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發生了就發生了,經過了就是經過了。
望着手術室的門上亮起的紅燈,風少揚覺得自己的心一直在隨着那紅燈在跳,也許,紅燈亮着他的心就在跳着,如果紅燈滅了,他的心也就停止了跳動。
敏秋,她已經帶走了他的心。
天,原來他還是這麼的愛她,從來也不曾減過一分。
手指顫抖着簽下了他的名字,可是心卻象是飄起來一樣的在雲端再也不踏實了。
那把匕首不住的在眼前晃動,若是敏秋和孩子出了事,那罪魁禍首就是他,真的就是他,都是他的不信任,是他日以繼日的冷嘲暗諷和折磨讓她終於再也承受不住,想起她纖瘦的肩膀,風少揚背靠着牆壁緩緩的倒了下去,如果……
可是這世上經過了的一切卻再也沒有如果。
冷慕洵就在他對面的牆上倚站着,彼時的兩個人面對面的,卻第一次的沒有了打架的衝動,誰也不想打了,只是目光不住的擡頭看向手術室的燈。
手術室中的女人牽動了他們所有的神經。
晚秋走近冷慕洵,看着他正忙亂的翻着口袋,他在找煙,然後是打火機,那所有的動作一點都不連貫甚至有些遲緩,就象是一個癮君子驟然間犯了毒癮怎麼也管不住了自己的行爲一樣,那打火機雖然被不停的按下,卻半點火苗也竄不起來,“我來。”她伸手搶過,按下了打火機,再把火苗對準了他脣邊的煙,火苗忽明忽暗,也終於燃起了煙,狠狠的吸了一口,男人的手還在抖。
她輕輕說,“敏秋不會有事的。”那麼柔美的一個女子,雖然象極了黛玉,可她感覺敏秋不會有黛玉那麼悲慘的命運的,因爲,此時她手術室外的兩個男人都愛她,這就是她的幸運。
有愛,就有祝福。
有愛,就有希望。
冷慕洵帶着血絲的眼睛望進了晚秋的眼底,吸了一口煙,隨即的,他一下子擁住了她,緊緊的抱她在懷裡,“你說的,不會有事的,一定不會有事的。”
不知道他是把她當成了敏秋,還是什麼,他就那麼緊緊的抱着她不住的呢喃着,是了,敏秋渾身是血的畫面太過強烈了,任誰看了都會忍不住的擔心的。
現在,所有的人只能把主動權交給醫生,只有他們才能決定敏秋的生死。
寧紫蘇也到了,陰沉着一張臉看看冷慕洵又看看風少揚,最終,她什麼也沒有說,只是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靜靜的看着地板看着她自己的鞋尖,那一刻,她好象突然間的蒼老了許多。
原來,那份原有的光鮮背後是女人走過的風霜歲月,無情而又倨傲。
誰人都會老。
走廊裡很靜,風少揚就那麼的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冷慕洵緊緊的抱着她,手中的煙已經燃到了菸頭卻渾然不覺,只那煙氣飄渺在暗黑的走廊上,這一年的大年初一,居然是沒有陽光的,居然是個陰霾的天。
“先生,醫院裡不能吸
煙,請到室外和吸菸室吸菸。”迎頭走過來的護士打亂了剛剛的那份寧靜,也讓冷慕洵的手驟的一顫,手中的煙隨即就掉在了地上,他鬆開晚秋目光望着落在地上的菸頭,眼看着晚秋的鞋子要碾滅菸頭,他急忙拉住她道:“別動,別碾,敏秋要活着,一定要活着。”
天,他居然把這菸頭當成了敏秋的命一樣。
伸手環過他的頭,讓他繼續的靠在她的懷裡,這一刻她只感覺到了他的軟弱,男人從來也沒有過的軟弱,卻不是爲她,而是爲了另外一個女人,可她,居然神奇般的不生氣。
只是可惜,可惜了一場原本可以風花雪月的愛戀。
想要知道爲什麼。
爲什麼會有這樣的結果,只是,這不是時候,如果敏秋醒了,她一定要問敏秋爲什麼?
