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精, 俺今日又來看你了,且帶了一個朋友來呢!”
西王母在桃核裡睡得朦朦朧朧,她微微睜開了眼睛, 便見一張毛猴兒的臉, 大大的樹在自己面前。
還有一張鼻孔翻到天上去了的牛臉, 也照樣看着自己。
她強忍住心中被他倆打斷好夢的怒意, 強笑道, “小猴兒來了啊,你交了頭牛做朋友?”
孫悟空道,“正是呢, 這靈臺山上無趣極了,幸好俺有你和這牛朋友, 要不然, 可真不知道這時間, 該如何打發。”
西王母笑道,“那菩提老頭兒, 不是正教你法術嗎?”
孫悟空甩了甩毛手,“那是甚麼法術?只教我打坐聽禪,聽得俺困得不行。”
西王母笑了一聲,“老頭兒就是這樣。”
孫悟空道,“小桃精, 快別說這些煩心事了, 快給俺說說那天庭上的故事吧!”
西王母臉色變了一變, “我和你說過多少次了, 那不是故事, 是實實在在真真實實的事兒呢!”
孫悟空撓撓頭,“是呢, 俺又給忘了,那麼,小桃精,俺問你,這天庭中,真的有長生之術嗎?”
“怎會沒有,若是沒有長生之術,那一個個神仙,怎會活到現在,且容顏不老。”西王母嗤笑了一聲,“你們且坐下,聽我把天庭的好處,慢慢道來。”
孫悟空拉着牛牛坐下了,西王母道,“天庭好,湖光山色看不盡,靈丹妙藥數不清;天庭好,仙子翩翩從中來,個個樣貌塞貂蟬……”
牛牛笑道,“這小桃精,怎的說着說着就唱起來了。”
西王母朝牛牛看一眼,兩手作桃花指狀,唱得愈發起勁了。
可是牛牛又說,“就是唱得忒難聽了。”
西王母臉一僵,不唱了。
孫悟空忙來打圓場,“小桃精可別放在心上,牛牛開玩笑呢,你唱得好聽,可好聽了!”
西王母卻仍是板着臉,“不唱了不唱了,唱得這麼難聽,苦了你們的耳朵!”
孫悟空看一眼西王母,抓一抓自己的毛臉,又推了一把牛牛,“瞧你說的什麼話,小桃精明明唱得這樣好聽呢!你偏偏…”
牛牛道,“我只是實話實說,小桃精說得倒是精彩,只是這唱起來…真的夠難聽。”
西王母,“……”她閉上眼睛,要躲到桃核裡去了。
牛牛伸出一隻小拇指攔住了她,“小桃精,莫要走,我有話問你。”
西王母傲慢地擡頭看他,心中暗想,惹到了我,居然還想問我話,您滾一邊兒去吧您!要是往日,這樣修行模樣的小妖怪,早叫她一巴掌打到西天去了,可是如今今時不同往日,她想要翻身,恐怕得仰仗着這兩個小妖怪,如今,便是能忍則忍了....
“只許問一個問題。”這是西王母能容忍的最大限度。
“好嘞!”牛牛樂得咧開嘴,“小桃精對天庭這麼熟悉,想是天上來的吧?”
西王母笑了一下正要回是,牛牛卻道,“這不是問題,我是想問小桃精,這天上,管修行人歷劫的雷公電母,什麼時候會在一個修行人身上同時下兩道雷劫呢?”
西王母撇眼看牛牛,“你被下了兩道雷劫啊?”
牛牛點了點頭,“正是呢,已經奇怪許久了,終是不明白到底怎麼了。”
西王母道,“那是你替他人捱了一道劫呢!”
“替他人歷劫?...怎會?...”牛牛不解。
“你就記着我這句話吧!那雷公電母是怎樣的貨色,我還不知曉嗎?!他們是隻管面上功夫做足,而不管底下怎樣的。天庭又只管他們下了幾道雷劫,從不管他們是使什麼人歷的劫。這裡頭可做的文章,可大了去了!”
牛牛陷入了沉思。
孫悟空自個兒還沒經歷過雷劫,所以很好奇西王母說的,“小桃精,那俺以後,是不是也要歷劫啊?”
西王母看他一眼,“或許你不必。”
“爲何呢?”
“你是我看中的猴子。”西王母道,“我不會使你歷那愚蠢之極的雷劫。”
孫悟空便笑了,“小小桃精,口氣倒不小。”
西王母拿手擡起了自己的桃核,“以後你便懂了,我要休息了,你們走吧,天庭上的故事,咱們明天再說。”
她把自己的桃核蓋上了。
孫悟空上前戳戳她的小桃核,覺得可愛得緊,他還想再和小桃精呆一會兒,牛牛卻拉着他要走了,“走罷,那青蛙妖回來了。”
孫悟空不解,“師姐回來了便回來了,咱們爲什麼要走呢?不過是一個小桃精,師姐不會對我們怎樣的。”
牛牛大嘴撇向一邊,咧開嘴略笑了笑,“這青蛙妖不是什麼好東西,你我且提防着她,這小桃精,也不知是站在誰那邊的,要是咱們被青蛙妖看到和這小桃精有來往,免不了被她惦記。她恐怕要給這小桃精吹耳邊風,叫她永不要把天庭上的故事告訴於我們。”
孫悟空想想,似乎是這樣一回事兒,不過牛牛說的師姐不是好人,他仍是不解。
這師姐,看着和氣極了,怎會不是好人?
