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了半個月,洛瑾身上的傷已經差不多好全,他挑了個天氣晴朗的日子,與鄧柳玲一起到貝石路家。
“師妹。”
“嗯?”
“娟子姐是歐陽先生的妻子。”
“啊?”鄧柳玲驚訝至極,“不是說歐陽先生的妻子已經過世了嗎?”
“我原本也以爲是這樣,看到先生日漸消瘦,心裡很是不忍。剛見到娟子姐的時候,總覺得她有點眼熟,後來纔想起以前在先生那裡看過她的畫像。”
洛瑾看得出歐陽品還是深愛着林娟子,也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他林娟子還活着的消息。
“先生日日掛念娟子姐,而娟子姐這麼多年卻從未露過面,一看就是有什麼隱情。你說,我要不要告訴先生關於娟子姐的消息?”
夫妻避而不見這麼多年,可見是隔着解不開的結。鄧柳玲沉吟了一下,說:“要不先別說吧。”
“當年娟子姐留書自盡,先生一直鬱結於心,這幾年身體越發不好。要是得知娟子姐還活着,想必也開懷的吧。師妹,等會兒見了娟子姐,你尋個機會試探一下她,看她對先生是否還在意。若是她也掛念先生,你能不能詢問一下到底是什麼緣故才讓她狠心離開先生?”
“我試試吧。”行不行得通,就另說了。鄧柳玲也只能盡力而爲,畢竟能走到自盡這步,肯定不是小事。
洛瑾和鄧柳玲到的時候,家裡只有林娟子,貝石路夫妻不在家。
“你們怎麼過來了?”頭上包着布巾的林娟子一臉笑意地看着來人。
如果不是知曉林娟子的身份,洛瑾還真看不出她曾是一個絕望到尋死的人。
“上次我們急着回去,還沒有當面跟娟子姐道謝。這不,一養好了傷,我跟師妹就趕着過來了。”
“何必大老遠過來呢。先喝口茶吧。”
趁着閒聊的空隙,洛瑾假說出去方便,將空間留給鄧柳玲和林娟子兩人。
“我看娟子姐是婦人打扮,怎麼從沒見過姐夫?”
林娟子垂頭不語,神色看不分明。
鄧柳玲組織了一下語言,輕聲問:“抱歉!是不是我問了不該問的?”
好一會兒林娟子才答:“我們已經分開多年了。”
“是姐夫對你不好嗎?”
林娟子搖搖頭,“不是,是我自己的緣故,我不配做他的妻子了。”
不配,這兩個字說得何其重啊!“娟子姐怎能如此說自己,我看是姐夫配不上你這麼好的妻子纔對。”
林娟子一臉愁容,卻不打算說下去。
鄧柳玲只好強行轉換話題:“曾教過我師兄的歐陽先生真是可憐,因爲妻子死去,這些年活得越來越沒有人氣,瘦得整個皮包骨似的。我聽說他妻子只留書一封,什麼話也沒說清楚就拋下了歐陽先生。娟子姐,你說,歐陽先生的妻子爲什麼會這麼做?”
鄧柳玲的話讓林娟子心裡一抽搐,疼痛的滋味襲來,讓她差點忍不住落下淚來。緩了一陣,纔回味過來,“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嗯。”鄧柳玲點頭,“師兄他見過您的畫像,他也跟我說了一點您跟歐陽先生的事。”
“果然還是暴露了。我原本以爲只要沒碰到洛大哥,應該就不會被認出來,沒想到……”林娟子突然握住鄧柳玲的手,“可不可以請你跟洛公子隱瞞我的事,我不想再生枝節,反正歐陽也已當我死了。”
鄧柳玲也不知道怎麼回答,按照洛瑾的意思,肯定是希望林娟子能和歐陽先生團聚的。可是,林娟子身上肯定還揹負着沉重的傷痛。
“娟子姐,要不你試着跟歐陽先生說明一切?最壞的結果難道還能差過你當年萬念俱灰的時候?而且歐陽先生從來沒有放開心結,你忍心讓他再這麼煎熬下去?”
