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致宸看了兩眼林景煥，眸底的表情是帶着幾分懷疑的，“是這個作者，斯蒂文森告訴你的？”
他認爲如果遇染要做這樣的事，應該不會輕易就讓別人調查出來什麼，這麼多年來，他們本身就是處於一種和平的狀態，哪怕現在因爲雙情的關係，他動了其他的念頭，那也絕對不會輕易就讓人發現什麼。
還是這麼重要的線索。
林景煥瞧着沈致宸那一臉深沉的模樣，心裡清楚，他在懷疑什麼，“不要懷疑，我既然和你說了，那就是千真萬確的。當然你肯定會問，遇染哪那麼愚蠢，這麼容易就讓我們調查到這些，他當然不會，是因爲我和斯蒂文森本來就認識。我上學的時候，他的女兒和我是同學。”
其實斯蒂文森的女兒是中國人，是他的養女，叫白蘇。
父女兩感情挺好的，當年林景煥就知道，斯蒂文森是一個醫學博士，所以他女兒也學了心理方面的專業，也因此認識了林景煥。這兩年他一直都在豐城，偶爾纔會和斯蒂文森的養女有所聯繫，後來也知道，她父親似乎是消失了一段時間，不過因爲林景煥心裡清楚，那個女孩兒對自己很有意思，所以有意迴避了她。
沒想到這次去了法國竟是這麼湊巧碰上了。
林景煥一直都覺得，年輕的時候，拼了命一樣愛過的溫書情，卻因爲別的原因拋棄了自己，那個傷口血肉分離一樣的疼痛，讓他再也沒有力氣去愛上別人，也拒絕了任何人和他的示好。
所以乍一見白蘇的時候，他還有些恍惚，倒是對方落落大方地笑着，和他溫溫柔柔的打招呼，最後兩人也算是相談甚歡，纔去了那個會議。
會議的高潮部分就是斯蒂文森的演講，他一口圓潤地道的英倫腔，聲情並茂的，講得挺有味道，下面的人都聽得津津有味，不過林景煥卻有着一份震撼。
會議之後，他馬上就問了白蘇，“這位就是你一直說的，養父？”
“對啊。他就是那本小說的作者。”白蘇伸手捋了捋耳廓的碎髮，笑起來的樣子，有兩個梨渦，林景煥當即就有些恍惚，察覺到原來這麼多年不見，自己竟還記得她這兩個可愛的小梨渦，“還記得那段時間我很少給你發郵件麼？因爲我父親那段時間情況非常糟糕，當時我整天都把心思放在他的身上，我很怕他會出意外，不過幸好，他熬過來了，而且還寫了一本小說，現在狀態挺好的。”
林景煥當即沉吟了許久，才問了一句，“方便引薦我認識一下你父親麼？”
白蘇溫柔地看着他，“我父親也挺想認識的你。”她那是一語雙關，林景煥聽得出來，她的言下之意，可那個情況之下，他只能夠是硬着頭皮去見斯蒂文森。
顯然對方是完全將他看成了“女兒中意對象”，林景煥心裡還是有些愧疚，他對白蘇並沒有那個意思，不過索幸的是，斯蒂文森對他欣賞有加的同時，也完全告訴了自己，當年他的雙重人格過程，包括寫下這本書的初衷。
“……別人或許是會那我們當成怪物一樣看待，但那段經歷，我完全看成了上帝對我的另一番照顧，並不是所有的人都可以擁有那樣的人生經歷，我很感激上帝，所以我很想把那一切都寫下來。當然了，我也得到了很多人的認可。之前也有一個年輕人找過我，希望我把那段經歷都告訴他。哦，我想起來了，他也是和你一個城市的。”
…………
林景煥從回憶的對話之中回過神來，伸手抹了一把臉，一臉擔憂地看着沈致宸，“後來我就拿着你的照片給他看了，其實作爲醫生當然不能隨便透露病人的資料，斯蒂文森意識到自己說多了纔不肯說，我爲了證明我和你就是朋友的關係，並且也認識第二人格，好不容易纔讓白蘇問出了點什麼來的。遇染的的確確找過他，具體說了什麼，白蘇的養父並不是很樂意全部告訴我，但我在飛回來的途中，看了這本書的內容，我就斷定了遇染的目的，肯定是因爲那個所謂的控制藥物。”
沈致宸沒有出聲，長久的靜默讓林景煥內心更是焦躁，他知道自己現在說這樣的話，存心就是棒打鴛鴦，缺德。
當年他也有過這樣的遭遇，儘管溫書情完全不如溫雙情勇敢堅定，儘管情況完全不一樣，但他能夠明白那種感受。
可他是一個心理醫生，他算是最瞭解沈致宸實際情況的人，不管是站在醫生的立場，還是站在朋友的立場，他都不得不說。
“致宸，其實你知道的，這麼多年來，你並不是做不到，而是不想去做。你讓遇染存在了，你就本能在依賴他的存在。你一直都認定了，其實什麼事，都是你可以掌控的，因爲你也知道，遇染本來就是你思維的一部分而已，他是你的一個人格，但你現在必須要引起重視了，這個人格已經有了逆轉的心態，他不甘於屈服在你的主人格下，你知道他爲什麼回去法國嗎？他這次去法國絕對不會只是因爲斯蒂文森，因爲這次斯蒂文森的演講也是臨時性的，所以我斷定了，他一早就已經看過那本書，他去法國見了誰，說了什麼，做了什麼，我們都一無所知，他已經有了這個本事，可以逃避掉我們的眼睛，做一些他想要做的事，或者是——”
林景煥說到這裡，頓了頓，表情已是非常嚴肅，深吸了一口氣，伸手敲了兩下桌面，才繼續說：“或者是，他很早之前就已經有了自己獨立的想法，他以前或許就已經不按照你的軌跡生存着，而現在……你知道他想要擁有的是誰，你和雙情越是這樣，只會刺激到他的態度。”
林景煥說的，不是沒有道理。
沈致宸心裡當然清楚。
可他現在覺得自己的狀態非常好，並不是不願意聽朋友的勸說，可林景煥的潛在臺詞，不過就是讓自己放棄雙情。
沈致宸面容沉沉，眉目冷冽，“其他的我都願意配合你的治療方式，包括以前我不同意的，現在也可以試一試，但情情，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你認爲我可能會對她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