牛牛道,“走罷,我把以前的事告訴於你。小猴子,你只需記得,在這靈臺山上,除了師父和我,其他人你都不要去相信。”
蒙七七拖拉着鞋進屋,牛牛便拉起孫悟空,藉着一道清風,往遠處去了。
蒙七七拖拉着鞋,手上持了一隻鴻雁,走進了自己的屋子。
這鴻雁是她在靈臺山外撿到的,也真是奇怪,明明只是一隻普通的鴻雁,見了她,卻是怎的都不肯走了。
她翻遍了自己身上,也沒翻到什麼可以吸引鴻雁的吃食,怎麼它就跟上自己了呢?
而且是怎麼甩都甩不掉的。
蒙七七第N次用力甩了一下自己的胳膊,那鴻雁,就是兩隻爪子牢牢抓着她的,怎的都甩不掉。
“到底是怎麼了啊?這鴻雁,腦子壞掉了啊?”蒙七七提手敲了敲鴻雁的頭,鴻雁把頭一偏,小眼睛一轉,就是不肯動。
“師妹,聽說你逮到一隻鴻雁!”
蒙七七百思不得其解,陸珥跟着進來了。
她把手上的鴻雁給他看,“師兄你看,這鴻雁也不知是不是腦子壞掉了,這樣抓在我胳膊上,怎麼都甩不掉。”
陸珥快步走到了蒙七七身邊,抓起那隻鴻雁卡,在它脖子底下的厚羽毛下找出了一小封已經發黃了的書信,“這鴻雁身上有師妹的書信,它才抓着你不放手呢!”
果然,陸珥把書信取出後,那鴻雁就嗷地嚎了一聲,好似解脫了,放開了蒙七七的胳膊,從屋子裡頭飛衝出去。
“許是被哪個有些修爲的人施了法術。”陸珥看着鴻雁離去的方向道。
被施了法術?還是帶着給自己的信?
蒙七七把腦子裡自己認識的有些修爲的人都想了一遍,笑說,“不會是師父寫來給我的吧?師父他真是老頑童啊哈哈哈,明明只要走幾步就能說清楚的話,非要勞煩人家鴻雁。”
她把信展開來,上頭潦草地寫了幾個字,聞着一股青蛙的黏膩味道。
陸珥把上頭的字唸了出來,“三日後到,大哥。”
“大哥?”蒙七七愣住了,“是大哥啊?!!大哥!!”
她站起來,有些欣喜若狂,大哥怎會來?大哥...是來看她的嗎?...這麼些年不見,不知道大哥變成什麼樣子了,也不知道,荷塘裡的爹孃和哥哥姐姐們怎樣了?
想及荷塘,蒙七七就有點想落淚。
當初那麼想要離開那個逼仄的小荷塘,今日忽然想起,居然有些懷念。
陸珥上前來問蒙七七,“是師妹的家裡人嗎?”
“嗯。”蒙七七點頭,“是我大哥。”
“大哥?”陸珥問,“師妹的大哥,可是...也是隻...大青蛙?”
“自然是了。”蒙七七笑,手裡捏着泛黃的信紙,心裡甚是激動,“大哥要來了!大哥說三日後到呢!!好激動好激動,我要好好準備準備,弄些好吃的,好好接待大哥!”
她把手裡的信放下,擦了擦汗溼的手,急着要出門,陸珥喊住了她。
“師妹,這信不大對啊...”
“怎麼了?”蒙七七問。
“這信的落款時間,竟是...十年前...”
“十年前?!”蒙七七驚訝極了,走過來仔細看,這落款時間,還真是十年前!
那麼何以,十年前的一封信,到現在纔到她手裡呢?
大哥信上說三日後到,如今都過了十年了...他也未曾出現....
蒙七七把信一捏,眼神呆滯了。
“該不會出事了吧?!大哥不像我,修爲說來就來了。十年前的他,雖然是荷塘裡最大的兄弟,卻還是隻小青蛙。從荷塘到靈臺山,千里迢迢的,他不會是出事了吧?!”
蒙七七坐不住了,心跳得一下比一下快。
“這一路上,多的是野獸大鳥,還有各樣的人,蛇蟲鼠蟻,大哥他一個人出門...怎麼會走了十年還沒走到靈臺山?!”
她越想越覺得不對,眼淚忽地涌了出來,“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