“不,我不能說。”林娟子頓時淚如雨下,彷彿又回到了當時跳湖時絕望中,“我會讓他蒙羞的。我只想他過得好,你跟洛公子好好勸歐陽好嗎,讓他好好活着。”說着說着,便嚎啕大哭。
鄧柳玲拿絹子替林娟子擦擦眼淚,“娟子姐,你冷靜些。雖然我不知道你以前經歷過什麼,可是你的想法我卻不能苟同。你說會讓歐陽先生蒙羞,可這只是你自己的想法,你從沒問過他是怎麼看。既然你曾經都有勇氣面對死亡,那爲什麼不能有勇氣去面對歐陽先生?”
林娟子很矛盾,雖然她口口聲聲說會讓歐陽品蒙羞,可是她真正怕的卻是真相揭開後,歐陽接受不了這樣的她。她害怕被拋棄,所以選擇自己消失。
她的痛,沒人能理解。當年她不小心被人奸.污,她不敢讓歐陽知道,可是又怕被歐陽發現後轉而被拋棄。於是她選擇了自盡,可是又意外活了下來。
好不容易這麼多年過去,原本以爲自己可以不再在意丈夫的事。可是突然聽到丈夫過得並不好,她也很心痛。難道她真要把以前血淋淋的傷疤揭開?
等林娟子情緒緩和了許多,鄧柳玲才說:“娟子姐,歐陽先生肯定還深愛着你,你不想和他再聚嗎?”
“想,可是……”
“娟子姐,我知道你還有顧慮。這樣,你修書一封,將當年的原委告知歐陽先生,如果他並不介意你曾經經歷的事,我們再告訴他你的地址。如果他……介意,我們就永遠也不告訴他你的消息。”
林娟子最終同意了鄧柳玲的建議。於是跟着洛瑾他們回去的還有一封來自林娟子的書信。
歐陽品看了信以後,內心久久不能平靜,又連續看了幾遍。確定妻子真的還活着,這才露出了笑容。但一想到妻子所遭受的罪,他既心疼又內疚,是他沒有保護好妻子。
他從洛瑾那裡得到了林娟子的住址,想到妻子的性子,他決定收拾鋪蓋追妻去了。
洛譚斌從兒子口中得知了好友夫妻的事,真是感慨萬千。
魏氏近來發現兒子似乎很關心鄧柳玲。比如說,鄧柳玲一有個發熱頭痛啥的,他立馬趕過去;家裡有好吃的,又喚人送到鄧府給師妹嚐嚐。
魏氏一琢磨,總算回味過來,兒子這是喜歡上鄧柳玲了。
想到兒子曾和鄧柳玲兩人流落在外面,要不就趁此給他們定下親事?魏氏對媳婦放要求不高,只要心術正,爲人不刻薄便好,當然前提是兒子自己喜歡。
魏氏跟丈夫提了洛瑾和鄧柳玲的事,沒想到丈夫想法跟她一樣。於是乎,魏氏很快找了大嫂鄧氏,由她出面,幫忙到鄧府那邊說合。
鄧府二房
“弟妹,瑾哥兒他娘託我過來問問,她想討了玲姐兒回去做媳婦,你怎麼看?”鄧氏開門見山。
“真的?”朱氏也曾考慮過洛瑾,因爲在她看來,洛瑾顏好品行好,家世也登對,有個這樣的女婿不錯。可是之前她觀察了一陣,絲毫沒看出女兒和洛瑾之前有男女之情。
“真的,她親口跟我說的。我看瑾哥兒很合適,玲姐兒嫁過來肯定會過得很好。”
朱氏沒有立馬答應,畢竟是女兒一輩子的事,她還是想問問女兒怎麼想。當年她和丈夫就是情投意合纔在一起的,婚後生活也很如意。
“我先問問玲姐兒吧。”
“也好,這事不急。”
夜裡,朱氏等女兒沐浴後,就跟她說了鄧氏提的這事。也許是因爲上輩子躲避洛瑾成了習慣,導致到現在朱氏一提,她就條件反射說:“不要”。說完後,鄧柳玲又覺得有些不得勁,不過也不再說什麼。
於是朱氏拒絕了。鄧氏那裡並沒有對魏氏把話說死,只說鄧柳玲年紀還小,晚點再考慮。魏氏自然知道是推脫之詞,雖覺得遺憾,但也沒有多說什麼。也沒有跟兒子說,因爲她總覺得兒子和鄧柳玲的緣分不僅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