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你們三個把日子過好，比什麼都重要
傍晚，夕陽擁抱山丘，鮮花燦爛金黃。
節慶場地上燃起明亮的篝火。
人們沉浸在仲夏夜的盛會，晚風溫柔，拂過搖曳的樹林，掠過歡慶的綠草地，飄向燈火通明的劍冬堡。
城堡之中，亦有一場宮廷舞會即將舉行，葉芝麾下的廷臣均收到邀請，領地中的十多名超凡者都會前來參加。
落日將丘陵與河面染成火紅，葉芝和格蕾沿着河流漫步，步行返回劍冬堡。
獻給愛神的《仲夏夜之夢》序曲，使得葉芝獲得來自愛神的賜福，此前的計劃圓滿達成。
但葉芝仍舊高興不起來，畢竟詭術師的儀式還沒有眉目，他暫時還沒想到如何同時向格蕾與希露德告白，又安然度過“修羅場”。
實際上，葉芝很瞭解她倆，絕不會做出有害於自己的事情。
但是，葉芝不捨得看到她們中的任何一人，露出失望與難過的神色……
儘管平時，格蕾與希露德的相處算是融洽，但當她們同時面對自己的告白，心底勢必會有芥蒂產生。
這芥蒂可能出現在她們之間，也可能讓她們對於葉芝的好感驟降。
葉芝撓了撓頭。
不得不說，這個晉升儀式，也太蝦頭了！
得想個既不掉好感，又能享齊人之福的辦法！
“你怎麼看起來心不在焉的？”格蕾輕聲說。
換了身白裙，格蕾說話都變得軟糯起來。
簡單來說，是夾子音，換言之，少女在情郎面前聲音總會顯得矜持。
葉芝不是瞎子，能體會到格蕾對於自己的感情。
而他呢？
“我在想心事。”
葉芝敷衍的回答，目光閃爍，陷入沉思。
每回遇到危機，格蕾總能憑藉驚人的運氣與智慧，找出破局的辦法。
雖然許多時候，格蕾常常讓葉芝哭笑不得，但葉芝已經漸漸習慣與格蕾相處的日子。
在吃飯的時候頻頻鬥嘴，在雪崩之時緊緊相依。
在瓦爾普吉斯之夜的夢境，格蕾成爲葉芝通過試煉的理由。
假設格蕾離開自己……葉芝不敢想象，那會是怎樣的情形。
感情不就是在陪伴中產生的？
因爲那些與格蕾一同共處的時間，使得格蕾變得與衆不同。
葉芝明白，對於格蕾來說，他也是獨一無二的。
如果兩人彼此需要，那麼對於對方來說，彼此都是與衆不同、獨一無二的。
“哦。”
格蕾也不說話了，穿着漂亮的小裙子，踢着路邊的石子。
藍莓警告過她，愛神的魔法會在十二點鐘之前失效，到那時候格蕾就不會像現在這樣光彩照人。
“所以，如果你想向葉芝告白的話，最好在十二點之前！”藍莓原話道，“錯過仲夏夜的好機會，下次就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了！”
格蕾腦中想起小妖精繃着面孔的模樣，擡起眼睛，看向葉芝的側臉，心道：
“只要待在葉芝身旁，總有時間的吧……”
然而，望着黃昏在遠山留下的陰影，悄然之間，一股憂鬱如爬山虎纏上格蕾的心頭。
她忽然想起，自己與葉芝的契約就快要到期了。
當初，簽訂的是一整年的護衛合約，現在馬上就快要滿一年了。
如果葉芝不再讓自己留在晨霜嶺，那麼又該怎樣自處呢？
格蕾有些沮喪，她發現，她不清楚葉芝究竟是怎麼想的。
如果人和人之間不是用語言交流，而是用心靈，那麼誤會豈不是會少許多？格蕾胡思亂想着。
葉芝是否喜歡自己呢？還是說，自己對他來說，是其他護衛可以代替的呢？
格蕾的心漸漸往下沉。
人在關心某件事情的時候，總是會忍不住多想，會下意識尋求他人的幫助。
格蕾再次想起藍莓的話語。
魔法會在十二點之前失效。
“要抓住機會，格蕾！”幻想中的藍莓大聲說道，“你的時間所剩無幾了！”
劍冬堡中。
大廳的玻璃水晶吊燈宛如藝術品，琥珀色的液體在酒杯中剔透發亮，廷臣們盛裝出席，管絃樂曲調悠揚。
“親愛的，你今天看起來真漂亮。”塞林和艾琳這對小情侶，躲在大廳一角咬着耳朵。
“有多漂亮？”艾琳嬌嗔道。
“比昨天多一些，比明天少一些。”塞林柔聲道。
