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的時候，我爬上房頂看滿城煙花，以往的每一年，陸青衣都喜歡坐在那個斷崖邊上看山下萬民共慶佳節，煙花綻放，今年回到了家，還是喜歡找到一個制高點來欣賞，似乎這樣就能俯瞰世間，像是一個強者俯視萬物，自己卻置身事外。
看着坐在房頂的陸青衣，一身白衣在午夜的煙花之下，仿若能綻放出流光溢彩，我淡淡一笑，只歪着頭看他。
他感受到我的目光，強自抿着嘴角要笑不笑，半晌，終於無法在我的目光中堅持下去，輕笑一聲側頭看我，我哈的一聲笑道：“小師叔，你怎麼不堅持了。”
陸青衣嘴邊一抹很不容易的笑容，看着我道：“小昭，你的目光太火辣了。”
“……”
我頓時化爲臉上火辣辣，斜睨了他一眼道：“你胡說，我就是很正常的看着你。”
陸青衣看我臉紅也不繼續這個話題，只問道：“你留着那顆藥，爲什麼不吃？”
我看了他一眼，一時有點不明白。
陸青衣提醒道：“鬼谷丹，我給你的那顆藥，你爲什麼不吃，你不想恢復容貌嗎？”
我目光直直的看着前邊無邊的夜色笑道：“我已經這樣活了五年了，一塊青紗，一雙手，似乎這就是我僅有的一切，習慣了，已經不想改變了，一個醫者，沒人會更多的關注她的容顏，她的全部驕傲和價值，都在一雙手上。”
陸青衣皺眉看我，輕聲道：“我不懂，女子素來愛惜容顏。”
我雙手托腮，淡淡道：“世人愛美，所以世間所有的女子最大的夢想除卻想要得一心人，剩下的不過就是有一張傾國傾城的容顏，可是我這樣子面對着世人五年，如果有朝一日摘去了那塊面紗，我或許就會無措。”
看着陸青衣，我第一次願意這樣說一句話：“小師叔，我已經不知道該怎樣拋棄我原有的假面去面對世人了。”
陸青衣一怔，滿眼的震驚，我看着他，嘆息一聲道：“我說這句話，不是想要存心要你內疚，只是覺得似乎遮住一切，這就是我的宿命，或許，我本來就是不能見光的。”
是啊，這就是我的宿命，如果以前不信，現在卻是滿心的相信，借居在一個陌生女人的身體裡面，用着別人的容貌，漸漸的習慣她的生活環境，習慣她身邊的人，習慣去接受她應該接受的一切，這就是我的使命，也許會有一天得到擺脫，也許永遠無法得到擺脫，似乎能借着一面青紗遮住這張臉，我才能心安理得，不再感愧是我佔據了楚春昭的一切，是我搶走了她的一切。
陸青衣不言語，目光悠遠而哀傷，半晌沉吟道：“小昭，對不起。”
我哈哈笑道：“你看，我就知道說了的話你要傷感，這怎麼能怪你呢，留着這顆藥給別人，也許是救命的，可是給我，除了能改變一張臉什麼用處都沒有，難道因爲我不是絕色姿容的女人，小師叔就會不喜歡我嗎？”
陸青衣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道：“小昭，我不會，我不會不喜歡你，無論你變成什麼樣子，你在我心裡……”
他說着竟然淡淡一笑，我出神的看着她，陸青衣其人，雖然高傲孤冷，可是對着我，也會冷笑，也會嘲笑，也會敷衍的笑，只是這種發自內心的溫和的笑容卻是極少的。
他似乎有點羞怯，但是抿了抿脣角還是勇敢的擡頭對上我的目光，輕聲道：“你不需要傾人國，也不需要傾人城，你在我心裡，有你該有的樣子，誰都無法代替，是我心中的國色天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