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策和韻兒在稍好的正殿裡接待了巫不刑,說來見笑,這鐘鼎道觀雖名震南境,然而實在破落,全道觀上下,沒有一片好瓦,沒有一面不漏的窗,連睡覺的牀榻都是搖搖欲墜的。
然而巫不刑至始至終都很客氣,不敢表現出絲毫懈怠,對缺一,缺二等人都帶着足夠的尊重。
因爲他在來羅天界之前,就準備了很多功課,知道這一座道觀的許多過去,每一面破落的大門都有可能隱藏着一個強大的修仙士的過往,每一階古舊的青石上,都有可能站立過如今南境的頂級強者。
這一座鐘鼎道觀,便是如今真始地爲數不多的禁地之一,常人沒有資格踏入其中,他能步入,則是因爲巫策的緣故,故而態度擺的很低,甚至在見巫策之前,他先拜見了觀主,認真行弟子禮,爾後才與巫策見面,叔侄相見,自然少不了敘舊,說一些巫家的事,也寒暄一些家長裡短,最後亦說到了陳彩兒,如今他已經知道巫離勾的事,對陳彩兒的一絲埋怨也消失了,只是每日裡見她站在尋龍秘境前,看着那一座山,卻不語不言,只是一個人怔怔發呆,很是心疼。
“各人有各人的活法,隨她去吧。”巫策嘆息着搖頭,最後不忘囑咐道:“多照顧她一點,多照顧陳家一點,陳家想來也不好過,得罪了天山靜禪道宗,又門丁稀少,雖然如今靜禪道宗封山了,但仙王殿的小動作肯定是有的,其餘世家在他們的慫恿下,免不得對陳家打壓。”
“我心理有數,你不必擔心,倒是你要切記,很多事若不可爲,要留住有生力量,不要蠻幹,你還年輕,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巫不刑循循叮囑,關懷之情溢於言表,如今巫策纔是巫家的天,他在南境一天,北方仙王殿就不敢太過,暗處又有星都城界主支持,所以巫家的處境暫時沒有問題。
可是這一切的基礎,都是建立在巫策活着的前提上,他是怕這個侄兒性情剛烈,疏於經驗不足,容易上了仙王殿的套。
爾後,他將這一段時日仙王殿的動向說與巫策。
從他口中,巫策得知了妖界萬龍巢果然和仙王殿起了衝突,第九太子之死,加上損了界圖又沒有拿到資源,他們恨透了仙王殿,已經放出話來,要和仙王殿不死不休,甚至有一些人馬開始經由十萬大山來到星都城,隱約在做佈局,如今整個天下大勢愈發不明朗了,而仙王殿在這一次變故里處於被動位置,怎樣解釋都消不了萬龍巢的怒火,畢竟萬龍巢死了三個人,而仙王殿負責此事的星使還活的好好的。
故而仙王殿雖然知道此事是巫策所爲,卻只能自吞苦果。
另外便是天才宴的風波,由於南宮雨曦在南境的策略失敗,不僅沒有打壓下巫策,而且讓他得了仙靈玉,同時鞏固了在南境的聲望,她被勒令禁足,現在關在藏經閣裡面壁思過。
這些終歸不是切身大事,
倒是海王城開墟一事,如今已傳遍真始地,巫家的情報網裡,可以證實的是一共有三家勢力參與其中,都想要入駐海王城,分別是南境合歡宗,北面御獸齋,妖界祭劍門。
這三大勢力都不弱,但仍然有些超越巫策意料,因爲最該來的仙王殿竟然沒有譴人來此競爭,其次是最靠近海域的道庭也雲淡風輕,這讓他有些摸不透了,乾天並不像是一個閒得住的人呀。
“海域四大勢力,海王城只是其一,高手博弈,講究後發先至,我想他們不願意提前露出底牌吧。”
韻兒在一側輕輕的說道,卻猛然將兩個人的目光吸引過去。
沒有錯!
