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他也會溫柔

“呵,邵康不就是升了官嗎?尾巴真的是要翹到天上去了。”

苟缶回了府,滿臉怒氣,臉色陰森可怕的很,幾個小廝提心吊膽的跟着。

連連碎了好幾個茶盞,都解不了心頭之恨,茶盞摔碎的聲音絡繹不絕,久久不斷。

“大人,有人想見你。”一個小廝走進門來,顫抖着身子,雙腿發顫,生怕一個不對,就丟了腦袋。

“誰!”苟缶沒好氣的回答,他實在想不出來,這都已經是深夜了,會有誰來找他。

“那人說,她是宮裡來的。”

宮裡來的,莫不是……

苟缶臉色這才微微緩和,旁邊的人則長舒了一口氣。

他閉目良久,長吐一口氣,被迫讓自己冷靜,先前的憤怒再無蹤影。

“帶她去偏殿,我隨後就到。”

這哪裡還有憤怒的神情啊,就像是換了一張臉一樣,這大概是那些下人們難得見到的神情。

轉來到偏殿,就看到有人在等他,不出所料是一位女子,她站在寒風中,似乎與寒風融爲一體。

晚風吹起她鬢臉的碎髮,顯得更加迷離。

就是這樣的一個女子啊,這就是他見之前需要調整情緒的人。

這些年,他在朝堂上的血雨腥風摸爬滾打,他的雙手染過不少鮮血,可唯獨在她面前,大聲說話都要斟酌再三。

“外面風大,你怎麼不進去的?”

他爲她拿了一件披風,爲她披在身上,身體頓時暖和了起來。

那女子接過他的披風,走進偏殿。

能想象平時陰險涼薄的他竟然有這麼溫柔的時候,這溫柔的話語令他自己也是微微一怔。

“這麼多年,我在這深宮中能相信的也只有你了。”

“可這是你自己的選擇,再苦再難,你都要撐下去。”

苟缶不知道怎麼安慰她,除了無可奈何,好像也沒有什麼可說的。

他望着她癡癡出神,腦海裡浮現的是初次相遇的場景,那個時候多美好哇!可惜再也回不去了呢。

他還記得微風掀起她面前的輕紗的場景,那樣傾國傾城的容顏就在輕紗後展現出來。

暗夜裡有人歌舞昇平,就有人痛不欲生,連安穩都是奢求。

有的人只配淪爲君王的玩物,成爲利益交換的工具。

那個時候,坊間流傳,見過她的眉眼,便可以淪陷一生。

見到她的那一刻,苟缶才知道,李延年筆下那遺世獨立的北方佳人是真實存在的,並且真有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的本事。

她雖不是李夫人,但也是以爲極其出色的女子。

十年前,那是第一次見她跳舞,竟然有十年了,他微微感慨,十年真如彈指一揮間呢。

簫聲輕揚,長袖漫舞,她如同空谷幽蘭一般給了這個黑夜最美的點綴。

寬闊的廣袖開合遮掩,她美目流盼,不僅慌亂苟缶的年華,旁邊的太子也是難掩笑容。

與苟缶不同的是,太子的笑容裡多了些許慾望,那是歷代君王應該有的銳氣與孤傲。

那個時候他就微微料到,太子必然會向漠北求取她。

他還記得第一次與她說話,可不是在那熱鬧的宴席上,那一天,大概是她最開心的時候了吧。

“你是誰啊!”

歌舞過後,他在隔壁閒逛,不經意間被小石子擊中。

他回過頭,一女子正從樹上越下,他下意識的去接,反倒自己撲了空,現在想來,還覺得可笑呢。

“你幹什麼?”那女子一臉迷惑,這是哪裡來的小子,不像是漠北男兒,倒是斯文儒雅的很。

看着他騰空的手,璃笙不由得輕笑。

“哦,我知道了,你以爲我會摔下來啊,放心,我們漠北的女子沒你們漢人嬌貴。”

這哪裡是同一個人啊,現在眼前的璃笙公主,哪裡有之前的高貴冷豔,倒像是一個男子一般爽朗,苟缶從未見過如他一般的女子。

“小人罪改萬死,請公主責罰。”

