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老傢伙都不知道自己活了多少年月,也不知道有多少年月未曾聽過這樣的話。
所以一時之間竟然不是盛怒,而是震驚!
幾人中歲月最古老的一位生靈,發出嘖嘖的藐笑:“小輩,井底之蛙,也敢妄談天地遼闊,一夏之蟲,豈能言冬之霜華?我們成道仙古,威震一個紀元,你如果有興趣,回去翻閱下仙道,就不會像現在這樣,無知的站在我們面前。”
巫策當然知道他們前身很了不起,但那也只是前身。
“現在,你們還不是要被關在這裡?”巫策淡淡道:“所謂時勢造英雄,是時勢成就了你們,而不是你們成就了時勢,如今,時勢拋棄了你們,故而你們困守此地,這是天命,更是運道。”
說到這兒,巫策更是嘆息:“連這一點也看不明白,卻說自己是威震真始的人物!”
這些生靈,自負非常,如何聽得進巫策的真言。
他們全部喝道:“小輩,休要廢話,此地萬火萬劫無窮數,滅身滅心無窮盡,你還是想着如何活下去吧,我們可沒有興趣和一個死人對話。”
塔鬼每兩個時辰出現一次,蒐集鼎中的長生物質。
巫策在兩個時辰內,走不出這第三層,就逃不脫被關押的命運。
他們已然可以見到這小子的下場。
運氣再差點,塔鬼說不準直接就吃了他,畢竟境界太低,就算長期關押,也榨不出多少長生物質,還不如一口氣吞了。
塔鬼這傢伙,可從來不是好脾氣的東西。
這第三層遠遠比之前兩層恐怖,萬火萬劫,自成天陣,無時無刻不在運轉劫火,這種劫火每一次運轉都不一樣,少有生靈可以熬過兩個時辰,大多數九成九的生靈在兩個時辰內被炸出鐵水,除名天地之間,偶爾熬下來的,也成了塔鬼的俘虜,就比如現在關押在此地的這些強大生靈。
巫策通過天問的因果算,一瞬間就瞭解了始末,他對萬火萬劫倒不是十分擔心,唯獨對所謂的塔鬼極是忌憚。
似乎這種未曾見過的生靈,並不是摘星塔可以蘊養的,而是萬劫萬火地,無形生長出來。
很快,壓在黑鼎之下的火,彷彿感受到了不同生靈的氣息,猛然發動起來。
事實上這不是針對巫策,就算沒有巫策的到來,按照第三層的規則設定,萬劫萬火焚心,滅情滅欲滅過往,所有囚禁此處的生靈,每天都要經歷幾波大刑侍候,於是第一波火出現了。
這種火顏色很黑,初起溫度並不高,它們燃燒的方式很奇妙,在大地上延伸,像一條細細的黑蛇,從縫隙深處鑽出來,使勁探起身子,以如此的方式,朝巫策聚集而來,僅僅是一瞬間,巫策就感到頭暈目眩,靈識像開了閥門似的飛速泄堤。
這是一種針對靈識的火!
太虛火!
幾個捆綁在黑鼎上的強大生靈流露出訝異之色,這萬火萬劫焚心地,將人折磨的死去活來,靠的就是無時不刻不在發動的劫火,但是發動的規則是由弱到強,他們久在此地,摸索出了一套規律。
按照天干十二個時辰計算,每個時辰發動三波火,第三個時辰爲第一等火。
依次類推,第三個時辰最強,第一個時辰最弱。
現在算算時間,巫策恰好處在第四輪的第二個時辰,按照道理來說,還不應該出現這種一等火。
只能說這小子運氣太糟。
然而令他們驚訝的是,一刻鐘過去,巫策安然無恙,那種太虛火肆虐到了極限,黑色的蛇形像藤蔓一樣延伸到他髮絲中,猶如一顆陳年老樹,被無數的藤蔓分解,紮根,發芽,但是依然堅強而固執的活着。
至少眼前的巫策,眼中的生命之火依然熊熊燃燒,甚至更加璀璨了。
隱約之間,他們見到了另外一縷火。
生於仙古前,不在天道後。
荒火種!
有生靈眼界超凡,一眼念出這火的來歷,嚇的嘴巴都合不攏了!
這真古時代,到底要經歷什麼?竟然連這種不該出世的無上火也出現了,是意味着一個紀元該落幕,還是意味着一場超級大清算將開啓,如果不是這樣,超凡的無上火種,沒有必要選擇在這個紀元出世。
因其,天地不滅,日月朽,它們永世傳承,不滅不死不熄。
出世,必然是要爭。
這一紀元有它們想要的東西。
巫策沒有興趣理會這些強者複雜的情緒波動,他在合上眼,細細的感悟太虛火的烙印,這火強大,細膩,無孔不入,針對靈識。
如果不是荒火種,統御萬火,還真的扛不住太虛火的入侵。
只是太虛火,這名字很奇妙,巫策想到了太虛幻界,以太虛爲名,既是空,是不是同出一源。
若有朝一日,在真始世界,尋到太虛火的所在地,會不會得到太虛幻界的真正位置。
“真始地,有太虛火的地域大約有九處,其中三處有古老存在蝸居,連我父都要忌憚。”
荒火種出言道:“這太虛火對我也有好處,是一等火的極品,對主人你也有裨益,只需我控制它的強度,就能用來錘鍊靈識,進一步晉級。”
天生萬物,除了相剋,就是相生了。
巫策笑道:“倒是意外之喜。”
在荒火種的控制下,原本強大無比的太虛火,竟然溫順的如同娟娟溪流,柔和又緩慢的穿過巫策的識海。
灼燒出雜質,帶起無形的黑色物質。
隨着時間的流逝,巫策感到靈識在精煉,遠遠比之前強大,而且讓他欣喜的是荒火種吸收了這些太虛火,晉級了。
原本只有指甲大小,現在變成了指節大,色澤上也更深了。
“真是妖孽!”
