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承風一個踉蹌跌出來,撲進雪地,撲倒在了顧長卿的腳邊!
顧長卿:“……”
顧承風:“……”
顧承風大意了,他沒料到那丫頭如此卑鄙,收了他的欠條最後還把他踹了出去!
顧長卿眉頭一皺,古怪地看了看趴在地上的弟弟:“你在幹什麼?”
話音剛落,顧嬌從小木屋裡走了出來。
顧長卿神色更古怪了。
顧承風就沒被人這般算計過,也沒如此丟臉過。
這丫頭……是在報那天他算計她的仇麼?
顧承風惱羞成怒地從雪地裡爬了起來,看了顧嬌一眼,憤憤地說道:“沒什麼,不小心摔了一跤。”
顧長卿問道:“你們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顧承風道:“我來給三弟摘果子。”
地上確實有籃子,和散落一地的紅果果,這是顧承林愛吃的,顧長卿也給他摘過。
顧長卿又看向顧嬌:“你呢?”
“路過。”顧嬌說。
路過?顧長卿看着雪地裡十分神似打鬥的痕跡,心道你倆怕不是打過。
但很快,他又覺得這種猜測不太靠譜。
顧嬌的身手他是見識過的,打顧承風這種文弱書生綽綽有餘。
所以,如果真是她動了手,顧承風這會兒早已經沒了半條命。
“你們可有在這裡看到什麼別的人?”顧長卿還是覺得這裡來過什麼高手。
顧承風果斷否認:“沒有!”
顧嬌來到梧桐樹下,一隻手緩緩伸向樹上的暗器,邪惡地勾了勾脣角。
顧承風眉心一跳:“一千兩!”
顧長卿眉頭緊皺地看向自家弟弟:“你說什麼?什麼一千兩?”
顧承風渾身的冷汗都冒了出來,他收回目光,定了定神,對大哥道:“我,我看上個東西,要一千兩。”
“什麼東西這麼貴?”顧長卿問。
他們家不缺銀子,他在衣食住行上從不苛待兩個弟弟,可凡事都有一個度,太敗家也不行。
顧承風張了張嘴,神色如常道:“是一幅古董字畫。”
顧嬌把那枚暗器拔下來,放進了自己兜兜。
很快,她又望向第二枚暗器,再次邪惡一笑。
顧承風整個人都不好了:“再再、再加一千兩!”
這個弟弟怕不是吃錯藥了。
顧長卿擡手摸了摸他額頭。
沒發燒。
就是一頭汗。
“……我記錯了!對方說的是兩千兩!”顧承風努力圓謊,“我是想着,大哥你有沒有銀子借我一點。”
顧長卿嚴厲拒絕:“沒有,不許買這麼貴的東西!”
顧承風:“哦。”
顧嬌拔下第二枚暗器,揣進兜兜,拿出自己的小本本與炭筆,來到顧承風面前:“我念書少,有幾個字不會寫,麻煩二公子幫我寫一下。”
顧承風咬牙接過小本本。
顧長卿眉頭擰成了川字。
顧承風唰唰唰寫完欠條,把小本本與炭筆還給顧嬌。
顧嬌滿意地收好。
就在此時,顧瑾瑜找了過來。
“姐姐!大哥?二哥?”她一臉驚訝地給二人行了一禮,好像事先沒看見二人在這邊一般。
兄弟倆眼下都不大高興。
顧承風是因爲被訛了三千兩銀子。
顧長卿就不知道是爲啥了。
二人沒與顧瑾瑜說話,神色冰冷地離開了。
顧長卿明明都與顧嬌擦肩而過了,卻不知他想到了什麼,步子一頓,回頭對顧嬌道:“我、我也念過書的!”
顧嬌:“……”
兄弟二人離開後,顧瑾瑜走上前,眸光微動地問道:“姐姐,你怎麼會來了這裡啊?大哥、二哥剛剛都和你說了什麼?二哥好像還給你寫了字,寫的什麼?”
“沒什麼。”顧嬌將荷包的絲帶繫上。
顧瑾瑜捏了捏手指,自打出了打破瓷瓶的事,府上的三個哥哥許久沒和她說過話了,方纔她卻看見大哥、二哥與顧嬌在這裡講了許久。
她捏緊帕子,對顧嬌柔聲說道:“姐姐,娘不喜歡我們和三個哥哥來往,你以後不要和他們說話了,也不要往他們跟前湊,娘會不高興的。”
“回吧。”顧嬌沒接她的話,轉身往梅園而去。
看着她瀟灑利落的小背影,顧瑾瑜吃味地黑了黑臉。
“大哥。”走到半路的顧承風突然開口,“你見過那丫頭嗎?你剛剛沒問她是誰。”
那丫頭雖是來了府上幾次,卻只探望姚氏,從不去給老夫人和他們幾個哥哥請安。
他見過她,還是因爲顧瑾瑜與淩水仙把大哥的瓷瓶打破了,她陪姚氏一道來院子接走顧瑾瑜。
可那時候,大哥在後山練劍。
等大哥回院子時她早已經不在府裡了。
難道那一次,他們兩個就相認了?並且瞬間化敵爲友了?
