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底,北方的天空依舊烈日炎炎,寧遠作爲要塞重鎮,駐軍很多,加上爲防範景國大軍,前後已經增兵過好幾次。
整個金國大多數兵力就鋪開在山海關、寧遠、錦州這一帶上。
山海關作爲最前沿也是最重要的要地,部署的兵力是最多的,連營地都分兩個大營,主營在山海關主城內,還有南方靠近海邊的南大營,兩個大營兵力十分龐大,互相可以支援,使得山海關固若金湯。
所以在山海關後方的寧遠重鎮,其實遠沒那麼濃烈的戰爭氛圍,雖然此時主帥烏林晃就落腳在這。
不過在寧遠守將看來,此地主帥烏林晃絕對是個有能力的年輕人,能在衆人都聚焦於景國之戰時敏銳向皇上提出北方韃靼人的威脅,並親自到山海關查看,發現景軍中多韃靼馬,推測出韃靼人可能與景人聯合的。
這個發現確實震驚朝野,皇上也急忙從遼東一帶抽調兵力增援上京,北方烏沙堡邊境的斥候也傳來消息,韃靼人確實有異動,一些來歷不明的韃靼人正向烏沙堡方向靠攏,意圖不明,種種跡象都表明烏林晃的推測是正確的。
守將登上城頭,遠方天空沒有一朵雲彩,烈日炙烤大地,城頭哨兵熱得無精打采。
遠處天空下,大道向北方延伸,幾乎看不到任何人影,如今遼西走廊,到處都是兵,普通百姓沒事不會出來亂跑。
這一帶形勢太過複雜,契丹人、女真人、漢人、溪人、羌人、韃靼人等混雜一處,習俗,信仰、外貌等等各種差別帶來的衝突不斷,本來就很混亂,匪盜橫生,官府也管不了的地方不少,如今又大軍入駐,衝突矛盾在所難免。
以前是太陽一旦落山還在外面就會很危險,現在即便大白天的,尋常百姓也不會輕易外出,以前只有敢在暗處的匪盜,現在的**光天化日之下也敢行兇。
這樣的日子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大概等景國人退兵吧,守將嘆口氣,解開腰間葫蘆,喝了一大口酒解渴。
放下葫蘆,美美呼出一口氣,剛睜開眼睛,就像見鬼了一般,“老子.....喝多了?”說着趕緊揉揉眼睛再看,還是一樣!
這次他絕對沒看錯!
“什麼東西!”他驚駭大聲道,城頭昏昏欲睡的哨兵也被嚇得驚醒過來,連忙敲響城頭警示的鼓,隆隆的鼓聲很快響徹城中,雜亂中守軍慌慌張張登上城樓,大多滿臉疑惑。
“怎麼了?南人打到這了.....”
“放屁,前面還有山海關呢!”
“他ma的什麼狀況.....”
“.......”
雜亂中,城頭很快站滿了人,從上往下,他們也看清遠處景象,如螞蟻般的人羣密佈目之所及的大道和山坡,不要命的向着寧遠的方向逃竄。
很快他們逃竄的原因也顯露出來,身後漫天灰塵下,是大片騎兵,那些騎兵正在追殺前方逃跑的人。
隨着距離越來越近,寧遠守將瞬間瞳孔緊縮,他看清了,那些被追殺的人都是他們自己人!是大金國的士兵!
後方的騎兵沒有打旗幟,也沒見過他們的裝束。
什麼情況!他的心幾乎要跳出來,這裡可是寧遠!居然有人追殺他們的士兵到這,對方什麼來歷?從哪裡來?種種疑惑縈繞心頭,他急忙下令城頭所有弓弩手準備,同時讓人集結騎兵在城門後待命,隨時準備接應那些士兵。
可就在這時候,遠處那些追殺的騎兵在距離城門前半里地左右都停了下來,向城頭看一會兒,大笑着轉身走了。
這讓城中所有人都感覺受到侮辱,城中將士義憤填膺,紛紛請求出城追擊。
守將想了許久,沒有貿然行動,而是先下令讓城外的人進來,問清楚怎麼回事再做決定,隨後只派出斥候往南偵查,自己匆匆下城頭去親自問詢那些南方來的逃兵。
結果一問之下確是一個令他遍體生涼,四肢無力的恐怖消息。
.......
“山海關陷落!山海關落入景國人手中了,大帥!”寧遠守將神色慌張,聲音顫抖,急匆匆推開房門,在烏林晃正想發怒的時候用一句話堵住他的嘴。
烏林晃手中的筆滑落,有些難以置信:“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山海關被攻陷了.....”
他徹底有些站不穩了,守將連忙上前兩步扶住他,烏林晃手足無措,嘴脣顫抖不知道該從什麼說起,此前一刻他還覺得自己正值人生巔峰年華,一封防範韃靼人的諫言讓他在朝堂大放異彩,得到許多長輩賞識,手中又握有大金國十萬大軍,天下有哪個年紀相仿的能與他媲美。
只待這次景人無功退去,他又有御外大功,到處出將入相,手握大權都不是夢!
衆多同僚寫來的信中讚美之詞溢於言表,他再謙虛幾句,又不着痕跡說說自己功績,既顯自己風度功勳,有不張揚,那種成就感,那種風度翩翩的臆像,令他陶醉其中。
結果沒突然就一個晴天霹靂,讓他頭暈眼花,六神無主。
不過他很快找到了言辭:“都怪耶律脫乎!本帥如此信任他,如此看好他,臨走還將山海關大事託付,他還信誓旦旦跟我說過山海關絕不會陷於敵手,就是他說的!他親口向本帥立下的軍令狀!”
烏林晃越說越氣:“本帥不過有事不得不北上離開一會兒,這才離開幾天!景國大軍到邊境不過一個月左右,天下第一雄關,百萬雄師都不足爲懼的金城湯池,在他手裡就這麼丟了!
“是!”守將連忙答應下來。
大規模的潰兵、逃兵在山海關到寧遠中間的山林小道中到處都是,這足以震驚天下的消息是瞞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