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時分,魯師父與顧小順拉着一車柴火回到了宅子。
“怎麼去了那麼久?”南師孃走到門口,幫着二人搬柴。
魯師父忙阻止她道:“你放着,我來就行!”
“幾捆柴罷了。”南師孃不以爲意。
“那也不能讓你搬,對吧,小順?”魯師父知道自己拗不過南師孃,於是拉了顧小順做救兵。
“沒錯,師孃。”顧小順跳下馬車,從南師孃手中接過柴火。
南師孃瞪了魯師父一眼。
顧小順搬着柴火,一眼瞥見了堂屋裡的紅纓槍與小揹簍,眸子一亮:“誒?我姐回來了嗎?”
南師孃笑道:“回來了,在後院與孟老爺子下棋呢。”
家裡人都知道孟老的姓氏了,但也沒誰將他與六國棋聖聯繫在一起,畢竟,六國棋聖那樣的人物連國師殿都奉爲上賓,怎麼可能會淪落寄人籬下的地步?
顧小順興奮得恨不能立馬在自己腦袋上插兩根雞毛,他抱着一捆柴風風火火地跑去後院:“姐!”
顧嬌已經洗漱了一番,換上了乾爽的衣裳,頭髮半乾半溼地披散而下。
聽到顧小順的聲音,她擡手將不聽話的頭髮撥到耳後,扭頭看向顧小順:“小順。”
顧小順將柴火放下,來到她面前上下打量她:“姐,你怎麼出去那麼久?我們擔心死你了!”
顧嬌彎了彎脣角:“有點事耽擱了,書院那邊請了這麼多天假,你沒出什麼事吧?”
顧小順搖搖頭:“哦,沒事,我說你生病了,他們要來看你,被我攔下了。”
“他們?”顧嬌一頭霧水。
“武夫子,沐輕塵,沐川……”顧小順一口氣說了二十多個名字,這是由於他只認得這些人,還有許多他叫不出名字的。
顧嬌:“唔。”
她人氣這麼旺的麼?
“好了好了,娃娃,你先等會兒,我和你姐下完這盤棋。”孟老先生等不及了,他手裡可是有賬本的,他都陪顧琰下了二十多局了,小娃娃得全陪他下回來。
正好還有柴沒搬完,顧小順撓撓頭,說道:“姐,我待會兒來找你。”
顧嬌:“好。”
……
顧嬌平安回來了,一家人心裡的石頭全都落了地,南師孃決定明早做點好吃的。
但八角和茴香用完了,南師孃決定去鋪子裡買一些回來。
衚衕裡就有一家賣香料的,走幾步便到了。
不過今天他們家關門了,南師孃只得去街上買。
魯師父在家裡修馬車,修到一半,他眉頭一皺:“南湘怎麼還不回來?小順,你來修吧,我去看看。”
“好嘞!”顧小順接過魯師父手中的工具,魯師父快步走了出去。
此時的南師孃的確遭遇了一點麻煩,她被人在另一條巷子裡堵住了,還給打傷了,面紗上全是血跡。
她捂住疼痛的胸口,擡手擦掉嘴角的血跡,嗖的射出三枚棠花針。
那人冷冷一笑,擡手間便接住了她的暗器。
南師孃臉色一變。
那人看了看手中的棠花針,冷笑一聲,道:“居然是淬了毒的,你比從前心狠手辣了不少呢,只可惜,如今的你根本不是我的對手!”
說到最後,他笑容一凜,彈指間將三枚棠花針朝南師孃射了回去。
南師孃瞳孔一震!
速度太快了!
根本躲不開!
忽然間,南師孃身後一道小身影飛奔而來,唰的抓過南師孃,將南師孃拉到了一旁。
三枚棠花針鏗鏗鏗地釘在了地上!
而幾乎是同一時刻,顧嬌長槍點地,借力一躍而起,一槍朝對方的心口刺了過去!
對方反手去抓紅纓槍的槍身,卻不料這根本是一記虛招,槍口突然調轉方向,橫掃他的下盤!
