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遇,我們終於見面了。”
顧冉感慨地跟他打招呼,一種發自內心的笑容洋溢在他的臉上。儘管他已經很剋制了,但嘴角依舊瘋狂上揚。他眼裡是掩蓋不住的興奮與得意,而那更深處是蘊蓄已久的濃烈恨意。
他苦等了這麼多年,這一天,終於來了!
可韓遇對此的態度卻是天差地別,面對他的熱情與親切是一點也不領情。他想,假如眼神可以殺人,他可能早已被韓遇凌遲,死無全屍了。可他看着宛如惡鬼的韓遇,一點也不害怕,只覺得身心無比舒暢。
韓遇全身的血液都往倒流,他恨不得衝上去將面前這個笑臉盈盈的男子挫骨揚灰。他沒見過這個男人,但他知道,就是他!就是這個畜生殺了溫軟!
韓遇寒着臉,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你究竟是誰。”聲音冰的彷彿結了霜。
顧冉盯了他半晌,帶着譏誚的笑容輕聲說道:“顧冉。”
韓遇眯了眯眼,很顯然他不認識他。他記憶中從未出現過這個名字。
顧冉笑容淡了淡,眼神涼薄,眼中恨意乍現。他輕啓薄脣,帶着某種複雜的情緒緩慢說道: “蓮池的弟弟。”
韓遇一愣。呵,原來如此。
他是來給蓮池報仇的嗎?可憑什麼?他做錯什麼了?他忽然想笑,卻怎麼也笑不出來。只覺得心中酸澀不甘接踵而來,抑鬱難平,眼淚幾乎生生逼出。
好一會,韓遇才啞着嗓子問:“爲什麼,要殺那四個人,他們與你無冤無仇。”
“這你可冤枉我了韓隊長,這怎麼能說是我殺的呢?”顧冉模樣很是無辜,“我只是和他們聊了會天開導他們,讓他們知道他們自己究竟想要什麼。”
他搖頭喟嘆一聲,眼裡盡是奚落之意,“人啊,真是這世上最脆弱不堪的生物了。你知道嗎?我在街上隨隨便便就能遇上一個想要輕生的人,根本不用費勁心思去找。他們明明很痛苦想了結自己,卻又懦弱膽小而猶豫不決,我只是在幫他們而已。”
窺探、瞭解人的心理後,能救人,更能輕易殺人。
楊紅的空虛孤獨,李智文的後悔絕望,趙楠的喪偶之痛,戴曉琳的愚昧衝動。他只要找準地方,簡單的一句話便能完全擊潰一個人,讓其走向死亡。
韓遇目光鋒利地看着他,“別爲你自己殺人找這些冠冕堂皇的藉口!你憑什麼替他們決定他們是死是活?即使再痛苦,也死死撐着活下去,不是因爲懦弱,而是因爲他們求生的本能。
哪怕再苦,他們依舊珍惜生命想活下去。哪怕他們只有一絲求生的慾望,你都不應該剝奪!你只是在玩弄人心與生命!你就是個不折不扣的殺人犯!”
這個瘋子!那是活生生的四條人命!他卻如此美化自己的惡行,說得這般不痛不癢。他究竟把人命當做什麼?
顧冉也不惱,笑了笑,“哎,真是好心沒好報。我明明幫了他們解脫,不說謝謝就算了,反倒怪起我來了。最後做決定的,是他們自己,怨不了別人。我又沒拿槍指着他們的頭逼他們,所以我無法接受你這莫須有的指控。要說殺人嘛,我只承認,我殺了溫軟一人。”
“你閉嘴!!!!”韓遇眼眶欲裂,胸膛劇烈起伏。他劇烈掙扎,被綁着的手腕霎時一道血痕。“你不配提她的名字!” 陰狠的聲音,一字一句彷彿帶着血沫。
看着韓遇這強烈的反應,顧冉卻笑得更開心了,他甚至忍不住像孩子一樣在沙發蹦躂了幾下。
韓遇越是憤怒痛苦,他越是興奮開心!
韓遇死死閉着眼睛,青着臉啞着嗓子低低問:“爲什麼,你要報仇爲什麼不直接殺了我。她是無辜的。”她還那麼年輕,她的人生纔剛剛開始。她做錯了什麼?爲什麼要承受這些?
“呵,直接殺了你?”顧冉嘴角的笑帶着輕蔑與憎恨,“那不是太便宜你了?”
顧冉站了起來,慢條斯理地脫衣服,“當年那場爆炸,我也在現場。我被你造成的爆炸波及,身上三級燒傷,差一點就死了。你知道嗎?火刑是最高級別的懲罰,燒傷是所有傷痛中最慘烈的。”他把白襯衫打開,露出猙獰扭曲的疤痕。
韓遇冷冷地看着,無動於衷。
他隨意地把衣服穿好,盯着韓遇笑得詭異,一字一句道:“你賜我一身的傷,我便還你一生的殤,這樣才公平,不是嗎?”
韓遇差點氣笑了。
公平?去他媽的公平!
“呵~可是啊,原來這世上,還有比燒傷更痛的傷。”顧冉扯起嘴角冷笑,“拜你所賜,身心兩種最高級別的疼痛我都嚐盡了。所以我發誓,一定也要讓你嚐嚐。”
顧冉搖搖頭,笑得有些委屈,“你根本不知道,我爲了你,是多麼煞費苦心。她全身上下,我唯獨沒有傷她的臉。知道爲什麼嗎?我需要保持她在你心中最愛的模樣。
我本來想盡可能地折磨她,但又害怕萬一她死的模樣太難看,讓你心生厭惡,對她的喜歡淡了,這樣你的心就不夠痛了,那我豈不是白費心機?所以啊我對她已是手下留情,儘可能的給她的死設計的唯美一些。她死的很美,對嗎?”
韓遇全身青筋猙獰突起,他將牙齦生生咬出血,目光狠厲的掃射他,似想將他活剝生吞。
“我把她流光的血染在牀單上,她的血像不像那熊熊燃燒的烈火?她是你心尖上的人,是你心裡最柔軟的部分。她那流乾的血,便是我在你心上點燃的一場燒不盡的烈火。最熾烈的火燃燒着你最脆弱的心,疼嗎?”
疼,何止疼,簡直痛不欲生,叫人生不如死。
顧冉眼睛明亮地笑着看着他,“我將這次作品命爲《焚心》。怎麼樣?你喜歡嗎?”那語氣似乎在等他誇獎。
以她之血,焚汝之心。
焚心嗎?呵,真他媽的貼切。
韓遇喉頭動了動,艱難地開口,“爲什麼,割了她的舌頭?”只是單純的折磨嗎?
“噢,沒什麼。我是希望她死後即使能託夢給你,也無法和你開口說話。”他沒能聽到哥哥的遺言,他也不可以。
韓遇神情一怔,下一刻五官扭曲地死死瞪着他,眼睛紅的彷彿下一秒就會留下血淚。
這個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