“我受不了了！”桌子旁的半身人費恩·軸輪，漲紅着臉，胃裡都是檸檬，大聲道，“你們是看不到我在這裡嗎！？”
塞林一愣，旋即歉然道：“我在看着艾琳的時候，無暇顧及其他的。”
“費恩，正好你在這裡！”艾琳微笑道：“你們奇械師是不是會造一個叫‘照相機’玩意兒？費恩，來幫我和塞林照一張吧~”
費恩閉上眼睛，眼角含淚。
都鯊了。
對，兩個！
“領主大人。”裡希穿了身騷氣的紫色禮服，走到葉芝身前，以手按胸道，“收到您的邀請，出席仲夏節的晚宴舞會，在下不勝榮幸。”
葉芝微笑道：“我記得，我在信裡提到過，你可以帶着伱的那位女友一起出席。”
裡希眼底露出感激之色，點頭道：“是的，您願意讓伊索爾德出席這場舞會，我和她都十分感謝！”
葉芝環顧四周，只見伊索爾德，裡希那位骷髏女友，穿着一身宮廷禮裙，戴着面紗和禮帽，與莉莎這位吸血鬼互相攀談。
“您似乎…有着和我類似的境遇？”伊索爾德道。
“說得有理，都算不死生物，哈哈，你能喝酒嗎？”莉莎道。
“不能，會從骨頭縫隙裡流出來。”
“對不起。”
“沒關係，您杯子裡的是鮮血還是葡萄酒？”
“是鴨血，領主大人專門爲我準備的。”
“領主大人真是仁慈且溫柔啊。”
“誰說不是呢？”
葉芝：“……”
領地裡的非人類生物，以後應該會越來越多吧。
“領主大人，仲夏節之後，就該對雪林用兵了。”裡希勸諫道，“托馬斯公爵的勢力也在日益壯大，尚不可貪圖逸樂。”
“今夜，對我而言，並非逸樂。”葉芝一副胃疼的表情，“而是痛苦的戰場。”
裡希一臉不解。
這時，吵鬧聲響起。
獅女赫爾嘉還有着當傭兵時的痞氣，酒量驚人，她甚至已經用威士忌將矮人工匠巴倫德·高塔給喝趴下，現在正大馬金刀地向貝奧武夫敬酒。
“你說什麼？你長得和鐵塔似的，居然不會喝酒？！”赫爾嘉表示難以置信。
貝奧武夫連連擺手，苦笑道：“我向來是滴酒不沾的。”
“那你剛纔杯子裡裝的是什麼？”
“牛奶。”
“……你認真的？”
“不然我長不到這麼高。”二米多高的貝奧武夫站起身來，憨笑道，“我家貓也是，從小喝牛奶才長那麼大。”
“貝奧武夫先生，你的貓。”小紅帽瑞吉蕾芙兩隻手抱起一座山貓，費力地遞向貝奧武夫。
“噢，謝謝你，它看起來對你相當親近！”貝奧武夫咧嘴道。
小紅帽靦腆地笑了笑，在她的身後，站着一位個頭比她還要矮的紫發小蘿莉，緊張地扯着她的衣襬。
葉芝收回目光，微笑道：
“看來這次雪林之役，我坐鎮指揮就行。”
“您無須事必躬親。”裡希恭敬地道，“有些事交給手下人去做是應當的。”
葉芝滿意頷首，道：“孰忠孰奸，我尚能明辨！”
噠、噠。
熟悉的腳步聲響起，葉芝擡頭看向通往二層大廳的螺旋樓梯，一道倩影手搭扶手，挽起耳側紅髮。
希露德今天居然也換上了禮裝，一身黑色的禮裙，剪裁得體，裙身飾有漂亮的金邊，襯得她美如公主。
衆人的目光不自覺被吸引，或驚豔，或詫異。
希露德常以盔甲或男裝示人，像今日這般禮裝出席，還是首次！
她款步走向葉芝。
同一刻，葉芝身旁的格蕾則若無其事地上前半步，站在葉芝身旁。
“那麼，在下先告退了。”裡希躬身道。
葉芝眉毛一挑，好小子，感覺到氣氛不對勁就跑路了是吧！
格蕾與希露德的目光交匯，落在彼此的禮裙上，又不約挪開目光，氣氛有些微妙。
葉芝硬着頭皮，道：“很少見到你這樣穿，希露德。”
話一出口，葉芝便已經後悔，希露德很明顯是想得到自己的讚美。
葉芝甚至能猜出，這是因爲自己答應過要教她跳舞，所以她纔會盛裝出席。
女爲悅己者容。
不論是格蕾還是希露德，都爲仲夏夜做了十足的準備。
希露德眼底的失望一閃而逝，淡淡地道：
“這套衣服，是我讓索拉幫忙參考的，她在南大陸的時候，時常參加舞會。”
“這麼說，索拉的家世還挺不錯？”
“那都是過去了。”希露德似乎想到過往，情緒有些低落，旋即擡起眼簾，遲疑地道：“你……還記得……”