對方眸光一顫,足尖一點,凌空而起,飛到了屋頂之上。
他穩住身形後看向巷子裡墨發舞動的少年。
少年握着紅纓槍,擡頭冷冷地凝望着自己,眼底一片冰冷與桀驁。
“剛剛那槍法……”他蹙眉,低聲呢喃了一句,隨後他淡淡地笑了笑,“南湘,這就是你請來的高手麼?不得不說,這小子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不過就算是這樣,他也並不是我的對手!看招!”
“師兄!”
南師孃忙走上前,伸出胳膊,將顧嬌擋在身後,“你別傷她!”
師兄?
顧嬌再次朝屋頂上的男人看去,天色太暗,他的身形籠罩在夜色之中,顧嬌看不清他的膚色,但五官的輪廓還是依稀可辨。
這人有一雙十分陰鷙的眼。
相貌原本也算上乘,可配上這雙眼就莫名有了幾分陰邪的感覺。
“南師孃,你退後。”顧嬌按下南師孃的胳膊,無畏地走上前,長槍指向他,“下來和我打。”
對方微微一怔,顯然是沒料到少年竟如此初生牛犢不怕虎,但很快,他又哈哈哈哈地笑了。
“小師妹,我真是許久沒見到這麼有意思的人了,既然他叫你一聲師孃,那也勉強能算我半個師侄。罷罷罷,我只是聽說你來了盛都,所以過來和你打個招呼而已,我又沒想把你怎麼樣。是你自己太緊張,對我先動了手。”
南師孃咬牙:“無恥!”
“好了,招呼打完了,我也該走了,再會了小師妹!”
說罷,他陰冷一笑,施展輕功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顧嬌轉過身,伸出手來扶住她小臂:“南師孃,你受傷了。”
南師孃擺擺手:“一點小傷,養幾日就沒事了,你怎麼來了?”
顧嬌道:“你一直不回來,我們就出來找你了,魯師父也去找你了,估計去了另一個方向。”
南師孃微微喘氣道:“走吧,我們回去。”
顧嬌一手拿着紅纓槍,一手扶住南師孃往回走。
二人走出了巷子,南師孃苦澀一笑:“我從前沒和你們仔細說過我的事情,你可怪我?”
顧嬌搖頭:“我也沒和南師孃說我的事。”
南師孃笑了笑,不和她比誰有更多的秘密了:“剛剛那個人叫齊煊,唐門大掌門的嫡傳弟子。唐門是六國之外的一股江湖勢力,我原先也是唐門的人,後面我因不滿唐門爲我指派的婚事,自廢武功離開了唐門。若我武功還在,齊煊今日根本傷不到我。”
顧嬌恍然大悟:“原來如此,難怪師孃的毒藥與暗器都很厲害。”
南師孃再次微微搖頭:“這兩樣其實都是我最不拿手的,不然,我就不是自廢武功,而是要自廢雙手。真說暗器與毒藥,齊煊遠在我之上。”
顧嬌疑惑地問道:“那師孃……”
南師孃道:“我是武功比較厲害,當年唐門有一門禁術,原本是不允許本門弟子修煉的,但後來掌門不知怎麼想的,決定讓我們嫡傳弟子試試,結果只有我一個人學會了。或許正因爲如此,我才被迫要嫁給掌門的兒子……”
言及此處,她頓了頓,笑道,“這些都是過去的事了,武功沒了,但能過上逍遙自在的日子也不錯。”
“那他剛剛爲什麼想要殺你?”顧嬌纔不信他只是過來打個招呼的屁話,殺氣那麼重,她都感覺到了。
南師孃道:“他想逼問我當初學習禁術的方法,唉,我哪兒知道什麼方法?學着學着就會了,誰知道他們怎麼那麼笨?”
顧嬌:“……”
想到了什麼,顧嬌道:“他方纔說的是聽說南師孃來了盛都。”
南師孃嘆了口氣:“你還記得國師殿那個姓廖的管事嗎?就是咱們拜託他走後門,帶你進一趟國師殿的那個人?”
顧嬌有點兒印象:“被馬王踹出去的那個?”
南師孃道:“就是他。他曾經是唐門的外門弟子,與我們幾人相識。我想,應該就是他把我的行蹤泄露給了齊煊。但我真沒料到齊煊會來盛都,這不合唐門的規矩,唐門從上一任掌門開始,就不再輕易入世。”
忽然,南師孃想到了一種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