不過當時的他與璃笙之間地位的懸殊,容不得他多看。

要是知道他和公主單獨說話,那可是要掉腦袋的啊。

什麼,這個人認識自己!驚駭和顫慄在她的眉間交織,要是被父汗知道,怕是免不了一頓訓斥了吧。

“你……你認錯人了。”璃笙慌忙解釋。

“公主的美貌天下無雙,今日一舞驚鴻,天下無人能及。”

苟缶不敢擡頭看他,他想,那個時候的公主一定是可愛極了。

可惜那個時候他不敢多看她。

那個時候,他還是一介小官,因與太子交好,才得了能夠去到漠北的殊榮。

來到了漠北,也遇見了她,那大漠飛舞的黃沙,始終吹不去對她的記憶。

要是不入漠北就好了,也能剃去他一身牽掛,倒也瀟灑自在。

可惜啊可惜,命運偏不這樣安排。

“琦玉,我想娶她。”

“琦玉,我還想征服漠北,一統天下。”

在那樣縹緲朦朧的月色下,當朝太子心裡的慾望一覽無餘。

“殿下必能得償所願。”

那個時候他想,反正自己也配不上她,若她能嫁給當朝帝王,能和她距離近一點想必也是好的。

“你發什麼愣呢?”

璃笙的話把他從回憶中抽離出來。

“也沒什麼,就是回憶起了當年的那些事情。”

他不僅有些感慨,以前那個浪漫天真,純真無邪的小姑娘如果沒有進到這皇宮,會不會有不一樣的結局?

“過去的事情雖然美好,但過去了就是過去了。”

璃笙也有一陣悵然若失的感覺。

“皇上兩個月前新納了一個美人知道嗎?”

可她沒有過多的時間去回憶過往,必須要切入正題了。

“我入宮這麼多年,都還沒有子嗣,憑什麼她就可以。”

“憑什麼那死掉的先皇后就可以有子嗣。”

“而我就不可以呢?”

“我承認我搬不到七皇子。”

“但這個未出世的總可以吧。”

璃笙眼裡全是不甘與憤怒, 她曾說過她嫁的男人絕不可以三妻四妾,她所渴求的東西與那種粗鄙婦人所渴求的不一樣。

她所想要的不就是一生一代一雙人嗎?可所有的人都知道,這很難,更可怕的是,她發現天下的男子基本都一個樣。

“目前宮裡還沒有人知道她已有孕這件事情。”

“而且她也不是什麼名門貴秀。”

“能封個美人已經是對她莫大的殊榮了。”

“人這一生可求的東西不能太多。”

“她要是生了皇子,日後會被封妃,會被封貴妃。甚至可以取代我。”

她眼裡的怒火越來越明顯,表情甚至也有點扭曲,但是不難看出其中還夾雜着恐懼。

可她怎麼能讓別人取代她呢,沒有人可以容忍別人取代自己。

“你豢養藥人,定是對用藥瞭如指掌吧。”

“我要讓這個孩子悄無聲息的沒了。”

“這對您來說應該不難吧。”

苟缶她竟然已經變成了這樣,竟然會爲了這樣的小事以身犯險。

“我實在是沒有想到你會爲了這樣的小事來找我。”

苟缶冷笑道,沒有想到宮裡的生活竟然將她的心理扭曲成這樣,一個未出世的孩子都不放過。

“宮裡太明顯了,要儘量的萬無一失才行。”

畢竟一步錯步步錯,在這宮裡求生存,真的太難了。

但是說到陰狠毒辣,他們兩個怕只是半斤八兩吧。

這幾年他的手上染了多少血,他還不清楚嗎?

“好,我盡力幫你。”

他明顯能看到她眼裡熾熱的光,甚至還有恐慌在閃爍,他知道她這一切的行爲都是來自於對自己地位的恐懼。

所以他會盡力的幫她。

“好,我回去等你消息。”

她將披風還給了他,不經意間還能觸碰到指尖微涼,兩人四目相對,微微一怔。

他們錯過了的可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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