看着渾身流轉着精純氣息,彷彿鉛劍洗盡塵色,煥發奪目光彩的巫策,衆人暗暗嫉妒,但也因此收起了小覷之心。
這個小輩好像有一手呀,太虛火這種一等火,少有生靈能夠堅持,大部分都直接被吞噬靈識,燒成白癡,他能夠堅持下來,說不準能夠抗衡塔鬼,這個念頭一出,他們都覺得荒唐。
不過是一個運氣好點的傢伙罷了!
第一波火很快過去,這一天之中最後的一個三個時辰,一共有三波火。
第一波爲太虛火。
第二波就沒有例外的出現大日純陽蓮火。
前者煉靈,後者煉體,最後一波火是煉心妄念火,那纔是極致的可怕,生靈們邪笑道:“小輩,你若能撐過去,見到第三波火,我們說不得要贊你一聲天才!”
這些話,實在讓巫策覺得無聊。
我需要你們認可麼?
在外界,老子好歹是道主殿下,統御南
域,是不是天才並不重要,對如今的巫策來說,再大的名頭還不如見千尋一面來的實在。
大日純陽蓮火同樣是一等火,然而不同於內斂的太虛火,它出現的一瞬間,無邊炙烈蔓延,大地上開起雪白色的蓮花,每一朵都栩栩如生,包括花瓣與線條,但是除了美麗以外,這些蓮花是天地極致的溫度。
幾乎是一念的一瞬,那數百座如山嶺碩大,被黑色鎖鏈囚禁的黑鼎轟轟的發出怒吼,不斷的爆起光芒,其上的生靈歷經萬劫不死不滅的白骨身,在這一刻竟然齊齊的流淌下金色的**。
在無數聲淒涼的哭嚎中,這些強者不甘心的流出濃如實質的長生物質,被黑鼎瘋狂的吸收。
這纔是一天的正餐,這纔是萬劫萬火焚心地存在的終極價值。
“他嗎的,忒的嚇人了!”
界種內,長生果,小仙鶴,天問龜甲流露出了驚懼:“這些生靈,幾乎全是人道領域的極致者,在這大日純陽蓮火面前,卻弱的和爬蟲似的!”
“主人,要不我們快退吧!”
看着在懸天鏡鏡光下咬牙支撐的巫策,長生果沒有志氣的退縮了:“我覺得可以曲線救國,我覺得見到大嫂不一定要……”
“你少廢話,我爲鳳凰無上種,萬火至尊,火中涅槃,不死不滅,你竟然叫主人退!”
小仙鶴從世界中跳了出來,震動雙翅,雙目噴火,金色的尾羽垂落,無數的金光像美麗的金絲一樣豎起,爾後散開。
彷彿天地之間,開了一柄無限璀璨的金扇!
這一刻的小仙鶴無疑是極限強大又暴躁的!
它的火法,在這一刻展露到了極限,金烏火熊熊燃燒,欲與大日純陽蓮火比高低。
一時間,天地之間,金白二色,對壘半壁。
一眼看去,他們像兩條巨大的河流,在交界處匯聚,無限的力量推動下,朝天空上堆積,潮聲如瀑,疊浪千層。
巫策冷汗嗖嗖下,這滔天的景觀下,蘊含着恐怖的毀滅力量!
現在就是想退都難了!
真沒想到小仙鶴的脾氣竟然這麼爆!
他憤恨的瞪了一眼縮着腦袋的長生果,大罵道:“不爭氣的東西,你沒事激怒她做什麼?也不曉得讓她一下。”
“大哥!”長生果癟了癟嘴,辯解道:“我最多是撬動槓槓的那一丁點法力,但是起到決定性作用的還是這大日純陽蓮火,這火挑釁她,就算我不多嘴,她恐怕也容不下。”
巫策發現和長生果辯論是一件無趣的事。
它這一生的緣法都修成了口舌,有時候他都懷疑這傢伙的前世是不是一隻鸚鵡,或許今世的十萬年它投胎錯誤,應該回本返源,真是可惜了。
“小輩,你快停下,你想毀了我們!”
“該死的,這力量在積累下去,整個第三層都要崩潰了!”
……
這些極限生靈,終於見到場中的變化,但此時已經晚了,金烏火與大日純陽蓮火的較量已經到了你死我休的程度。
天地之間只餘下金白二色。
天空之上,浪潮如參天古木,各表一枝,無數的枝丫蔓延開去,金色的樹葉中點綴着雪白色的蓮花,互相糾纏,互相取代,金色的想要吞噬白色,想成爲這一株樹唯一的顏色,大日純陽蓮火亦想開滿這一株沒有實體的梧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