高手博弈,講究後發先至,既然局勢不明朗,何必一開始就要爭個你死我活,萬劫海四大海族,現在只出其一,沒有必要一開始就爭的死去活來,還是先觀察觀察,隔岸觀火,一旦事情可爲,就立馬變成趁火打劫,這絕對是當今真始地各大勢力的真實想法。
老成謀國,莫過於此。
巫策輕笑:“穩重有穩重的好處,不過銳意進取也不見得就錯,後發先至是一指妙棋,不過誰說先發至人就一定落敗?走,我們去海王城拜訪盤王去。”
四大海族,海王城的巨攀便是一隻章魚得道,建立起的王庭。
巫策一行人出了鐘鼎道觀,便直接入了海域。
陸地有陸地的規矩,海域有海域的規矩,如今海王城並未到時間開墟,巫策需要一位德高望重的海族引薦,方能表達誠意。
這是很基本的道理,哪怕海王城決議站隊巫策一方,然而如今的天下大勢,時刻在變,很難說聯盟就一定可靠,何況是還未成形的聯盟,連盟約都沒有,巫策必須做到滴水不漏,不在禮節上讓海王城中人感到反感,於是他來到人魚族,邀請了老族人一起同行。
因爲有之前加固封印地的善因在,所以這件事水到渠成,老族長一口應下了。
一行人來到海王城前,被侍衛攔下。
他們停止前進,巫策拿出玉帖交給老族長,讓他前去交涉,同爲海族中人,想來交流起來更加方便和善意,這是人族所不具備的優勢。
而這時候,他開始有閒暇打量這一座傳說中的海域王城。
整座王城高大而威嚴,城牆雪白堅挺,上面有一隊隊海族在巡邏,一些死角則生長着海域獨有的吸血藤,密密麻麻,粗似古龍鬚,從城牆上掛下,組成屏障,增強防禦,而整座王城的外界,則有一團五彩琉璃的氣泡在流轉,氣息滄桑又古老,應是一件保護王城的神秘法寶,光憑氣息,巫策看不出它是何品級,然而經由天問推演,至少在皇境以上。
這讓巫策暗暗吃驚海王城的底蘊,要知道器道十二階,十階爲聖器,十一階爲王器,爾後的皇器久不現紅塵中,現在在此地,竟然可以見到一件
準仙器!
“唔,竟有人先我一步!”
一道聲音在海域深處響起,隨後走出一隊華麗的車架,皆身穿粉彩服,衣冠博帶,飄飄似仙,然而每個人身上都有一股煉欲之氣,一看就是修行那鼎爐大法的修仙士,巫策等人眉頭頓時一皺。
合歡宗之人!
“你們是這是哪裡來的野修,傻傻的站在海王城外,莫非想攔住我合歡宗少主的座駕!”
一個管家模樣的白臉青年站了出來,手上攆着一座粉色鼎爐,氣焰囂張,在他身後是一座粉紅色的座駕,拉車的則是五頭母獨角獸,而且邪意的是春情勃發,光天化日之下,也在相互親舔,發出陣陣歡鳴,巫策本想這可真荒唐,然而他側耳細聽,才發現母獨角獸的歡鳴不過是一層屏障,其實是爲了掩飾那粉紅色座駕中的亂欲之音。
他的靈識已經足夠強大,可以感應到座駕中人的境界在極境大圓滿,即將踏足聖境領域,目前正處在衝關中,而他修煉的方式則是與車中的六位純陰鼎爐日夜交和,煉陰成陽,修行合歡大法,故而這座駕中每時每刻都有令人耳紅的輕泣歡鳴,極是不堪。
真始地器,獸,法,界四大體系,合歡宗雖走器道,然而以女體爲器,所煉法寶也是女鼎爲根基,這是典型的邪道,也不知它們立宗幾千年,禍害了多少南境女修。
巫策臉色有些發黑,怒氣漸漸上涌。
然而那白臉青年竟先他一步再次出聲,這一次甚至帶上了無限驚喜:“不曾想天地之間,竟有如此美麗的人兒,純陰無暇鼎爐,不管煉器還是修煉,都是上上之選,姑娘,可願入我們合歡宗,共修大法。”
此地只有一位女眷,自然是韻兒。
白臉青年目中無人,一對邪招子幾乎爛在了韻兒的嬌軀上,不離片刻,死死的盯着,令她愈發憤怒,身爲神聖領域強者,她何時受過這樣的侮辱,如果不是顧慮被某個人察覺,她一定要出手掃滅這羣雜碎。
這時候人魚族長已經和侍衛交流完畢,回返巫策身邊告示:“公子,可以進入了。”
巫策冷冷的掃了合歡宗門人一眼,他不打算在此地和他們計較,早晚要清算,暫且放過,他大手一揮,帶着自己人準備進入海王城,然而他低估了合歡宗人的貪慾,或者可以說高估了他們的眼界。
只見那車架中竟揚起一道慵懶中帶着無限傲意的聲音:“你可以走,那鼎爐必須留下。”
所有人的腳步都停止了,所有目光都聚集在巫策身上。
他將負後的雙手放置在紫色腰帶兩側,眼睛微微眯起,嘴角帶着肅冷,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這是巫策真正的憤怒了,尤其是和他相處過的紫韻,更是芳心一顫,生出一種錯覺,這個男人天上地下,可守我一生。
“你要想好,是要鼎爐還是要自己的賤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