爲什麼敏秋選擇的是風少揚而不是冷慕洵。
菸頭終於還是滅了,手術還在進行中。
時間變得是那麼的難捱,她痛苦的閉着眼睛,冷慕洵一動不動的宛如死去,敏秋的自殺就象是帶走了他的魂一樣。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唯一可以感覺到的就是護士的進進出出,卻都是輕悄悄的,努力不發出聲響,生怕驚動了手術室內外的人一樣。
突兀的手機聲就在這冷寂中不合時宜的響起,晚秋剛想掛斷,可是看着是白墨宇的手機她纔想起了詩詩和果果,她竟然把孩子們給忘記了,鬆開了冷慕洵,“我去接個電話,孩子們的。”
冷慕洵頹然的點了點頭,然後了無生氣的一雙眼睛望着她的,卻好象根本不知道她在說什麼,“喂,墨宇……嗯,在手術了……不如,你把詩詩和果果帶回去,讓我媽幫我帶一下,晚點等手術結束了我就過去。”她也不知道她這是怎麼了,她不想走開,手術室裡的那個女人雖然是冷慕洵的最愛,可她不想敏秋死,一點也不想。
“好,你放心吧,我親自帶詩詩和果果。”白墨宇的聲音彷彿帶着微笑般的讓晚秋暖心,亦也放心。
他總是會在她最需要的時候出現,然後陪着她直到她再也不需要他。
心口,有一陣痛,讓她下意識的一喚,“墨宇……”
“嗯?”
她吞嚥了一口口水,輕聲道:“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有消息了通知我。”
“會的,再見。”
“再見。”
電話掛了,轉過頭時,冷慕洵正定定的看着她,那目光讓她有些恐慌,那眼神彷彿是要殺人似的,讓她突然間的想起之前他在久佳飯莊拎起她的衣領要掐死她的表情,此刻,就如出一轍。
“說,你是不是故意的?”他的意識終於迴歸,他在思考,他又把這發生的一切都歸在了她的身上。
心口一跳,她沉沉道:“我只是想讓你見她一面,即使隔得很遠也好,她愛你。”
她的聲音有些喑啞,帶着女人獨有的韻味,就這般的在這
醫院的走廊裡靜靜道來,一字字都是她的真誠,她從未想過要算計他和敏秋,他不愛她,那是她與他沒有緣份,每個人都可以有自己的選擇,她可以走開,讓自己只做他的朋友,昨夜裡她就說過。
看着她如霧一樣泛着飄渺的黑眸,冷慕洵眼神裡原本的犀利漸漸頓去,轉而是些許的柔和,“那你呢?”
三個字,很輕很輕,卻讓她的眸中頓時泛起潮意,他終於相信了她一次。
“敏秋說,讓你少喝點酒少抽點菸,讓我空了就看顧着你些。”她低語,顧左右而言他,愛不一定要說出來,愛也不一定要擁有。
“那你呢?”他執拗了起來,突然就想起她失蹤的這六個月,她對他真的是無慾無求,剛剛在久佳他是瘋了纔會那樣對她,六年和六個月,兩度的離開,她又何曾在意過要走進他的世界,從來也沒有,突然間的意識到這個,看着眼前晚秋的面容突的有些朦朧,竟是有些不真切,伸手觸到她的臉上,冰涼的賅人,“冷嗎?”他這才發現因爲敏秋出了事大家急着趕來醫院,晚秋竟是隻穿了那件高領的金絲絨裡衫,竟連風衣也忘記了穿,陪着他站了這許久他才粗心的發現,脫下自己的外套,然後披在她的身上。
她不語,靜靜的看着他,半晌紅脣才囁嚅了一下,“阿洵,你終於相信了我一次。”說着,竟是紅了眼睛,手撫向頸項,那裡,隱隱的還是他的手之前掐着她的衣領時勒過的痛,其實,就在不久之前。
撫在她臉上的手怔怔的垂落下去,他的表情是內疚是歉然,那件深紫色的長款男式風衣就這樣的披在她的肩上,讓她頓覺溫暖了些,其實,那溫暖來自的不止是他披在她肩頭的風衣,還有,一份屬於心的溫暖,很美。
走廊裡又陷入了寧靜的氛圍中,冷慕洵拉着她坐在他的身側,兩個人都沒有說話,他的神情也恢復了幾許的自然,偶爾擡頭看看手術室的門,‘手術中’,這三個字總是讓他不禁皺眉。
時間,在緩慢走過,手術中的不止是敏秋,還有她腹中的胎兒,也許就是因爲這複雜,所以,手術遲遲沒有結束。
原本已經恢復爲正常的冷慕洵不久就坐不住了,他站起來衝到手術室的門前,當看到一個護士出來了,立刻就揪住了她的衣袖,“病人現在情況怎麼樣?”
護士頭也不擡,顯然是在忙亂中,“還在搶救中……”說着,她就要甩掉冷慕洵扯着她衣袖的手。
“什麼叫做還在搶救中,你看,天已經黑了,到底還要多久?”他吼着,恨不得要殺人,一雙眼睛彷彿要噴出火來一樣。
“先生,請你放開我,我要去取東西,如果取晚了,只怕病人的危險更會加重……”
她這一句真管用,冷慕洵立刻就鬆開了這小護士的衣袖,着急的低喝,“快去。”
小護士撒腿就跑,恨不得多生兩條腿似的,門的一側,風少揚瞟了一眼冷慕洵,“你該離開了吧,這裡並不需要你。”
(本章完)