫良久,最終點頭應道:“是,小姐。只不過,在這郊縣想找家乾淨的客棧有些困難。小的倒是知道附近有一處黃家布莊分號,不如去那裡,讓分號的掌櫃給大小姐收拾出來一間房間暫住,您看如何。”
“就按你說的辦。”
“是,小姐。”
車伕答應一聲,轉身催動馬匹,向前走去。
馬車裡,小丫鬟黃蓮實在沒忍住輕聲問道:“小姐,今晚爲什麼要在這裡住下啊?”
“一面即別,怎解我相思之苦;修書一封,了這段無分之緣。”
“……”
馬車行進,沒有人再說話。過不多時,車伕高喊一聲,停在一家布莊門前。
此時天色還未全黑,可布莊卻大門緊閉,車伕跑過去,敲了半天門,竟然沒有人應答。
馬車裡的黃家大小姐等不及,在丫鬟的攙扶下下了車,聽到車伕說明情況,她不由得下意識地看向周圍,才發現這常州郊縣的大街上空空如也,毫無人煙。
之前心裡一直想着她的曲書生,對於某些事情沒在意,如今再去思考,好像這一整天除了曲連傑和那個青梅姑娘,他們根本沒見到任何其他活人。
事情很詭異,特別是當夕陽緩緩落下去,黑暗籠罩大地,靜謐的郊縣縣城給人一種詭異的恐怖感。
那車伕還算是個有點責任心的下人,意識到事情不太尋常之後,急忙讓黃家大小姐她們上了車,隨後趕着馬車朝這布莊的後門走去。
“大小姐,最近那無皮精怪鬧得很兇,估計是沒有人敢輕易出門了。這裡的布莊分號其實是我一遠房親戚從黃老爺手裡接下來的,我帶着你們從後門進院,他這裡很安全,您不必驚慌。”
說話家,馬車來到布莊後門,車伕上前去,使勁一推,那後門應聲而開。
車伕進到院子裡,喊了幾聲,見還是沒有人應答,不由得有些惱火,握緊手裡的馬鞭,一副要衝進後院廂房裡打人的樣子。
可是不等他邁步,旁邊屋頂上突然躍下一道人影,瞬間衝到他的身旁,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別說話,不想死就給我老老實實的!”
耳邊聽着陌生的話語,脖頸被人掐住,這車伕非但沒有害怕,竟然還揮起手中馬鞭,一邊抽向身旁之人,一邊朝門外的馬車大吼。
“小姐,快跑,有劫匪!”
這一聲喊相當及時,也充分體現了車伕的忠心,只可惜他忘記了一件事,馬車裡的兩個姑娘可是從來沒經歷過任何突發狀況的,這時候讓她們跑,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果不其然,黃家大小姐主僕倆縮在車廂裡,早就嚇得一動也不敢動了。
車伕心急,拼命揮動手裡的馬鞭,可他那是能夠飛檐走壁的高手的對手,胳膊剛擡起來,就被那莫名出現的人一腳踹在手腕上,馬鞭飛出去老遠。
“閉嘴!我不是劫匪,我是常州官府衙門的人!”
“啊?”
“這是我的腰牌!”
那人拿出一塊木牌來,在車伕眼前晃了晃。
車伕常隨黃老爺外出走動,當即認出來那東西不是假的。
“呀,是差官老爺,小的魯莽,小的有罪。”
“行了,這不怪你。告訴我,你們是什麼人!”
“小的是黃府下人。”
“黃府的?”那自稱差官的傢伙皺了皺眉頭,正要再問話,突然之間耳朵一動,隨即拉起眼前的車伕,衝進門外馬車車廂裡。
“都老老實實的,誰要是敢出聲,咱們就都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