他今天沒在大哥身上感受到一絲一毫對那丫頭的排斥。
顧長卿頓了頓,道:“見過。”
顧承風:“什麼時候?”
顧長卿:“你問這個做什麼?我還沒問你,你剛剛怎麼會和她一起出現在後山呢,你們在屋子裡打架嗎?”
顧承風清了清嗓子:“我怎麼會和她打架?好歹我是做哥哥的,怎麼會欺負她?”
可如果她根本不是我妹妹,那就另當別論了。
這之後,兄弟二人沒再說話。
顧承風的院子比較近,他先到。
跨過門檻的一霎,他突然回過頭來,意味深長地看向顧長卿:“大哥,你方纔沒說,我們只有一個弟弟,沒有妹妹。”
顧長卿瞳仁一縮。
顧承風涼薄地笑了下:“大哥是不是忘記娘是怎麼死的了?”
顧長卿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顧承風冷哼一聲,轉身進了屋。
顧承林趴在顧承風的牀上睡着了,顯然是等果子太無聊,就給睡過去了。
顧承風神色複雜地看了看他,走過去給他蓋上被子。
須臾,小廝稟報凌姨娘過來了。
先夫人去得早,這些年一直是凌姨娘在照顧他們兄弟三個,顧長卿比較自立,又常年跟在老侯爺身邊,不比顧承風兩兄弟與凌姨娘親近。
凌姨娘拎着一個食盒,面含微笑地進了屋。
她看見牀鋪上的顧承林,驚訝一笑:“哎喲,林兒怎麼睡了?”
顧承風將她請到桌邊坐下:“今天這麼冷,姨娘怎麼過來了?”
凌姨娘溫柔地笑道:“廚房烤了鹿肉,我給你們送一點過來。對了,你前些日子氣色不大好,可是想你娘了?姐姐的忌日快到了,我想着什麼時候帶你們三個去墓地給她上柱香。”
顧承風點頭:“一切聽姨娘的。”
凌姨娘初進侯府時,兄弟三個對她其實也是有些排斥的,可凌姨娘對他們說,“我進府不是爲了取代姐姐成爲你們的孃親,我是替姐姐來照顧你們的,從今往後,我會把你們當成親生骨肉,我也不會給你們生下煩人的弟弟妹妹,我只有三個孩子,那就是你們。”
凌姨娘做到了。
這些年她對他們兄弟三個掏心掏肺,比親孃更像親孃。
只是因爲他們心裡已經有了孃親的位置,所以給不了凌姨娘孃親的待遇,然而也正因爲如此,他們才感到愧疚,越發想從別的地方彌補凌姨娘。
顧承風曾問過凌姨娘,你想不想要什麼?
他那時想,只要凌姨娘開口,便是主母之位他也爲她謀來。
可凌姨娘搖搖頭,摸着他的腦袋溫柔地說:“姨娘什麼都不想要,只要你們三個好好的,姨娘就滿足了。”
這樣一個無私又善良的女人,比姚氏那個毒婦強多了。
姚氏害死他們娘,搶走他們父親,還和父親生下了討人厭的妹妹與弟弟。
父親的眼裡再也沒有他們幾個。
有句話說的沒錯,有了後孃就有後爹。
每次只要顧琰與他們爭執,不論是不是他們的錯,父親都只會責罰他們幾個。
父親從不捨得動顧琰一根頭髮。
娘在世時曾說最喜愛梅花。
父親嫌麻煩,左耳進右耳出。
姚氏進府後,不過是多看了一朵梅花兩眼,父親將專程給姚氏做了個梅園。
對姚氏與她的孩子,顧承風是嫉妒又憎恨的。
不過,父親似乎並不喜歡姚氏的親生女兒,反而更疼自小養在身邊的顧瑾瑜。
這可真是有趣。
“風兒,風兒!”凌姨娘叫他。
“啊?”顧承風回神。
凌姨娘笑了笑:“我方纔說的,你可有什麼意見?”
顧承風正色道:“沒有,姨娘辦事一向妥帖,就照姨娘說的做吧。”
凌姨娘站起身,溫聲說道:“好,那我去讓人準備祭品了。”
這是奪回中饋的大好機會,她一定會辦得漂漂亮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