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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王爺蘇墨鴻低垂着眉眼,脣角一抹微弧,立在那裡一動不動,腦中不禁想起昨夜他去龍吟宮的情形。
龍吟宮外面的人早已被他換成自己的了,所以,他輕輕鬆鬆就進去了,當時,這個帝王正靠在一個軟椅上,微微闔着眸子。
他以爲他睡着了,站在邊上看了一會兒,皇帝突然睜開眸子,見到是他,似乎很不高興,問他怎麼來了。
如果說,進龍吟宮之前,他還在覺得一個兒子對一個父親,這樣逼宮是不是不好,那麼那一刻,那個帝王冷漠的樣子和口氣讓他心中唯一的一絲愧疚都蕩然無存。
這麼些年,這個父親不喜歡他,他是知道的,不然,作爲一個皇后的兒子,怎麼會連一個太子都沒有封上,而且,他也深深地知道,遲早這個皇位也不是他的。
所以他要爭取!
皇帝對外宣稱自己身體有恙,實則偕同梅妃秘密去了江南,他早就知曉,而在這個時候,對皇位最有威脅的兩個男人蘇墨風和蘇墨沉也同時不在朝裡。
他想,是時候行動了,機不可失時不再來。
所以,他一進龍吟宮,趁文帝還沒戒備的時候,伸手按住了躺在龍榻上的梅妃的脈門。
他想,既然偷偷帶去江南,一個劍傷連夜召集了太醫院所有的人,還能第一個堂而皇之睡在龍吟宮龍榻上的女子定是在這個男人心裡舉足輕重的人吧?
果然,他清楚地看到這個沉穩的帝王臉色都變了。
他問他,到底想怎樣?
他說,不怎樣,只是想好好照顧梅妃娘娘而已。
於是,他讓兩個婢女,其實是他手下會功夫的人喬裝的,將梅妃帶走。
只有這樣,他只有這樣拿這個帝王在乎的東西威脅才行,不然,鬥智鬥勇鬥謀鬥力,他永遠不是這個男人的對手。
最後,男人冷笑,說你想要什麼,朕心裡清楚,朕給你便是。
那一刻,他震驚了,不是震驚他的心知肚明,而是震驚,他竟然真的爲了一個女人受制於他。
於是,纔有了現在金鑾殿上的這一幕,皇帝借身體不適爲由退位。
當然,那繼位之人便是他了。
回神,眼梢輕擡,睨了一眼殿上,文帝依舊微微抿着脣,看着衆人,半天不響,似乎在想什麼,又似乎在猶豫什麼,還似乎在等什麼?
蘇墨鴻心中一驚,猶豫什麼,等什麼?
他連忙輕輕清了清喉嚨,不動聲色地提醒,也算是警告,果然,聞聽動靜的文帝瞟了他一眼。
文帝驟然沉聲開口,“李公公,擬旨!”
李公公畢恭畢敬上前,只是誰也沒有注意到,今日的他似乎跟平日有些不同了。
衆人見終於要宣佈了,屏息靜聽,偌大一個金鑾殿聲息全無。
蘇墨鴻心中暗喜。
這時,大殿門口有喜鵲的叫聲劃過,衆人愣了愣,這大冬天怎會有喜鵲?因只一聲,都也沒放在心上。
蘇墨鴻,心中卻愈發歡喜,喜鵲臨門,這是天有吉像呢,說明他繼承大統,是順應天意。
全場靜謐,鴉雀無聲。
文帝脣角一勾,聲音繼續,“瞧朕果然是病得糊塗了,三王爺和四王爺都不在呢,這繼位之事也非同兒戲,等大家都回來,朕考驗大家一番再說,雖然朕身體微恙,也不在這一時,改日朕就宣他們回來。”
啊!
全場一陣壓抑的唏噓。
搞了半天,又不宣佈了?
蘇墨鴻更是臉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這什麼意思?這個皇帝到底什麼意思?
說好了的事情,怎麼可以出爾反爾?難道就不怕他真的對梅妃不利?
他本就不是一個沉得住氣的人,驟見事情發生了變故,哪裡還記得顧忌,連忙對着文帝一鞠:“父皇,三哥四哥不在,並不影響宣旨,即使這繼位之人是他們中的一人,也沒關係,宣了旨,再宣他們回來也不遲吧?”
心中急切之意溢於言表。
衆人錯愕,文帝冷笑。
見文帝笑而不語,他心中愈發急迫。
“父皇……”他再次喊了一聲,意爲提醒,再爲警告。
文帝低低一笑,“鴻兒似乎迫不及待!”
戲謔、嘲諷之意明顯,人羣中也有人發出嗤笑的聲音,蘇墨鴻側目看了看,是十四蘇墨宇。
頓時,蘇墨鴻心中怒火往上一竄。
敢情是逗着他玩的,壓根就沒有想過要將皇位傳給他!
好在,他早已做好了萬全準備!
反正司馬昭之心,已路人皆知。
反正自己在文帝心中的形象盡毀。
箭,已在弦上……
“父皇,你昨夜答應兒臣的事呢?父皇身爲帝王,金口玉言、一言九鼎,怎可以出爾反爾?”
蘇墨鴻聲聲質問、義憤填膺。
衆人大駭!
這是什麼口氣?這是什麼態度?
出乎意料的,文帝倒是不怒反笑,“朕答應了鴻兒什麼?”
“將皇位傳於兒臣!”
見事已至此,蘇墨鴻便也無所顧忌。
殿下略見sao動,衆人震驚,原來準備說的繼位之人是蘇墨鴻。
可這個人,似乎有勇無謀了些,怎可以擔起天下重任?
