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下了一場大雨,到了中午又出了大太陽。雨後的陽光格外明媚,天空透藍,空氣溼潤又清新,讓人神清氣爽。
下午四點。
電影院門口。溫軟已經到了,她找了一處角落一臉乖巧地等着。
公寓。韓遇躺在沙發上拿着本書百無聊賴地翻着,時不時擡頭看眼時鐘。
五點。
溫軟左手抓着小單包,右手捏着電影票在原地輕輕地左右晃動身體,眼珠晃動四處觀察。
韓遇在玩ps4,手上的動作按着按着就緩緩停了,直到畫面出現game over他纔回神,他擡頭看了時鐘,微微抿嘴。
七點。
溫軟伸長脖子四處看,左腳鞋尖一下一下地戳着地面,手裡捏着電影票。
韓遇拿了一袋麪包,拿出一片啃了幾口,咀嚼的動作越來越慢。他微微發呆,嘴裡還含着沒吞下的麪包,他看了眼時鐘,微微皺眉。
八點。
溫軟蹲在地上,腦袋搭在雙膝上,雙手捏着電影票,安靜地看着眼前熙熙攘攘的人羣。
韓遇剛洗完澡,上身赤 裸,拿着一塊大毛巾蓋在自己頭上擦拭。他走到大廳,看了眼時鐘,緊緊抿嘴。
九點。
韓遇到了商場,正往電影院那層樓走去。不會的,她肯定走了,又不是傻子,怎麼可能等那麼久。對,肯定走了,他就是無聊來看看。
直到距離電影院不遠處,他愣愣地停下腳步,透過來來往往的人羣,凝視電影院門口邊上的女孩。
那女孩正微微低着頭,嘴角帶着淺淺的笑意,踩着自己的影子蹦蹦跳跳地來回走,手裡還捏着電影票。
那一刻,韓遇又驚又怒,還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陌生情緒死死纏繞在他胸口,幾乎讓他透不過氣。
他又錯了,她就是個傻子。
韓遇沒有過去,他躲在一個大柱子後面神情複雜地看着不遠處的溫軟。
他不能再給她希望了。
十點二十分,商場還有十分鐘就要關門了,大家都陸陸續續地走了,溫軟也是。
韓遇鬆了口氣,偷偷跟在她身後。
到了商場門口外,溫軟找了個地方,然後停下站着不動了。
韓遇不可置信地瞪大雙眼,她這是瘋了嗎?她還要繼續等嗎?
溫軟似乎有點腿痠,她彎着腰半蹲輕捶自己的小腿肚,最後蹲下雙手抱着自己雙腿,下巴放在膝蓋上。看上去小小一坨,無助又可憐。
韓遇嘆了口氣,閉着眼捏了捏自己的眉心,然後皺着眉緩緩睜開。
半晌,他邁出一步,忽然眯了眯眼睛。
距離溫軟約五米處有兩個男子正盯着蹲在地上的溫軟,兩人看着她交頭接耳地說着什麼,然後一臉不懷好意地朝她走過去。
兩人剛走沒幾步,一個男子忽然擋在他們面前。
韓遇居高臨下地看着眼前兩個小混混,輕聲開口道:“滾。”
兩個小混混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忽然冒出來的男子雖然穿得很斯文,一臉平靜淡漠,但身上那股無形迫人的氣場簡直比黑社會還黑社會,尤其是那冷的結冰的眼神很是滲人,幾乎讓他們瞬間腳軟。
這怕不是哪個堂口的老大吧?兩人連狠話也不敢撂,灰溜溜地就跑了。
溫軟正數着地上細碎的石子顆粒,忽然有人停在了她的前方。
她一愣,由下往上地緩緩看去。一雙黑色休閒鞋,白皙漂亮的腳脖子,深色休閒褲,白色短袖加淺灰色襯衫的外套,最後是一張,咬牙切齒的俊臉。
她真不明白,一個三十歲的成熟男人,身上怎麼會有這麼濃厚的少年氣,他今天這身打扮簡直就是大學學長啊!
溫軟愣了片刻後,小臉立馬明亮起來,開心地喊:“韓遇!”
韓遇彎腰抓住她的肩膀將她整個人撈起來用力又剋制地晃了晃,一臉鐵青,“你是傻子嗎!你一個女孩知不知道危險是什麼!你看看現在幾點了?你這是打算學大明湖畔的夏雨荷等到死嗎!”真是氣死他了,如果他真的沒來,她估計真被人拐走賣了!想到這他臉更黑了。
“可是你來了呀。”溫軟眼睛明亮地笑着說。
韓遇一噎,鬆開手抱臂,沒好氣地說:“我來看你被人拐了沒!”
溫軟一臉憨笑,“沒呢沒呢,等着被你拐呢。”
韓遇斜眼看她,“你就這麼自信我一定會來嗎?”
“我不確定啊。”
“那你還一直等!”
“我就是賭一把嘛,而且,”溫軟小臉微微得意地看着他,“我賭贏了,你來了。”
韓遇狠狠瞪着她,憋了半天都憋不出一個字,最後一臉沮喪,雙手捂着臉地輕嘆,“你是老天派來折磨我的吧?”
他不曾料到,一句無意的牢騷,竟一語成讖……
深夜, 月光如水,幾顆繁星點綴着天空。偶爾一陣清風拂過,綠枝搖曳。
他們在一條林蔭小道上散步。
他們安靜地走了一會,韓遇雙手插兜,看着前方,緩緩開口,“溫軟,我這輩子沒打算結婚生子。”
溫軟心頭一跳,沒有說話。
“這麼多年,我都是一個人過的,也過得很好。我已經習慣一個人了,我不想有人闖進我的世界改變現狀。”
“所以。”韓遇停下腳步,轉身看向溫軟,“溫軟,你不要繼續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好嗎?”
一陣清風拂過,韓遇衣角隨風微微揚起又緩緩落下。
溫軟凝視着韓遇的眼睛,沉默不語。
沒得到迴應,韓遇有些無奈地輕輕地點了點她的額頭,“聽懂了嗎?不要再來了。”
溫軟盯了他半晌,忽然開口道:“韓遇,那我這一個月多花你身上的飯錢怎麼辦呀?”
韓遇一愣,臉上頓時青紅交替。
他真的,從來沒有想過個問題。
每一次,他都想着怎麼兇她,趕她走,或跟她講道理。但也每次鬼使神差地接過她手裡的飯盒,就好像,那是妻子給丈夫做的那般理所當然。
他其實很清楚,怎麼拒絕她讓她死心。
其實一句重話,一個眼神,一個態度,就足夠了。
可偏偏,他捨不得。
他不知道會有這樣一種感情,這樣一個人,會讓他如此萬般糾結,如此無可奈何。
他不想開始這段感情,不想深陷其中。理智讓他做出判斷一直拒絕想推開她,但偏偏,情感又讓他情不自禁地想拉回她。
他知道這樣的自己卑鄙又窩囊,他也痛恨,可他真的沒辦法。
他只能將希望寄託在她身上,希望她自己主動放棄。
因爲,他完全沒法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