希露德想說，葉芝答應過的，教她跳舞的事情。
這時，希露德看見了格蕾臉上悵然若失的表情，止住了話頭。
她不是喜歡爭搶的性格。
爭風吃醋，在希露德的詞典裡，也絕不會存在。
所以，她情願壓抑自己的感受，也不想讓葉芝和格蕾爲難。
更何況，她有些擔心，和自己走得過近，會傷害到葉芝和格蕾。
這兩人都是希露德所重視的朋友。
希露德的目光閃爍，低垂眼簾，落寞的眼神一閃而逝。
第一次有了喜歡的人，第一次有了摯友，可爲什麼……
這時，葉芝一把牽起希露德的手。
希露德微微一怔，她本可以反抗的，但是在被葉芝碰觸之時，就彷彿喪失了所有力氣。
然後，葉芝又緊緊牽住格蕾的手。
格蕾的整個身子都僵硬住，她看了看葉芝，又看向希露德，大腦已經有些過載，臉紅得發燙，CPU都快燒了。
“好好好，葉芝！”
魔寵位面裡，鑽牙大聲嚷嚷：
“就這麼正面突破吧！”
格蕾的手軟乎乎，手心都有些出汗；希露德的手指修長有力，卻在微微顫抖。
葉芝的心跳的極快，耳畔的樂曲都彷彿慢了下來，努力維持着淡定的口吻，道：
“走，和我去後花園，我挨個教你倆怎麼跳舞！”
夜色清涼如水。
後花園裡，玫瑰花靜謐地盛開，月光灑向涼亭。
涼亭裡，三人各懷心事，靜靜地坐着，誰都沒有率先開口，生怕打破這份平靜。
“我想起來，我還有點事情，你們三個聊！”
一隻小松鼠突然從葉芝的口袋裡鑽了出來，晃動着毛絨絨的尾巴，很快消失在月夜之中。
葉芝輕輕咳嗽了兩聲，解釋道：“我答應過你們的，要教你倆跳舞，安靜的地方沒有其他人的干擾，就算失誤了也不用害羞……你們說是吧？”
格蕾：“嗯……”
希露德看了眼格蕾，旋即輕聲道：“我…並不喜歡跳舞。”
“晚了。”葉芝道，“已經不能反悔了，希露德，你先站起身來，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
希露德輕咬嘴脣。
她本很期待着今天晚上的舞會，但現在卻有些想要逃跑。
她已做好退讓的準備，回到寒冷的北境。
野獸一旦受傷，總不會拼殺到底，而是自己舔舐傷口。
這時，格蕾望着希露德，像是鼓足了勇氣，道：
“那，那我第二個！就按之前說好的來！”
希露德微微一愣，和格蕾對上視線，見她紅着臉嘿笑了兩聲。
不知爲何，希露德竟有些感動…要讓她拒絕葉芝，也是沒辦法做到的。
如果，如果真能有兩全其美的辦法，希露德也樂於見到。
葉芝吐槽道：“跳個舞而已，你們怎麼和排隊上刑場似的——接着奏樂，接着舞！”
葉芝的話語落下，寧神曲在夜色籠罩的花園裡悠揚飄蕩，演奏的，正是《仲夏夜之夢》的舞曲。
希露德的手輕輕搭上葉芝的肩膀，擡起眼眸，目光瀲灩光澤。
“專心。”葉芝帶領着希露德，與她十指相扣，目光交匯，道，“只要跟上音樂和節奏，舞步就算踏錯了也不要緊，只要不斷跳下去就行。”
希露德從未學過舞蹈，但跟隨着葉芝的舞步，彷彿已經適應這首舞曲的節奏。
她緊張的思緒漸漸放緩，忽然間，鬆開葉芝的手。
節奏變換了，葉芝懷中的人影換作一襲白裙的格蕾，她緊張地結巴道：“怎、怎麼跳？”
“首先，別踩我的腳！”葉芝嘶了口氣。
“我怕摔倒啊，等一等，慢一點葉芝！”格蕾驚呼道。
月光下，樹梢上坐着一隻小松鼠，眺望着涼亭裡三人起舞的畫面，樂呵道：
“你們三個把日子過好，比什麼都重要！”
下一刻，鑽牙輕咦一聲，看見無形的創造領域中，愛神的神性變得格外活躍。
這些神性將後花園裡的三人籠罩，竟是部分的愛神領域，在這聖節降臨！
鑽牙睜大眼睛，瞪着看了好一會兒，咬牙切齒道：
“可惡啊，裡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什麼都看不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