文帝彎彎脣角,“鴻兒是說,你用梅妃威脅朕,朕答應你的那件事嗎?”
全場一陣倒抽氣聲。
用梅妃威脅?
原來如此!
天!
用如此極致手段,這不是等於反了嗎?
於是衆人投在蘇墨鴻身上的目光就變得複雜起來,震驚有之,不屑有之,嘆息有之、同情有之。
蘇墨鴻臉色愈發難看,廣袖中的大手攥了又攥,冷笑道:“兒臣還以爲父皇忘了此事,如此看來父皇是想棄了梅妃娘娘……”
“梅妃如今安然躺在朕的龍吟宮,何來棄了一說?”
蘇墨鴻腳下一軟,愕然擡眸,看向文帝。
不可能!
他將梅妃藏得隱蔽,一般人如何能找出?
“父皇想唬兒臣?”
“不!方纔朕的人已經用喜鵲報喜,告訴朕,梅妃已安全救出!”
文帝一臉淡然,說得不徐不疾。
原來如此,衆人恍悟。
難怪啊,難怪!
蘇墨鴻臉色愈發蒼白如紙。
“很震驚是嗎?”文帝冷笑,“朕身爲天子多年,難道想在自己的宮裡救個人還救不出?”
蘇墨鴻緊緊抿着脣,不響。
衆人大氣不敢出。
想他說得也是,他是誰,他是皇帝,皇宮是他的,皇宮裡的人是他的,不就是在自己的地盤救個人而已嘛。
看來,今日這個六王爺是徹底完蛋了。
這時,蘇墨鴻突然大笑了起來,衆人莫名,文帝亦是爲之一怔。
“父皇,可認識這個東西?”蘇墨鴻笑聲止,擡手舉着一個東西,斜佞地看向文帝。
衆人朝他手中望去,只一眼,便都變了臉色,包括文帝。
那是一塊虎符,可以控制整個禁衛軍的虎符。
衆人的反應蘇墨鴻盡收眼底,心中微微得意。
看來,他趁文帝離宮去江南之際,設法秘密盜取虎符是對的。
歷朝歷代,手握兵纔是硬道理。
虎符這東西,真好!老祖宗的規矩,只認虎符不認人,真好!
“父皇,宣旨吧!”蘇墨鴻五指一收,將虎符拽在手心。
衆人大驚!
這是逼宮!這分明是逼宮!
全部目光都聚集在坐在高座龍椅上的天子,不知他會做出什麼反應。
文帝臉色黑沉,冷笑,森冷的聲音從牙縫中迸出,一字一頓,“如果朕不呢?”
蘇墨鴻亦是回之以冷笑,“那也休怪兒臣翻臉無情,兒臣想,父皇並不希望看到如此吧?”
邊說,邊垂眸看向手中的虎符,指腹輕輕摩挲。
言下之意再清楚不過,如果不,他就武力,是嗎?
衆人又驚又懼,十四和蘇墨逸又對視了一眼,眉心緊緊皺起。
氣氛一下子冷凝了下來。
所有人都看着文帝。
文帝沉默,看不出心中意味。
“殿外也都是兒臣的人,父皇可要考慮清楚……還有你們——”蘇墨鴻回頭,一一掃過身後文武百官,“也不要有什麼小動作,今日,若本王不願意,你們誰也出不去這個金鑾殿。”
衆人不響,有人驚慌,有人淡然,有人等着看好戲。
“李公公……”
文帝終於出聲,衆人心口一撞,正等着他繼續,就驟然聽到一記低沉冷魅的聲音從大殿門口傳來,“本王似乎來遲了,錯過了什麼好戲。”
所有人一震,包括蘇墨鴻,也包括文帝,全部循聲望了過去。
外面陽光正好,只耀得來人一身鎧甲光芒刺目,光影偏逆,看不到來人臉上的表情,只感覺那偉岸的身姿往那裡一站,遮住了一大片光線,恍如天神。
全場一片靜謐。
來人闊步而入,穩健從容、鎧甲鏗鏘。
當來人走近,隱在光影裡的俊美面容終於清晰,衆人發現,原來是四王爺蘇墨沉。
十四和蘇墨逸面上一喜。
“四哥,你終於來了!”
蘇墨沉對着兩人淡勾了脣角,微微一笑,然後,直接走到蘇墨鴻面前,站定。
“你……你是怎麼進來的?”蘇墨鴻半天沒有回過神來。
明明門口都是他的人,這個男人怎麼能進來?何況還穿着一身鎧甲。
蘇墨沉彎脣,微笑無害的樣子,優雅地攤了攤手,“六弟也看到了,走進來的咯。”
蘇墨鴻臉色一白。
十四忍不住輕哧。
殿上文帝抿着脣,黑眸微微眯着,面色冷峻,看不出心中所想。
“你想怎麼樣?”蘇墨鴻攥緊了手心,強自鎮定,“如果我沒有記錯,四哥手上並沒有一兵一卒,我,可是有十萬禁軍。”
是啊,衆人也都想起這茬兒,剛剛松下的一顆心又被提了起來。
蘇墨沉卻驀地輕笑了一聲,閒閒地掃了一眼衆人,又眼梢輕擡,看向蘇墨鴻,“莫非六弟以爲我是過來送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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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架構比較大,奪嫡是整個故事的因,其中許多真相也將揭曉,所以不得不寫,親們莫急哈,素子知道你們喜歡看男女對手,奪嫡部分素子會快速寫過。下一章,該來的不該來的都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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